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三步杀（上）
“小桂子，你先退下吧。”杨广吩咐道。 随着小桂子的离去，空旷的大殿里只有窦虎郎和杨广二人。 二人相距只有十几步，窦虎郎在盘算着，要是自己突然袭击，有多大的把握干掉杨广？ 可是，就算自己真能干掉杨广，又能怎样呢？ 先不说自己必然无法活着离开这六合城，杨广一死，对高鸡泊可有任何好处？ 摇了摇头，窦虎郎压下了个这个疯狂的念头。 “为何摇头？”这时，杨广问道。 窦虎郎一惊，掩饰道：“草民不知从何说起。” “你这少年，倒也有趣的很。”杨广带上了丝笑容，开口道：“朕许久未曾见过如你这般有趣的人了。” 窦虎郎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不语。 “那便说说吧，你是何身份，凭甚么敢说大话，能替朕解惑？” 窦虎郎整理了下思绪，说道：“草民乃逍遥子之徒，随师学艺多年，虽未尽得家师真传，但也已学得十之二三。” “逍遥子？”杨广出声道：“朕也听说过这个人，当年他还曾进宫跟先帝对谈了一番，如今已过去了二十多年，逍遥子还活着么？” “承蒙陛下挂念，家师身体尚可。” ****** 华山，山腰某处。 一个眉毛胡须都已发白的老头突然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背后议论老夫？”老头揉了揉鼻子，嘟囔道。 老头掐指一算，面上露出恍然之色，摇头自语道：“好小子，竟敢算计到老夫身上了，好大的胆子。” “师父，您在说甚么呀？” 这时，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走了过来。 少女一身红衣，身段苗条，更生得明目皓齿，美人相貌初显，如同一朵小荷，露出了尖尖一角。 少女来到老头身后，乖巧的给他敲打着肩膀。 老头换了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些，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徒弟的孝心。 “师父在说一个小贼呢。” 少女心头一跳，脱口道：“可是说我大哥？” “你怎知为师说的是你大哥？” “哼，”少女一皱瑶鼻，如菱的嘴唇张开，说道：“除了您老人家，谁还会唤我大哥作小贼？” 老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错，正是你那小贼大哥。” “师父，我大哥怎了？”少女急切道。 “天机不可泄露啊。”老头捋了把胡须，摇头晃脑道。 少女气急，抓住老头的胡子，娇嗔道：“师父，您要再卖关子，徒儿可不客气了。” “哎呦喂，乖徒儿快快放手。” “师父说还是不说？” “为师怕你了，为师说还不成么？”见少女松了手，老头赶忙跳了出去，远离了些少女。 这一跳，当真是矫健敏捷，竟生生跳出了一丈左右。若是有旁人看到如此一个鹤发苍颜的老头竟有如此身手，定会惊讶莫名。 少女却是见怪不怪道：“徒儿听着呢。” 老头站住了身子，朗声道：“你那大哥啊，好大的豹子胆呐。” ***** 杨广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朕如你这般年岁时，还尚是晋王，如今朕早已登基多年，一眨眼，便过去了二十多年，岁月不饶人啊。” 杨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少年说这些。 或许是这少年的那股英气有些相似年轻时的自己吧，杨广想到。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岁，还有更多丰功伟业等您创造呢。”窦虎郎轻声道。 杨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色一收，开口道：“不错，朕正值壮年，何必感叹？” “你可知，朕心头有何惑？”杨广锐利的目光向窦虎郎看来，放佛能将他穿透一般。 窦虎郎不敢与他对视，低头轻声道：“家贼。” “哈哈哈哈！”杨广突然大笑起来，道：“不错，家国天下，对朕而言，国贼便是家贼。” “贼从何来？”杨广继续问道。 “近在东都，远在关陇。”窦虎郎对答道。 “关陇是谁？”杨广眼神中带上了杀机。 “草民不知。” “不知？”杨广拔高了声调，“既然不知，你为何敢说替朕解惑？” 窦虎郎很想直接售出唐国公李渊的名字，只是他清楚，现在不是时机，若是贸然说出口，怕是惹来杀身之祸。 当下，窦虎郎说道：“其实，陛下早已心知肚明。” 杨广眼色一变，说道：“何出此言？” “陛下已天下为棋，苍生为子，下了好大一盘棋，不就是想稳坐高台，将那些别有用心之辈钓出么？” 杨广心中杀机大盛，打量着窦虎郎。 窦虎郎说完后，手心里满是汗水。 二人都是无言，大殿里寂静无声。 杨广从高台上走下，来到窦虎郎三步之地。 “你说，朕该不该杀你？” 杨广高大的身影带给窦虎郎如山般的压力，他艰难道：“该杀。” “为何？” “草民知晓陛下之心事。”窦虎郎感觉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常言道，人生难道一知己，你虽算不上朕的知己，但这次，朕不杀你。” 窦虎郎长舒了口气，抱拳道：“谢陛下。” 杨广向前一步，问道：“你乃世外高人之徒，当知晓一些方外之事。据朕所知，逍遥子已岁过一百，朕问你，世上果有长生不老之术？” 窦虎郎心头再次狂跳，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道：“当年始皇帝踏遍九州四海寻求长生不老，可如今始皇又何在？” 杨广眼神稍微柔和了一分，颔首道：“果然。” 想了下，杨广又问道：“逍遥子为何长寿？” 窦虎郎说道：“家师与世无争，超然世外，一心修身养气，自然能够长寿。” “这长寿之法，朕却学不来啊。”杨广叹道。 “陛下胸怀社稷，心在天下，乃黎民共主，这点却是家师远远不及的。” “你倒是会说话。” “草民所说，乃是实言。” 二人再次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