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言情小说 - 侍君策:浴火权后在线阅读 - 第二十九章 镜花碎

第二十九章 镜花碎

    我离永安宫尚有几步之遥时,恰见着萧品罗自里面出来,只是面色显得沉笃,大约与太后闹脾气了。他也恰见了我,这才恢复了一贯的温儒款步朝我走来,作一个礼,道:“皇嫂安好。”

    我浅笑着道:“本宫瞧着宁王殿下不甚欢喜,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他温声笑了笑,微微摇头,道:“哪里,只是来时恰好读到一句好词却品不出其中意味,压在心头便一直想着罢了。”

    我知他不愿向我启齿便也顺着他的话道:“殿下读书推词逐句,追根朔底,有此耐心与毅力当真难得。”

    他谦虚道:“皇嫂谬赞,是本王愚钝,领略不到真正的意境罢了,若换做皇兄定一眼便能看得出。”

    我淡淡一笑,转言道:“那日本宫走得早,不知宁王殿下相中了哪位大人家的千金呢?”

    他眉尖不动声色的缭绕过一缕烦愁之色,旋即笑道:“几位千金个个貌美出尘,倒叫本王不敢沾染了。只是母后瞧着有几位出挑,母后眼光独到,本王自当遵从。”

    我猜想他定是不甚满意太后为他选的王妃的。于是道:“太后极是看重殿下,既是太后中意的定然是最好的。太后是担心殿下无人照顾想寻几个贴心的女子好好服侍殿下,于殿下选妃一事上太后煞是费心,不论太后如何抉择,还望殿下万莫辜负了太后一番苦心。”

    他微微一笑,道:“皇嫂所言便是本王心中所想。想必皇嫂与母后有事要说,本王先行告退了。”

    我退开半步,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殿下慢走。”

    转过身时又见着一个颇觉眼熟的身影试图不引起任何注意的自永安宫里出了来,却是一个小宫女。

    我蓦然记起那日棠贵人同我说的话,德妃的宫女艾儿……

    “站住!”我朝着已经走远的宫女喝道。

    她一震,却并未慌张,转身朝我行了个礼,道:“奴婢走得匆忙没有看见皇后娘娘,望皇后娘娘恕罪。”

    我走上前去,打量着她,问道:“你是长秋宫的宫女吧,怎么只你一人,你们娘娘呢?”

    她尚未回答,便见着纪芬姑姑朝我走来,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快些进去吧,莫叫太后等得着急了。”

    我看一眼那宫女,纪芬姑姑会意,温声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这艾儿原先是伺候太后的,后来德妃娘娘怀孕才派过去照顾以示太后的看重,后来德妃娘娘小产一直病者,太后便没有召艾儿回来。艾儿一向都是永安宫的人。”

    我点点头随她进了永安宫,心中却有了丝疑惑。即便是如此,艾儿既已身在长秋宫,为何频频回到永安宫来,难道……

    永安宫里燃着太后一贯独爱的檀香,青烟袅袅自堂中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飘逸出来,清和平郁闻着倍感舒心。太后自小香料盒中添了一小勺香料进去,抬头见我了,含笑道:“来啦。扶哀家过去坐吧。”

    我微微颔首,她扶了我的手朝里去,微一扬手宫人便如潮水褪去,唯剩了纪芬姑姑侍立在太后身边。

    太后将手上的香料盒子递给纪芬姑姑,朝我道:“今日诏你来,是有些事想问问你。”

    我只作不知,谦恭的回道:“太后只问便是了。”

    太后轻轻“嗯”一声,接着道:“你可还记得哀家曾提醒过你,在宫中万不能为一些人,一些事的表象所惑。”

    我道:“太后字字珠玑,臣妾自然铭记在心不曾忘记过。”

    太后点了点头,又问道:“皇后当真做到了”

    我不禁怔住,原来太后自一开始便在不断的提醒我,想来那日南音同我说的话也泰半是太后的意思,而我竟如此愚钝,后知后觉的到如今才发觉太后的良苦用心,立时便觉得有些羞愧。

    太后见我不说话,只轻轻一叹,道:“此次的事,皇后只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便是,其实哀家自一开始便大略拿了个数了。这后宫之中,心思最为深沉之人当属德妃了,其次便是郑妃,而敏妃…”她说到这儿竟是冷哼,“她的狠只在表面,最是藏不住心思的,只要小心留意,自然也伤不着人。”

    对于这些,其实我也慢慢有了些参悟,我婉声道:“太后今日之言,臣妾定当谨记。”

    方才未解的疑窦又一次漫上脑中,我试探着问了太后一句:“太后,艾儿既已在长秋宫待了三年,难道还未正式划归长秋宫?”

    太后温然一笑,道:“皇后想说什么说便是了。”

    我于是便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臣妾自大婚以来听过许多关于德妃那次小产的种种,却似乎皆与敏妃脱不开关系。可臣妾如今细想太后所说,敏妃那样的人,想做什么必是瞒不过德妃啊,似乎也不是个善于运筹之人,何以…”

    太后轻笑出声,道:“皇后,有时你真的很聪明。你可知道后妃之中,哀家为何独独帮你一人?因为哀家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太后的夸赞在我听来并没有如何值得欢喜之处,却是隐晦的告诉了我一个令人心惊的答案。她略蹙了眉,继续道:“敏妃那时是新宠,越发的张牙舞爪起来,德妃有孕的事,她嫉妒的发狂,便想着买通太医令德妃小产,哀家便是那时候派了艾儿过去的。”

    太后说得面不改色,我却早有些难以接受。原来那不过是太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借了敏妃的手罢了,敏妃不过是太后的替罪羊,可叹敏妃却还一无所知,只以为当年是自己道高一尺胜了德妃一筹。

    也难怪太后虽不喜敏妃却也并不动她,对萧品棹对她一贯的纵容和偏宠也从不反对,敏妃替太后背负了骂名,太后这是有愧于她。

    深宫之中求存,手上沾上鲜血是必然之事,可这到底是太后的皇孙,她怎么下的了手?

    太后长长一叹,道:“皇后觉得哀家残忍?”

    我忙敛了神思,道:“臣妾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