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年一期
“铛……铛……铛”，一堆妖怪，不论年纪，只要觉得自己愿意的，都开始两两聚集了，或者舔舔爪子，或者抖抖肩膀，晃晃脑袋，摩拳擦掌。 大家都有些小小兴奋，甚至甘一柳都已经扎起满头黑发，心跳有些加速。至于兴奋的来源， 你曾经试过在某个心动的男孩子或女孩子面前，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吗？当他或者她也像所有其他人一样，对你投来那种惊讶或者欣赏的目光，你会是什么感觉？ 或者在别人斜瞥的眼神里，一声不响，慢慢地，让他或者她的目光，再不能离开你，因为或许某个时刻的你，已经到了能够遮挡他或她的视线的样子。 当然，也可能是拼尽一切地，只为了让自己在意的人知道，自己终于学会了成长，也已经有成长起来的动力和能力。 一切的一切，不一而足。但都只立于一个基础之上，你要能够有立于天地，让所有人对你刮目相看的能力。 在无雅居，这就是其中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每十年一次的，“十年一期”，也被甘一柳赶上了。 …… 甘一柳来到这里，也已经是半年了。想起来犀兽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模仿一些自己可能永远学不会的东西，比如像黑泥妖一样潜在一堆根本无法呼吸的泥土里，呼吸似乎都不再能进行。可甘一柳还是从其中勉强体会到了泥土里面，尤其是以为将空气隔绝的泥土里，其实同样潜伏着丰富的玄力供呼吸。从尖得太过易折断但以数量取胜的刺柱妖（全身是刺，但长相就像一根柱子，只是有些轮廓，但总体的确看起来就像一根圆柱）身上的尖刺，甘一柳尝试着体会着玄力是否能造就大大提高攻击的尖刺。虽然没有成功，他却已经开始感受到一种类似极点的东西。做到合适的细，就会变成锋利，可如果再进一步做到极致，就会变成微不足道，却能化为无形的杀机，散布于空气中……犀兽一堆堆地带甘一柳同每个妖怪交流着，弄得好多妖怪都对犀兽有些偏心的举动私下说了好多次。可是当犀兽以同样的待遇对待了几个不满的妖怪之后，他们终于也认了，有多少人能受得了犀兽在旁边一句又一句几乎没有间断的唠叨啊。 “你不需要什么都会，可你见得多了，总归没有坏处。”甘一柳听着犀兽的教导，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他在无雅居，是真的感觉到了那种自己是真正的一份子，一个同样受到关注和培养的一份子。 “不过就是夏天跟温顺的长毛妖他们住还是热得慌”，甘一柳这样想着。 不是妖怪们不够聪明。大多妖怪和人类不同，他们瞬间的爆发力或者叫做冲动很足，但很多时候，总是缺少那么一股耐力或者耐心。当他们整天听犀兽讲那些所谓以后会出现的规律时，他们要么啃着香蕉，或者抠着脚趾，再无信心听下去，觉得太过无聊，还是自己从小到大最擅长的东西有意思些。 到后来犀兽对甘一柳却是再无异议，大家也对犀兽对甘一柳的另眼相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清音等几个少数妖怪最终同样努力地听着，有着自己的体悟和进步，虽然短时间根本看不出来，甚至还会被伙伴们大笑说是浪费时间。 可又有什么不是时间能以神鬼手段改变的呢？ …… 热闹的无雅居塔状建筑“无涯”内。熙熙攘攘看起来似乎杂乱的妖群两两交谈着。 “哼，这次我一定要进前三”， “如果我和葛……葛咦柳对上，一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大嘴妖呲着牙，做出凶恶的样子。 “得了吧你，还葛……葛一柳，发音都说不清。”像刺猬一样的妖怪学着大嘴妖的语气，哈哈笑着。 …… 妖怪们两两交谈，冬季的冷意似乎也被声音填满而一丝暖。 犀兽考虑到甘一柳，当然，也显示自己对人形的满意。化作人形的样子。 他微微地举起手。 声音慢慢小了，直到完全安静，风吹可听。只有一阵阵的气流在浮动。 “十年啦，我们又这样相聚了！”犀兽从来都有些慢的声音，这次却充满了一种澎湃迅速，似乎他都还只是一个微微少年，在憧憬和期盼着登上自己的巅峰，从此天高路阔。 犀兽的声音传遍整个无涯。 “呼……呼……呼”，围坐在一起的所有妖怪，当然也包括了甘一柳，跟着大声呼吼起来。 犀兽再次举起手，示意安静。 声音迅速消减。 甘一柳和清音坐在一起，偷偷瞄了一眼她。她脸上也充满跃跃欲试。要知道，她可是速度方面夺冠的有力竞争者。 我也一定会努力。他想着，他多想某个时刻，清音会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再也转不开。 “又是一个十年。你们，有人会忘记这十年一期么？”，犀兽眼里一抹坚定出现，无论是谁，可以没有强大的能力，可他必须有斗志。犀兽环顾无涯里的所有妖怪，却在甘一柳身上停了停。他记得自己初时告知甘一柳这句话，那个孩子的眼神。 “一柳，你赶上了我们的十年一期，要参加吗？” “十年一期？”，甘一柳对犀兽真是敬佩不已。其实就像雅菜道人说的不谋而合，犀兽更多的，并不是教甘一柳自己的玄力是怎么运作，而是教他学会完善自己的选择。不论是哪个方向，他都从来不干涉甘一柳突然想起来要去研究的。 “只是一个简单的比赛，比比谁会最强。” “我？”，甘一柳想起来自己平时同样叔婶称呼的妖怪前辈们。他们都是那样厉害。 “犀兽爷爷，你……”甘一柳撇了撇嘴，自己不知和他们相差了多少呢。 “哎，你别误会。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肯定是不会参加的，放心，都是你们年轻人的机会。” 甘一柳刚刚要埋下的头迅速抬起。 “真的！”亮起来的那双眼睛真是，那是一种甚至能嗅出青春气息的眼睛。 “嗯……”。 甘一柳心中激动起来。自己的很多方面可能都很普通，可是他对自己的速度却充满信心，尤其是和他玩耍的小妖怪们追不上他时，他最喜欢看他们咬牙切齿做鬼脸了。不过他最喜欢看到的，还是自己进步更快时清音的惊讶。 “那……那……” “小赤兔，嗯……清音她也会参加的。” 甘一柳却瞬间平静了下来。 然后拜手行礼之后，等走远之后。 “叮咚……”，踩到一个水坑的甘一柳也不顾，跳了起来。 “我要参加！”，吓得还在立在草地喝着水珠的螳螂妖差点变大了用锋利的爪子给甘一柳来两下。甘一柳赶紧大吼着， “哎哟，螳螂三婶，对不住对不住。”一溜烟跑了。 …… 所以，甘一柳不会忘。所有妖怪们高涨的兴奋，更不会忘。 “不……会……”那声音甚至让无涯都有回声震荡，有了轰鸣。 “好。那么，为什么选在有些冷的冬季呢？” 犀兽顿了一顿， “因为我们想要变强的心，是最热的。” “吼……吼……”。 犀兽等声音小了下来。 又是一阵又一阵的回顾和期望的演讲之后的喧闹。 “我们不会送给你们之中的佼佼者任何礼物。” “因为那份礼物，是我们因此而变得更强的信念！” 的确，十年一期，便是无雅居最重大的盛事之一。其目的，却是敦促着所有的年轻一辈的妖怪们努力修行，本来，妖族就最信奉强者自立，外物的确重要，但至少也得自己有驾驭的能力。 “本次比赛共四项，速度、力量、技巧、综合。” “小妖们，你们的年龄必不能过百。那什么，加之甘一柳小子，你们看……” 一堆有些随意但并不吵杂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在认真商议似得，但大家其实都知道甘一柳的确也是努力。而且也都有想要与人类小子相较，看看人类的能力的好奇。 “犀兽大人你早就准备好要这个人类小子参加了吧。”飞鼠奶奶撇着嘴心里嘀咕。倒不是她不满，也不是讨厌甘一柳，而是她早就知道没有人会阻止。 “让我们也来看看，人类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大多数妖怪都这样想着，尤其是很多有时觉得甘一柳弱小的很的妖怪。 坐在自己旁边，一个全身似乎一个一个圆圈微微鼓起看起来有些rourou的妖怪，自己以前不怎么见过，因为他总是躲开甘一柳。这是圆妖，性子怕生而且极易害羞。 “你叫什么？”甘一柳问的第四遍。 “迋撞忙当。” 甘一柳努力捋着舌头，跟他混淆不清手舞足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自己已经勉强能说一两句的妖族语言。时不时看着清音的侧脸，甘一柳心还是咚咚跳着。 我会努力的。看着台中央的他们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他的心莫名地似乎快要跳出来。要是那个有能力护着无雅居的人是我，那该多么好啊。那样，清音会不会也像现在一样，对我露出无比崇敬的目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