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虚怀真人刚刚从江南回来，路过这里的小镇，听见酒馆里店小二的吆喝声发觉自己却是有些饥饿，想这几天来探访老友匆忙赶路，却是吃的喝的都比平日里少了些。迈步走进酒馆，店小二迎上来引路，“小二，给我上两个好点的菜，再来一壶酒。” “好勒，这位道爷，不知您是吃素还是吃荤啊？” “贫道虽清心寡欲却并不忌口，你只管上就是。” “好，道爷您稍座，我去去就来。” 虚怀真人找了个临街的角落坐下来，左手捋着胡须，看着酒馆里的人。扫视了一圈后，他的目光却落到了街对面的一对乞丐身上。那是一对母女，女儿还小，才四五岁模样，母亲则是一脸惨白，面无血色，看似是有病在身，却不得不出来给女儿讨口饭吃。真人看了一会儿，却听店小二的声音由远而近：“道爷，这是您要的饭菜和酒水。”说着，便把手里端着的两盘菜一碗饭和一壶酒放在桌上，“爷，请慢用，不够的话再叫我。”真人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又瞅了一眼店小二道：“小二，我问你”他指了指街对面的乞丐，“那母女两人平日里都在这里嘛？” “您说她们啊，她们是前些日子才在这里出现的，算来不到月余了。”店小二看了看真人，“您问她们干什么，这年头兵荒马乱的逃难的多了。” “你去把她们叫过来。”真人摇摇头对店小二正色道。 “这位道爷，您说什么，叫她们过来，我说您这好心。。。“店小二想劝劝但看到这位道爷的脸上已经微有怒气便不敢多言，”好好好，我去叫，我去叫。“说着走出店门，嘴里小声嘟囔一句这人是不是有问题，好好的没事招惹乞丐。但脚下没停步，径直向那母女二人走去。 “mama，mama，你看。“小女孩拉着母亲的衣角，手指着向她们走来的酒馆伙计。 “这位大爷，求求您给点施舍吧。“ “我不给你，不过有人给你，你们看见酒馆里的那个道爷了嘛“店小二指了指真人坐的地方，”道爷发善心，叫你们过去，给你们饭吃。快点起来，别磨磨蹭蹭的，想不想吃饭。“母女俩人顺着店小二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穿着道家服饰的人坐在酒馆里正看向她们这里。母亲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女儿，瘦黄的小脸让人看着心疼，终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拉着小女孩跟着店小二向酒馆走了过来。 “道爷，我把她们领来了。”店小二本能的站的和母女二人有些距离。 “你去吧”真人笑道，“你们过来坐。” 店小二像是得了恩赦般快步走了，那母女二人站在门口没有向里靠近，小女孩的眼睛却一直瞪着桌上的饭菜。母亲说道：“这位道爷，不知道找我们前来有何事？” “说没事就是想请你们一起吃顿饭，说有事却也不急，你们先吃了饭再说不迟。” “mama。。。”小女孩像是终于忍不住了，眼里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母亲。 “去吧。”母亲终于放弃了最后的防线，放开小女孩的手，“别吃太多”看着小女孩向那一桌子的饭菜跑去母亲还是补充道。 “没事，你让她吃。”真人笑看着小女孩飞似的跑到饭桌前，看着一桌的饭菜，正要下手，“不能用手！“母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女孩的手停在半空又缩了回去，拿起一旁的碗筷，坐在桌前一口一口的吃起来。虚怀真人看了看正在夹菜的小女孩，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母亲，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敢问夫人是何出身？”虚怀真人恭敬问道。 “道长何出此言？”那母亲闻言先是一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霜儿，别吃了，我们走。”说着就要上前拉那女孩。 “夫人这是为何？”虚怀真人细眉微皱道。 “你明知故问！”不等真人说话，母亲拉了女孩出了酒馆。 “夫人，夫人。。。”真人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这两声夫人却引得酒馆里众人都向他看来。真人叹了一声“唉”，起身付了酒钱转身走出酒馆。 虚怀真人顺着刚才的来路，边走边想刚才那个乞丐母亲所说的话，自己明知故问，这话从何说起，自己与她母女并不相识，看她的样子也不会认识自己，边想着边走路，突然听得前面有人声嘈杂，抬眼望去却是一群人围了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出点什么事情也不是大惊小怪的了，真人正要绕开，却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mamamama。。。mama你怎么了。。。“，叫声中还带着哭腔。这声音却是刚才在酒馆里的那母女俩中的小女孩，真人迈出的步子停下了，略一思索还是向围观的人群走去。 “无量天尊！”真人提高嗓音喊到，众人见是一个道士纷纷回头，“贫道周游四海，专管世间不平之事，此间有何事？”他故意装作一脸严肃看着众人。 “有个乞丐晕倒了。”有多事者说道。 “不妨，待我一观。”说罢故作世外高人姿态抬步向前，众人被他的气概镇住，自动让开一条路出来。 “mama，mama你怎么了。。。”小女孩此刻正趴在她母亲身上，哭喊着，听得刚才有人来抬头看见正是刚才那个让她们吃饭的道士，想也不想便爬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真人面前，“求求你，救救我mama!求求你，救救我mama!”一边说一边给道士磕头。 “这小女孩也够可怜的。“ “这年头，一打仗老百姓就要遭殃。“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 “小姑娘，你起来。我答应你救你mama，你起来。”真人说着弯下腰将小女孩扶起来，“孩子，你告诉我你mama是怎么晕在这里的。” “mama。。。mama。。。mama她。。。她拉着我出来，走着走着就倒在这了。我。。。我怎么叫她，她也不理我。”小女孩哭着说。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找个地方给你mama治病好嘛？”真人道。 “好好，谢谢。。。谢谢。。。” “好了，大家散了吧。”真人站起身来回头对众人说道。众人见他将此事揽了下来便三三两两的散了去。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朱霜。”小女孩哭着说道。 “霜儿，你跟着我”真人说完，将那女人抱起，此时他看清这女人虽满面污垢，衣着破烂，但天生美丽却掩盖不住。“走吧”真人看了眼小女孩说道，转身向镇外走去，小女孩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旁。 傍晚时分，天气暗了下来，从午后就慢慢压抑的天气终于忍不住的向大地倾泻了大雨下来。 镇外的一座土地庙里，一堆柴火噼啪噼啪的烧着，火堆旁虚怀真人和朱霜坐在一起，小女孩手里拿着干粮和水袋吃口干粮喝口水，虽不是美味却吃的有滋有味。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躺在她身边的母亲。 “mama，mama。”小女孩突然叫起来。 “霜儿”那女子慢慢的睁开双眼，看见自己的女儿在身边正高兴的看着自己，脸上仿佛也浮现出笑意。 “霜儿，别叫了，你mama刚醒过来，还很虚弱，你去接着吃饭吧。”真人缓声说道。 “嗯，好。”霜儿像是很听话的跑开了。 “霜儿。”那女子看着自己的女儿突然又跑开了，有些焦急。 “夫人放心，霜儿不会跑的，她就在这。”虚怀真人看向这柔弱却有些倔强的女人。 “你。。。是你。。。是你救的我们。。。嘛？” “是我把你们带到这的。我看你晕倒在路上，我们也算有一面之缘，贫道不能坐视不管。你放心，这里是镇外的土地庙，虽说破了点，但还是能避一避风雨的。” “多。。。多谢道长。”女人说一个字好像都要使出全部力气。 “霜儿，给你mama喂些水和干粮。” “好！”霜儿跑过来，坐在母亲身边，“mama，喝点水”说着把水袋放在女人嘴边，女子张开嘴，水顺着袋口一股一股倒进嘴里。霜儿又掰了点干粮喂给母亲吃了。女人吃下东西，脸色像是好了一些，想说些什么，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夫人先休息会吧，霜儿有我看着没事。“真人说道。 “mama，你休息吧，我陪着mama。“霜儿说着躺在女人身边，双手搂着母亲。母女二人就这样又睡了过去。 看着睡在一起的母女，虚怀真人叹了口气小声自言自语道：“唉，这女孩也是可怜，不如收入门下。“一念及此，又想到自己那不成器的徒弟欧阳清歌，自己没在家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又闯出什么祸来。听着屋外的夜雨似乎越来越大的声音，虚怀真人思绪慢慢远去，想到了许多的过往之事。许久，他自顾自的摇摇头，笑道：”都老了，都老了，以后这世间还是要靠这群娃娃来闯啊。“ 清晨的阳光照亮了天际的黑暗，虚怀真人直起身来，伸个懒腰，看见那火堆早已经灭了，那母女俩却还搂在一起睡着，他笑了笑，转身想去镇上买些吃喝，就在这时，忽听身后那女人轻声叫道：“道长。“虚怀真人转身看来，只见那女人已经睁开了眼看着自己。 “夫人醒了。” “嗯”女人点了点头，她轻轻的起身，将霜儿放到旁边，坐起身来，“道长，昨天谢谢你救我们母女。” “贫道行走天下，这样的事也做过一些。出家人本就以善待人，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道长多行善事，日后比有多福。” “承夫人吉言了。”虚怀真人右手竖在胸前对女人施了一礼。 “道长果真不是因别人所差来找我们的嘛？” “不是”真人摇头道，“夫人为何有此一说。” “这。。。”女人看了看身边的霜儿，有些犹豫。 “夫人既然不愿说，贫道绝不勉强。” “倒不是我不愿说出，不过这其中关系重大，我怕说出来，会给道长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夫人如此大义，贫道再次谢过”说罢又施了一礼，“夫人放心，此间之话只有你我所知，日后便是有人为此来找贫道麻烦，也要她们能找到贫道才行。”真人说完捋了捋胡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