第二百一十一章 拜年
被挪到暖阁后,妙如快冻僵手指的知觉,好似又回来了。进度因此加快了许多。 安排妥当后,殿下的太监宫女,亲眼见到罗擎云,随即转身就离开了。可直到第二天早晨,镇国公才见了打着呵欠的归来儿子。 “站住!昨晚上哪里呆了一宿?”罗燧绷着个脸儿,斜睨着儿子,面上好似有山雨欲来的隐隐怒气。 “在前殿守着,熟悉那里的防务。”罗擎云行完礼,垂首侍立,站在父亲面前。 “一个挂名的虚职,要熟悉什么防务?!”并不满意儿子的答案,镇国公沉声提醒道,“若你对宫中布局太过经心,说不定人家心里还有所忌惮。” 被父亲当即揭穿他的谎言,罗擎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头不语。 见对方是这种神态,老将军心里更是窝了满肚子的怒火。 实在搞不弄,为何这儿子一时精明,一时糊涂。 明明上次听他自己提起,太子对罗家不放心,不是试探就是防范。干嘛尽做出一些出风头的事。本来那个御前侍卫副统领,就够打人眼睛了,还跑上去挑战三路大将。 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都立了太子,把政务也都交由东宫打理了。还把云儿宣进宫,教六殿下习武。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多心嘛!瓜田李下的! 朝堂上本来一片平静的。随着庆王妃再次有孕,陛下任命儿子为御前侍卫副统领,亲自教六殿下习武。这朝局又让人看不懂了。 此时万不可掉以轻心,更加失衡不得。错一步就会引发几方势力的拼杀。 镇国公还记得,当年先帝晚年最后几年,若不是勇毅公府在关键时刻,倒向皇上这边,引得石家觉得押宝的时机到了,也把女儿送进太子府。让当时为储君的皇帝,在人、财、兵上都稍稍胜出一筹。不然,最后登上那位置的,未必还能是他。 杨景基那时表面中立,背地里何尝不是押上了身家性命。若是他二女没退亲。恐怕锦乡侯府也会倒向靖王那边了。 没到最后一刻,胜负谁也不能料到。 现在,两家勋贵都送女进了东宫,其他人本是没想头的。加上韩国公府跟高家结亲,更是无其他人问鼎的可能。偏偏太子年近而立。至今仍无一位子嗣。难免东宫不会对其他兄弟,心生忌惮,严加防范。 想到这里。老将军死死盯着儿子,还在等着他的答案。 罗擎云脸上微微发红,嗫嚅道:“昨天比试耗力太过,撑不住了。在前殿找个房间,歇了一宿。” “你这模样。是休息了一晚上的结果?”罗燧面上满是怀疑之色,下巴紧绷,摆明了不相信他的鬼话。 被父亲逼视的目光,盯得有些招架不住,罗家小将把手臂甩了甩,应付道:“反正没干坏事,宫里公公可以作证。太累了!父亲请容许儿子先行告退。” 说着,生怕爹爹追上来似的,他一溜烟地逃得没了踪影。 只剩下老人在他身后咆哮:“臭小子,翅膀硬了!还问不得了?对你老子的话都敢应付……” 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远远地传来:“儿子要先回院子梳洗一番,过一会儿,还要去舅舅家拜年。” 泡在浴桶里。罗擎云小憩一个时辰,才重新抖擞起精神。骑上高头大马出门去了。 大年初二,街上行人不多,一路疾驰,他就直奔向南薰坊甜水井胡同的谢府。 自jiejie病逝后,谢安良就跟姐夫断了往来。 发妻的孝期才刚一过,镇国公就迫不及待地继弦娶了曹氏,不到一年就又生了个嫡次子。两府更加不通来往了。平日里,就罗擎云常来舅舅府中走动。以前罗逸茗未入主中宫时,也常召谢家女眷,进宫说话共叙天伦。 是以,上回谢太夫人过七十大寿时,镇国公夫妇前来祝寿,现场的宾客都很是诧异。 前几年曹沈两家联手,暗中攻击罗擎云失踪一事。罗燧被迫请旨改立世子,郎舅俩在朝上,连当同僚的面子情,都不复存在了。 把坐骑让小厮沙鸥牵到后头马房。罗擎云理了理衣冠,就往前院的书房走去,先要拜见舅舅。 “听说你被任命为御前侍卫副统领了?这又是为何?”受完外甥的礼拜,谢安良问起才听说的新状况。 “陛下想甥儿今年教习六殿下的练武。”罗擎云恭声答道。 年近五十的谢阁老,在朝堂上久历风雨,哪里不懂其中的含义。 只见他眉头微皱,说道:“哦?这又是为何?” “可能圣上想让六皇子,以后成为一代威震四方的名将吧!” “我看未必!其中必定另有别的深意,你自己在宫中小心点。” “甥儿知道了!”罗擎云拱手为礼。 谢安良啜了一口杯中热茶,说道:“对了,廷儿三月要成亲了!本来舅舅跟许家都商量好了,把廷儿和慎行送到江南读书。想等他取得功名后,再把人迎娶进门的。可你外祖母等不及了,非要把亲事赶紧办了,让他俩再离开。这不,匆匆忙忙的,三月就要接媳妇了。” “恭喜舅父大人,也贺喜廷表弟。外祖母终于盼到了!”听闻此言,罗擎云的神色松快了许多。 正担心老人家等下又要催他。 “你这小子!还不是某人不让她省心,竟让廷儿赶先了!”谢良安笑骂道。 罗擎云脸上有些不自在,赶紧转移话题道:“表弟他们,是到钟探花开的学馆就读吗?” 谢安良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哦?你怎么知道的?” “那年去边关历练,启程前,甥儿回苏州拜祭母亲。在码头上,见到过钟探花送别许大人。想来以他们交情。必定是送到钟家的学馆。再说,钟家子侄去年殿试中,取得了好的名次,许世弟兴许会心生向往。”罗擎云解释道。 谢安良眸子亮了起来,没想到外甥这几年,在人情世故上,修得越发练达了。 想到这里,心里甚感欣慰。 随后,他接着解释道:“这些都在其次,廷儿在国子监呆了几年。舅舅怕他学得。跟京中纨绔子弟一样,不知天高地厚。恰巧许大人提起,他家慎行要去游学。就想着一道去了,反正后年他们也是要进江南考场的。” “奉圣谕甥儿接待素安居士钟谢氏时,听她提起过。说钟探花寻回来的长子,天赋极为不错,后年有望中榜。”罗擎云状似无意地提起来。 “可不是?!”谢安良深表赞同。“几年前,廷儿跟他母亲在云隐山上,见到过钟家丫头的那位孪生哥哥。两人还交谈过,说是反应敏捷。很是聪明的一位少年。经过他父亲几年的悉心教导,想来更加不凡了。让廷儿过去跟人家比比也好。省得不知自己的水平。再说,澈之也是位敦厚之人,有他照管,我也放心了。” “甥儿实在佩服,舅父考虑事情就是周密。晚辈也曾见过那位钟探花,确实是个仁厚长者。下次回京时,表弟定能高中杏榜。”罗擎云嘴角绽开笑容,好似比他自己中了还开心。 “承你吉言了!对了,你亲事现在如何了?还是由那女人在折腾?”虽然对方口甜舌滑,谢安良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 “舅父请放心。经过那件事,爹爹没那般胡涂了!如今是三婶在帮忙张罗。”罗擎云露出一脸要人放心的表情。 “要不要你舅母帮忙相看,京中世家女眷圈子里。大家都还给她几分薄面。” “谢谢舅父关心,等有中意对象。再让舅母把关。省得那女人心里不痛快,到时给甥儿媳妇小鞋穿。” “也是!赶紧去后院拜见你外祖母吧!她老人家从大清早起,就念叨起你。”谢安良端起茶盏。 从舅舅的书房告辞出来,罗擎云就被丫鬟引到谢老太君所居的颐华堂。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得堂内欢声笑语,听到外婆如此开心,他不禁莞尔。 待走进屋内,果然是表弟和舅母,围在外祖母身边,陪她老人家说笑。 “云儿到了,快来让外祖母瞧瞧!咦?!精神怎地这般不好?”瘐氏眯起眼睛,打量起外孙的脸色。 等罗擎云请安,程氏吩咐仆妇,给他搬来椅子,安排在靠近瘐氏身边的位置。 她边张罗,嘴上还不忘帮外甥解围:“母亲莫要担心!昨儿个,云哥儿在殿前比试时,连打了三场,把南安王都打趴下了。肯定比不得廷儿,睡大觉赖在床上半天不肯起来。” “表哥比试又第一了,爹爹说宫宴上都在议论呢!”谢玉廷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可不是!咱们后宫宴席上,也有好几家夫人都后悔,说家里女儿嫁早了。”程氏也笑着附和道。 听此这话,谢老封君喜笑颜开:“真的吗?你当人家舅母的,没竖起耳朵听,到底有没真心想介绍姑娘,给咱们云儿的?” “哎呀,她们哪会跟媳妇说!真有那意思,还不得先到皇后娘娘那里试探。”程氏提醒婆婆,有她外孙女统领后宫,这种好事肯定少不了。 “哦?!茗儿怎么说的?” “皇后娘娘说,这事她做不了主。得听镇国公的意思,还要看云哥儿自己,能不能看上眼。然后,罗三夫人就接口道,云哥儿的亲事之前比较波折。镇国公的意思,还是得找个识大体,坚贞一点的女子为好。您当时是没瞧见,曹氏和她嫂子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程氏脸上浮出讥笑的表情。 “云儿,你说呢?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瘐氏到底还是没能放过罗擎云。 许玉廷在一旁抿着嘴巴,笑意盈盈地斜睇着表哥,好似在说,让你出风头的,看怎么跟长辈们交待? 罗擎云不以为意地拿目光回瞪他,意即,看我的,肯定会哄好她们的。 “禀外祖母,擎云也是这个想法。祖母和母亲主持中馈,结交各府的女眷,在京里都是有口皆碑的。要说这识大体和坚贞,还真不能看对方家中官位大小。自珍自强的姑娘,就是落魄了,骨子也有股子傲气。知进退,多为别人考虑的,才担得起咱们府里宗妇的重任。擎云保证,要么今年年底,最迟不超过明年岁末,定要帮您找个满意的外孙媳妇回来。”罗擎云信心满满,十拿九稳的样子。 听了此话,谢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扭头对媳妇道:“看看,说得多好!看这样子,云儿肯定早有目标了,咱们等着喝茶就行了。你这当舅母的,见面礼可要早早准备好。到时若云儿把人领来了,措手不及拿不出来,要让新媳妇看笑话了。” 程氏也喜形于色,应声道:“早准备好了,连云哥儿将来喜得贵子,洗三礼的添盆都早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