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流浪双人床
这是开在蒙城繁华大街最尾端的一家LoungeBar。暗黄的灯光，天鹅绒的沙发，轻柔的爵士音乐，慵懒的男女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酒香，都给人一种充分放松的氛围。叶一健和三五个年青男女靠在舒适的沙发座椅上，两两交谈着，沙发中央的桌上放着几瓶威士忌。 “叶少，你怎么改风格了，约这种Bar？今天周末，应该去PUB才能High起来！”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健壮小伙子，陈少成，他是叶一健刚到蒙城时认识的朋友，家人在中国做汽车生意，两人因为改装车这个共同爱好厮混过一段时间。此后叶一健和他们一伙人渐渐疏远，没想到隔了这么长时间，叶少又把大家叫出来聚会。 叶一健抬头看了一眼陈少成，对着陈少成以示歉意地举举杯，一大口威士忌入口，辛辣中有点烟熏的味道，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陈少成旁边穿黑色紧身短裙的妙龄少女开口，“你懂个P，叶少这叫情调，懂不？来加拿大这么久一点没长进。”这是辛迪，陈少成的女友。 “我不懂情调，但少爷我懂调情，来，来，少爷我来指导你一下！”陈少成说话间就搂住辛迪，两个人调笑起来，拥成一团。 另一个拥着美女的瘦高男生笑着开口，“叶少，这么久不出现，是不是真准备考研了？”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说话的是王元，来自深圳的富二代。 叶一健也在笑，他耸耸肩，“没办法，老爷子天天电话要我学习，还弄了一堆人监视，我得收敛点！”嘴里说着，他心里也在回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远离了这些朋友，记忆中和这一群人喝威士忌、飙车的场景竟然如同上辈子的事。 此刻，叶一健的内心涌动着一团火，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想起苏苒，想起早上的一幕幕，他又烦躁得举起杯子，连喝了两口。苏苒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这点他很肯定，思索间，他的眼前浮现出她的笑脸，清汤寡面，最多能说得上一个“秀气”，而他以往交往的女友，都是标准偶像美女，肤白、脸尖、大眼睛、长睫毛，在网上秀个照片，能引来一堆爱慕者，扔在人群中，一眼能找出来。叶一健看着身边陪伴的几个女生，再次肯定自己的审美没有被扭曲，可是为什么，早上在看到她加入那个叫蒋述的人时，他会这么愤怒。 “哼”，叶一健冷哼了一声，他很肯定，这个蒋述就是他记忆中那个在机场拥着苏苒的男生，他的名字读音太特殊，一看到这两个字，他就知道是他。叶一健努力回忆，依稀还记得他的眉眼，朝气英挺的样子，“没用的东西，被人甩了，居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叶一健喃喃自语，又喝了一大口酒。 陈少成和辛迪交换了一个眼色，陈少成换了个座位，坐到了叶一健旁边，“叶少，今晚有心事啊，是不是空窗，闲得无聊？让我老婆给你介绍一个？” 叶一健心里一动。 瘦高的王元已经赞同的大喊了起来，“好啊，叫几个新的女生来呗，一定要漂亮点，有漂亮女生热闹！” “没问题，Cindy，你这学期认识的那几个女生不是还不错嘛，都很放得开，叫她们过来玩！就说给她们介绍一位大少爷。”陈少成吩咐着女友。 “没问题。叶少一句话，还不是都上赶着来嘛。等着，半小时之内给你搞定。”辛迪拿过手机就开始电话找人。 叶一健又喝了一口酒。他想，他要克服对那个女人奇怪的感觉，她从来都不是他的菜。对今晚，他开始有了期待。 …………………………………………………………………………… 苏苒和乔安娜坐在香港茶餐厅里。这里和中国的粤式茶餐厅一模一样，是从香港移民加拿大的港人开的，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这里有正宗的煲仔饭、冻柠檬茶，价廉物美，地点离叶一健的住宅也很近，是苏苒的最爱。 此刻，乔安娜在奋笔疾书，抄写着苏苒的税法笔记，而苏苒盯着远处忙碌的服务员默默地发呆。她在想着早上发生的各种事。乔安娜偷眼看苏苒，对着她挥挥手中的笔，苏苒没发现，依然出神中。 乔安娜拖长声音，懒洋洋地说，“姐……姐……，回魂吧！”苏苒一激灵，回头看着她。乔安娜的黑长睫毛在灯光下眨巴眨巴，活跃而生动，“jiejie，你是有情感问题吗？你看看我，这样一位情感大师摆在你面前，你就没有产生过咨询一下的念头吗？” 苏苒打量着乔安娜，有点犹豫，挣扎了一下，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小乔，如果，如果有个男生偷看你手机上的申请好友情况，代表什么意思？” 乔安娜妩媚一笑，继续眨巴她的黑长睫毛，“jiejie，送你一句话，单身并不难，难得是要应付那些千方百计想让你结束单身的人。不过，偷看手机这个行为不重要，关键是谁偷看！世上无难事，只要有极品，极品男生在，梦就在，天地之间就有真爱！” 乔安娜凑近苏苒的脸，仔细审视，大耳环在苏苒眼前晃来晃去，她兴趣盎然的问，“嗯，让我猜猜，叶少看你的手机了？” 苏苒脸一红，心想这姑娘有当灵媒的潜力，嘴却反驳，“别胡说，我就举个例子，没有定指某个人！我让你帮我分析偷看的原因，你这不是顾左右而言它吗？” “好，好，jiejie，别着急，分析还不容易嘛，那，有几个可能啊，一，他觉得你性取向可疑，想看看你的好友圈，查查你是不是Lesbian。二他特热心肠，觉得你太宅，希望你多交点好友。三，他是腾讯工作人员，想查查微信好友申请的使用是不是有Bug？”乔安娜咯咯地笑，“最后一点，也是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嘿嘿，他想看看你有没有男友。jiejie，所以到底是谁？是叶少，还是刚才那穷酸哥哥？”，停了一会，“jiejie，如果是叶少，我送你一句《诗经》里的名言，执子之手，将子拖走！如果是穷酸哥哥，你就当不知道吧。” 苏苒本能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乔安娜蔑视地看了一眼苏苒，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来，“陈医生都说过，恋爱不是温馨的请客吃饭，你看他撞个车，都找我要现金，这么穷，就别谈感情了，谈感情多伤钱啊。我押100刀，赌是叶少！” 苏苒在乔安娜一套套的话中惊得目瞪口呆，深感现在的女生深不可测，诗经、歌词，一句句，张口就来，顺嘴就改，自己的思维都跟不上趟。 乔安娜忽然放低语调，诚恳了几分，“jiejie，我不和你开玩笑，真心劝你一句，如果是叶少，当然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猪油蒙了心，吃多了山珍海味，突然想尝尝你这清粥小菜，但是，既然他瞎了眼，咱们得抓住机会，乘着他糊涂，咱们让他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生米已成熟饭！” 苏苒越来越虚弱，“小乔，我冒昧揣测一下，你这个意思，他看了我的手机，我应该抓住机会，给他生个孩子？” “哇，jiejie，还是你高明啊！”乔安娜一副要鼓掌叫好的样子，“我的想象力只能到床那一步，还是你想得远，我国产电视剧还是看少了！” 苏苒脑子已经开始混乱，头开始痛，她努力跟上乔安娜的思路，“小乔，你作为情感大师，我能给你点建议吗？你看，咱们的话题毕竟还是谈情感啊，能不能有一次能跳脱rou体这个终极话题呢？” 乔安娜眨巴她乌溜溜的黑眼睛，“jiejie，英国有个大情感专家莎士比亚，他说过，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我这个来自中国的小情感专家也总结了一句，一切不以上床为目的的恋爱都是gay想形婚。所以，到底行不行，rou体才是试金石！” 苏苒已然风中凌乱，她想，她是斗不过乔姑娘的，乔姑娘说的话前有文学家的名言铺垫，后有强大的逻辑推理，对自己而言，放弃才是王道。补课结束，苏苒匆匆收包逃离的时候，乔安娜还不忘鼓励苏苒，“jiejie，你要勇敢地迈出去，大不了从头再来！你尝试一下，可能有另外一片风景在等你。” 苏苒实在忍不住，还是八卦了一句，“小乔，你和刘欢不是亲戚吧？我觉得你很饭他，你看你说话，全是他的歌词。” 小乔忽然脸就垮了下来，“jiejie，你想说我脸方是吗？不带这么打击人的。你们全家才是刘欢的亲戚呢！”她终于忘了对苏苒的激励，坐进她的车，一脚油门，踩着她的Mini绝尘而去。 ……………………………………………………………….…… 苏苒在回家的电梯上，脑子还一直在嗡嗡嗡，乔安娜胡搅蛮缠的各种理论在其中回荡着。但苏苒不得不承认，乔安娜的某句话，还是击中了她的心，也许她真的可以试试，尝试接受另一个人的靠近。也许，会有另一种风景在等着她。 苏苒开门，开灯。触目所及，地上是零散脱下的男女身上的衣服，厚外套，女生的小短裙，吊带小上衣，长黑丝袜，男生的运动套头衫、格子休闲裤、Montblanc的钱包……，几步一件，仿佛路标，一直指向了叶一健的卧室。卧室里，男女最原始的律动的声音在响着。 苏苒呆在门口，有片刻的不知所措。然后，她的脸开始灼烧，深深后悔和乔安娜说过的每一个字，她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标准的打脸吧，这是对自作多情者最好的讽刺。 一个黑影朝她跑来，是Rocky，它叫了几声，苏苒蹲下身子，轻抚着Rocky的头，“Rocky，你爸爸今晚有好事，干妈不好意思呆这了，要不咱俩住别处去？”Rocky“呜呜”的回叫了两声，似乎在犹豫。苏苒对着它嘀咕，“你这个懒鬼，不过带着你去别人家太麻烦，你就老实呆家里吧，我给你把吃的准备好！”苏苒备好狗粮，站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她取了两件衣服和几本书，边收拾还在想，这会投靠乔安娜，不知道她会怎么想，这个幻想狂一定会意yin一部电视剧出来，自己一定要揪着她的耳朵告诉她，“叶少对我没有意思，他有新的女友了!他们俩差不多当着我的面在00XX。”苏苒叹气，也怪自己，居然跟着乔安娜这个疯子胡思乱想，弄得整个人心猿意马，不知天高地厚。这会实在没脸呆在叶一健的家，躲过一晚再说吧。苏苒又想，也许叶少找到了新女友，她也应该考虑搬家了。唉，早上才说免房租，晚上就带新女友回家，叶少，这到底是要赶人呢，还是赶人呢。 苏苒背着包环顾四周检查一遍，没什么遗漏，她关上卧室的门悄然转身，脚步却不由地一停，客厅中的沙发上，那个应该刚刚才大战一场的人静静坐着，点着根烟，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