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血衣修罗
诡异的密室、邪异的石棺、还有那所谓的六星缚魔阵，以及迥异的菲奥尔…… 已经确定了心中某些猜测，苏摩面色微沉，开口道： “菲奥尔……，不，或许我该称你为弗朗西斯，圣骑士弗朗西斯.米兰。” “呀！”菲奥尔，确切说是圣骑士弗朗西斯.米兰没有露出半分惊讶意外之色，只是抚掌赞叹，“真是敏锐的判断，仅仅从我随口的几句话中就能看透真相……，不，真要说起来你们能够找到这里就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眼下这种情况想必你也早就有所预料了吧！” “看样子真被我猜中了，这可真是有点麻烦了，恰恰是我最应付不来的那种类型呢。” “废话少说，”苏摩冷冷打断道，“我只想知道菲奥尔现在的情况。” “还真是无情呐，嗯，你是叫苏摩吧，从这具身体的记忆来看，不管怎么说我可都是你的先祖啊，而且还是正义的化身，传奇的圣骑士呢！好歹也稍微满足下我这小小的虚荣心嘛！” 弗朗西斯笑容透着淡淡的无赖痞气，身上却蓦然涌现出一股强横无匹的气势，堂堂正正，光明浩荡，如巍峨高山般令人仰而止步，如深沉大海般令人默而敬畏。石室内本就粘稠的空气被这股气势带动着，掀起一阵狂风向苏摩扑来。 塞巴斯蒂安面上似笑非笑，只是斜斜踏出一步，站在苏摩侧前方，那股突如其来的狂风从他身边掠过，却是变得温顺轻柔起来。 苏摩额前的黑发微微飘动，面无表情，漠然注视着弗朗西斯：“正义的化身？圣骑士？还有这种幼稚的手段，真是可笑！我虽然不知道你能够存活千年的原因，但看起来也不过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回答我的问题，若是答案无法令我满意的话，我不介意让你重新安眠，真正的，永远的安眠。这姑且也算是后辈理应尽的职责和义务，你认为呢，我的先祖圣骑士大人？” “我还有选择吗？”弗朗西斯高高举起双手，一脸苦笑，“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拆穿了，是演技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地方漏馅了？唉，所以我才讨厌和聪明人打交道。” “既然如此，”扫了眼沉默的塞巴斯蒂安，弗朗西斯爽快利落道，“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我不会有半点隐瞒的，毕竟现在是你们的实力占着优势。” “菲奥尔到底怎么样了？” “啊，你说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弗朗西斯用脚跟轻轻敲击着石棺，无所谓道，“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苏摩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夺舍？” 所谓夺舍，简单来说就是抹除他人灵魂，自己取而代之，已经是属于邪道的范畴了。理论上只要双方的灵魂强度存在一定差距就能够进行夺舍，但实际上却远不止这么简单。 任何生灵的rou身对于外来的灵魂都有着强烈的排斥性，这是绝对无法克服的第一重困难。为了避免灵魂和身体强度差距过大而导致身体崩溃，夺舍之人必须放弃或封印自身的力量（因为大多数情况下被夺舍之人都是较弱的一方），这是第二重困难。 即便能够夺舍成功，但由于灵rou难以合一的关系，今后便再也无法做出突破，随着时间推移不论是斗气还是魔力、精神力都会渐渐衰退直至消失，rou身的寿命也会大幅减少，这也是夺舍的最大缺陷。而且每次的夺舍不论成功与否，都会消耗大量的灵魂本源，就算是圣域强者的灵魂也无法承受多次夺舍的损耗，因此除非万不得已，一般人是不会选择这种慢性自杀的极端方法。 除了夺舍之外，还有一种相对来说更加完善的长生手段，那便是转生。 在魔术师看来，人类的rou身容易腐朽，最多不过数百年，而灵魂却更容易长久，只要本源不灭的话，就可以轻易存在千年乃至数千年。如此漫长的时间对于一心追求根源的魔术师而言就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所谓的转生就是基于这种理念而研究出的秘术，指的是在rou体即将腐朽之际，封印灵魂中关于这一世的所有联系，依循冥冥之中的万物之则，主动重入生死轮回，获得新生的秘术。这种方法对转生者并没有太大限制，但是对施术者的要求却相当高。 不论是要在灵魂最深层面进行最细微的cao作，还是避免灵魂烙印被万物之则抹消还原，以及确定转生的对象范围等等，这些都不是一般的魔术师能够做到的。唯有那些在生死轮回和灵魂本源的神秘之道上有着极高成就的魔道大师们才有可能施展出转生秘术。 严格来说，这世上并没有什么转世的说法，所有生灵正常死亡后，灵魂烙印都会被万物之则还原成最初的灵魂本源，融入灵魂之海，而后重组出新的灵魂进入表侧的物质世界，也就是降生。在这个过程中，不论是记忆还是力量，所有来自于上一世的烙印都会被万物之则彻底抹消，甚至于会出现复数灵魂融合成一个新生灵魂的情况，世间所谓的天才大多都是属于这种情况。至于那种天妒英才的说法，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天生的灵魂本源过于强大，超出了婴儿rou身的极限，才会出现早夭的现像。 凡是使用了转生秘术的人，其灵魂本源在灵魂之海中就会自发地吸聚本源之力，一旦顺利降生就必定会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加上渐渐觉醒的上一世记忆，成长速度远远超过一般的天才，最终所取得的成就大多都能够超过上一世。 因此在魔道盛行的上古年代，很多强大的魔术师往往都会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选择转生，那个时候，生死轮回和灵魂之道的魔道大师地位极为尊贵，却也不是很少见。但是在魔道没落的现在，一般的魔道大师都已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生死轮回及灵魂这类高等级神秘的魔道大师，转生秘术已经快要成为一种传说了，甚至连夺舍的情况都很少见。 不过眼下的情况很明显不是转生就是夺舍，而且夺舍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倒不是说弗朗西斯无法做到转生，他毕竟是千年前的绝顶强者，所拥有的人脉和资源能够成功转生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恰好转生到千年之后，恰好转生到苏摩的同学身上，又恰好在来到这座千年古堡时觉醒了记忆，这么多偶然同时发生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最重要的是七百年前那次家主自杀的事件，还有这处诡异的密室石棺，无论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是转生。 面对苏摩的质问，弗朗西斯皱起双眉露出一副苦恼神色，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或许你不会相信，但我和你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必须敌对的理由，这具身体确实是我夺舍而来，不过在我夺舍之前那个菲奥尔的灵魂就已经离开了。” “离开？”苏摩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怎么离开的，又去了哪里？” 弗朗西斯轻轻拍了拍身下的石棺，说道：“他的灵魂是被这里面的东西所吸去，现在自然还在这里面，当然这是在灵魂还未崩溃的前提下。” 地面上，庭园中。 克劳泽负手漫步，时不时左顾右盼一番，待转过一处拐角，却是遇见了法鲁卡斯。 “喂，你到底在找什么？”法鲁卡斯斜靠在树边，语气不善道。 “啊呀！原来你也在这里啊！”克劳泽脸上露出惊讶神色，“这还要问吗？当然是在找菲奥尔了。” “不要装傻，我是问你这几天来在附近找什么？”法鲁卡斯注视着克劳泽，淡淡道。 从这平静无奇的目光中，克劳泽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原本已经到嘴边的应对之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中不由一阵慌闷，最终勉强笑道：“呵呵，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你了，远超常人的力量以及不被这力量所束缚的智慧，你这家伙实在是……” 紧接着他话锋突然一转：“你听说过弗朗西斯.米兰吗？也就是苏摩的先祖，第一代的米兰大公。” “没有。”法鲁卡斯回答得干脆利落。 “诶？”克劳泽微微睁大双眼，而后了然道，“呵，我知道了，除了感兴趣的事情外其余都直接无视吗？” “那么，今天就让我这位法布雷加斯史上最伟大的吟游诗人给你好好上一堂历史普及课吧，”克劳泽伸手将遮住半边脸的长发往后一甩，神采奕奕道，“弗朗西斯.米兰，又被称为圣骑士米兰，是千年前那个时代最为著名的传奇，没有之一。他依靠军功起家，只用了短短十年就从一介小兵晋升到大公爵的传奇人物……” “然后呢？” “喂喂，不要随便插话！还有你那是什么反应，就不能再多来点惊讶、期盼和热情吗？你知道什么是历史的艺术吗，漫漫历史长河中无数的动人传说，那都是人类文明无可取代的瑰宝，你究竟懂不懂啊！”克劳泽已经彻底投入到吟游诗人的角色中，手舞足蹈慷慨陈词着。 “哦，是吗？”法鲁卡斯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道，“然后呢？” 克劳泽不禁打了个寒颤，满腔热情瞬间冷却，这才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不论动手或动口都能轻轻松松摆平他的法鲁卡斯。 “咳、咳、咳，刚才讲到哪里了？嗯，嗯，对了，就是这里，弗朗西斯.米兰之所以被称为传奇，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十年间以平民之身跃升为一等公爵的壮举，更是因为在这十年间他从一个连斗气都没有激发的不入流武者一路奇迹般地破入圣域，最终成为公认的剑圣之下第一人！” “哦？听起来确实有那么点传奇的味道。” 只是有点？克劳泽自认为平时的他就已经够狂傲的了，但是现在才发觉自己其实已经算是很谦虚了，至少和法鲁卡斯相比起来是这样。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法鲁卡斯确实有着狂傲的资格，且不说对方背后的紫荆剑圣以及法兰四大公爵的贝萨流士家，单是其本身堪比圣域的实力就算再怎么狂，再怎么傲都完全有资格了。 如果说弗朗西斯.米兰是传奇的话那么法鲁卡斯又算什么？传奇中的传奇？还是奇迹？克劳泽心中很自然地浮现出了一个最贴切的词汇：妖孽！ 这时他也没有了什么说书的兴致，随意地继续说着：“据一些资料记载，弗朗西斯原本的天赋资质差得要命，差到一辈子能够修炼出斗气就算是运气好的程度，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能在短短十年间成为剑圣之下第一人，你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吗？” “而且，你知道吗？”克劳泽突然神秘一笑，“弗朗西斯.米兰虽在西罗马帝国被人尊称为圣骑士，但是在东罗马帝国，不，应该说是除了西罗马帝国外的所有国家，他还有另外一个称号。” “什么称号？” “血衣修罗！” “哦～～～”法鲁卡斯拉长尾调，神情稍微认真起来，重复道，“血衣修罗，挺有意思的嘛！” “呵，你要是知道死在他手上的人命数量恐怕会觉得更有意思。” “十年时间，光是弗朗西斯.米兰亲手杀死的人就至少在十万以上，其中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士兵，但也不乏强者，尤其是圣域强者。有明确记载陨落在他手上的圣域强者就多达十位以上，这才是他会被公认为当时剑圣之下第一人的主要原因。” 克劳泽顿了下，补充道：“而且，弗朗西斯.米兰以军功起家，在他率领军队时有一道铁律，但凡开战之后就绝不接受投降，每战必定全歼敌人，不留俘虏，若是在攻城之时遇到抵抗战后就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屠尽全城！” “弗朗西斯.米兰亲手所杀之人有十万之众，但是因他而死的人，啧啧，恐怕都有数百万了！当时的西罗马帝国在分裂战争前期可是处于绝对的弱势，结果硬是靠他一人杀出了两大帝国并立南方的局面！正因为如此军功，如此实力，最重要的还是那种令人胆寒的铁血无情，弗朗西斯.米兰才能打破传统贵族间的种种潜规则从毫无背景的平民晋升为一等大公爵，受封为圣骑士！但实际上当时西罗马帝国的掌权者对这位圣骑士应该是又爱又恨吧！毕竟一把过于锋利的双刃剑一不小心可是很容易割伤手的……” “哈啊～啊！”法鲁卡斯打了个哈欠，不耐烦道，“这些零碎小事就不用说了，直接说重点吧！” “呃、、、咳、咳、咳……”克劳泽一口气差点卡在喉咙里，没好气道，“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切，你还以为我乐意在这跟你浪费时间啊！” 小小地抱怨了下，这次克劳泽就十分简洁明了：“最后的结论就是弗朗西斯.米兰必定有过什么奇遇，得到力量的代价或者说是条件很可能是大量的杀戮。根据我们海茵里希家先祖留下的资料推断，弗朗西斯.米兰最后就是在这栋宅邸中离奇失踪的，所以……” “所以你就兴致冲冲地跑来，想找到弗朗西斯力量来源的线索，而后像他那样靠杀戮换取力量？”法鲁卡斯不屑地嗤笑道。 克劳泽摇头，轻轻一笑，道：“你错了，我说过这次到这里来只是顺路而已。至于这些情报都是我以前偶然得知的，这次不过是顺手调查下罢了，也没抱什么希望，不过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毕竟这些事情可不是只有我们海茵里希家才知道，过去千年里一定早就有人将这个地方……” “我只能说那些人包括你在内，能力实在是太差了。”法鲁卡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屋里走去。 克劳泽一愣，问道：“你要去哪里？如果感兴趣的话我这里可是有几个参考地点哦！” 法鲁卡斯转头，向克劳泽投去奇怪的目光，说道：“当然是困了想回去睡觉，仅此而已，再说我要这些做什么？” “呃……”克劳泽为之语塞。 “嘛，看在你好歹罗嗦了那么久的份上就给你个忠告吧！”法鲁卡斯竖起一根食指，“这是苏摩的家事，外人就不必插手了。” “哦，就让苏摩一个人面对危险这样不太好吧！”克劳泽眯眼道。 “你说危险？”法鲁卡斯微摇头，“要知道他可是我唯一认可的朋友，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情，唔，最多有些麻烦罢了，而且若是连他们都无法应付的话，你就算拉上那个安东尼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嗯，天都完全黑了，所以大家还是趁早洗洗睡了吧！” 克劳泽默默站在原地，良久。 “呵呵，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不，应该说是棘手才对，不，确切说简直是无懈可击！法鲁卡斯.贝萨流士…若是敌人的话又该如何对付？嗯，现在可是完全没有办法呢！也就是说最好不要成为敌人吗？这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