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孽情苦饮双生诀(上)
“定河王可有证据证明此簪为公主之物?”司空云澈眼中怒火微燃,拍桌站起来。 “司空将军又有何证据说这凤簪乃王妃所有?”项秋堂亦是气得青筋暴起,同样反问紧逼。 一模一样的两支凤簪既非活物无法自己认主,又是两方的皆不知所踪,想要辨得出到底是谁人所有又谈何容易?在场人纷纷望着对峙僵持中的司空云澈和项秋堂,皆是无计可施,故而一例外地选择坐看结果究竟如何。 “就凭公主年少绝色,又怎会念上你这年暮好色之人!”司空云澈冷哼一声,愤然拂袖,却一下恰使桌上凤簪被置入搁放一旁作取暖之用的火盆里,有火舌一下舔舐上来瞬间就把凤簪吞没下来沉到盆底。 “司空云澈,你,你”项秋堂望见凤簪落火,随即对司空云澈所为气恼惊动不已。 哪知司空云澈却是似笑非笑貌似恭敬地应对下来:“定河王何必如此紧张?是臣一时大意误使凤簪落火,不过还好凤簪由纯金打造,哪里像纸张绢帛一般一下便会毁于一旦?这便叫宫人灭了火后拿出来便是。”项秋堂怒不可遏地看着司空云澈,而他仍是一副慵懒的表情,似乎早已胸有成竹,未有丝毫的忧虑。此时反倒使项秋堂不自觉间察觉到了忽然清晰鞭僻入心的寒意。 所有人被眼前一幕整得头绪无处,谁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金簪主人还未得辩出又落入火中。司空云澈却只是纹丝不动地看着宫人上前引水灭火,在一旁等到火焰在盆中被水浇注后一下便如被绑缚一般跃动得有气无力,随后只随着一堆烟气化为乌有。 这时司空云澈才慢慢拨开一片湿润的炭屑,取出凤簪后以巾帕擦拭,故作震惊地恭请项鸿枭查看,“皇上请看,此物足以证明,定河王非但色胆包天欲玷污公主,更是犯了欺君罔上这般大逆不道的死罪!” “哦?司空爱卿,你且细细说来。”项鸿枭一时来了兴趣,手拄膝盖便欲听司空云澈继续讲下去。 “是。微臣以为,定河王所言半真半假,不可全部推翻更无法尽信!的确,定河王手中的这只凤簪并非是皇后娘娘赐予王妃的,但,此簪也绝非是公主的!因为,它根本并非是金簪!” 司空云澈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细细分析,一字一言都不加思量流畅如篇,“可谓‘真金不惧火炼’,若为金凤簪浴火绝不会使颜色有半分改变。然而诸位请看,此簪置于火盆中燃烧过后,却是褪尽金黄变得通体乌黑,即可说明此凤簪绝非金制!”司空云澈话音落定后,即刻将乌黑的凤簪扔到定河王面前,清楚的声响直震得项秋堂双耳欲聋。 “那如司空爱卿所言,此簪该做何解?”项鸿枭眼见再归上风,越发来了兴趣。 “据臣所知,定河王封地位居西南,此地土地贫瘠山地重重,仅凭种植庄稼谷物饲养家畜难以使百姓起居生存安定富足。却盛产铜矿,故以采矿冶炼立本谋生。而当地早已冶炼出一种黄铜,外表与黄金颜色相同根本难以分辨,却毫不经火烧,一旦投火极易变黑,此通体发黑的金簪,便该是黄铜所制!” 司空云澈步履缓慢且稳重地踱到项秋堂身旁,“想来定是因定河王为人风流喜好女色,早便对传闻中颜色无双的九公主有所觊觎,却苦于无法使公主下嫁顺理成章,故而命人偷盗九公主特有的九尾金凤簪假做定情信物,却不想发现公主此时已将金簪遗失。而由于定河王妃丢失那支一模一样的金簪前定河王早已得见数次,于是他就地取材,用难以与黄金辨别的黄铜代替,假造金簪,又编造出公主勾引,赠金簪作为定情信物的谎话来。一面装作醉酒欲趁机得到九公主,一面则以金簪之名使公主下嫁顺理成章,由此,一切则可全数理清。” “一派胡言!”司空云澈,你血口喷人,胆敢污蔑本王!”项秋堂气急败坏,怒喊着就要奔过来。 “那这黄铜凤簪该做何解释?定河王,你明明说公主勾引于你你却连公主容貌都说不清楚,明明说公主对你有情面对你的亲近公主却大惊失色恐惧不已,明明说公主赠与你黄金凤簪作为信物如今却成了黄铜凤簪!定河王,有哪一点你能解释得清楚!”司空云澈发语滔滔不绝字字珠玑,层层逼紧。 “你司空云澈,是你诬陷于我,定是你陷害本王!”项秋堂尽管仍是气结未解却是无话再供答辩。 “定河王若为人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何不把方才臣的问题一个一个回答下来?” 项秋堂尽管仍不服输却已是无语凝噎,再不复方才那般对答如流,不多时后便低垂下头脸色阴暗,尽显出年逾四十满身风尘的沧桑来。 “皇上!”司空云澈一个转身叩拜于地,字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定河王先是造谣诋毁公主,伤公主声名;二则觊觎公主美色,强行玷污,虽未得逞也已使公主身心俱损;三则编谎欺骗,圣上面前以假金簪滥竽充数欲蒙蔽睽睽众目,乃欺君罔上之死罪!臣请数罪并罚,严惩定河王,安抚被伤害至深的年幼公主!” “朕知道了。先将定河王收押,待朕定夺之后再行处置!”事得圆满后项鸿枭迅速做出处置后才觉困乏得厉害,轻抚着额头道,“好了,朕乏了,都退下吧!”
待到宴会上的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离开殆尽的时候,皇后一直抱着项矜惜的双手才有了些许松动。皇后尽管早已非年少鲜活的模样,但从与项矜惜酷似的眉目中犹然可见出当年的微微倾城。 皇后拨开项矜惜额前碎发慢慢发声:“司空将军,本宫早便知晓了你与惜儿的情意,也早便知晓了皇上对你仍心存顾虑才一直不肯将女儿嫁与你。今日本宫却见你可为了惜儿屡次不惜与定河王针锋相对地争辩,此番胆识和智慧非一般王公贵族所能具备。本宫这便要做主等惜儿及笄后,就把自己最钟爱的女儿交与你。你莫要担忧,皇上那边自有本宫亲自去劝说。你可要一辈子都如今日这般处处维护她,莫要负她。”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臣定当竭尽全力疼惜守护九公主,绝不让公主再受半分委屈!”司空云澈虽是直身跪地,膝下却如有千万根银针密密地扎进去。 “好了,今日本宫也累了,你送惜儿回玉锦宫吧。”正说着皇后便招呼着司空云澈上前,把还未神智完全清醒的项矜惜送至司空云澈怀里,他一把将她紧抱起来,顿首着:“微臣告退!” 整条路上项矜惜都倾尽全力一样紧搂着司空云澈不愿有丝毫松动,也不知是不是寒夜过冷,她仍旧全身皆不停颤动。直到入了玉锦宫门,他把她轻手安放在琉璃榻上她还是不肯将环抱着他的手放开。这般模样的项矜惜使他越发怜爱亦更为愧疚,他索性坐在榻上将她揽在怀里,轻抚她瘦骨嶙峋的脊背:“惜儿,你听话,来,你今日受了惊吓已太累了,该早些休息才是。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永远都会守着你,今日之事,我定不会让它再次发生,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不。”她摇摇头,漆黑如墨的瞳孔充溢坚定和浅淡的忧愁,正对上他满目温润的眼眸,“我不放手,我怕我一松手,醒来就找不到你了。我好怕,当时我只想喊你过来救我,可是我明明不知道你在哪里,明明知道你根本找不到我”她越发紧地攥着司空云澈的华服,所有的都是毫无犹豫的信任和托付此生终身不负的冲动。 “不会的,傻丫头。”他缓缓抚上她的一半沐浴在灯光下的显得越发清婉绝艳的脸,她方才的话语就如插在他胸口的匕首,并未深及致命也非只造成浅薄到可以轻易痊愈的伤口。他轻吻过她的额头又在她耳边深切低声,“你在我怀里好好睡,我不走,一定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