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拜火教与明教之间额隐秘
来时已是日暮西山,出入一趟地下密室,而今复得自然,已是月明星稀夜幕降临之际。 一阵清风徐来吹得树影婆娑,声音呜咽,走在月色之下,隐在夜幕之间,张文若一阵神思游离,沉吟良久却仍是郁塞难当,百惑难明。 一直安静侍立在其身旁的柳青黛仿佛看出了异样,不禁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当作温情安抚,却不敢言,或是唯恐他再籍此契机追问自己。 “能和我说说那个所谓的南疆部族的事情吗?”张文若叹了一息,心知柳青黛为何如此作为,便避重就轻地问了一声。 “这…”柳青黛犹豫了一阵,心思百转柔肠,还是沉吟道:“此事奴家也只是道听途说,所知甚少,而且此间真伪亦是不好明觉。如今公子问我,奴家真真是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随便说说吧,就捡你觉得有趣的说说,趁现在孙公公还未出来,权当作一场闲聊打发时间罢了!”张文若仍旧没有转身,他抬头望月,也不知想些什么。 “敢问公子可曾听说过胡天吗?”柳青黛犹豫一阵,才轻轻地问道。 听到这个名词,张文若当即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柳青黛叹了一息,只好解释道:“这是拜火教的神祗,其名胡天。” “拜火教?那不是波斯国的国教吗?又与我大明南疆之地有何干系?”张文若皱眉问道。 “正如公子所言,原本两者之间确实没有关系,但是自盛唐起始万国来朝,这波斯国的国教便由敦煌之苦寒之处的丝绸之路流传到了我中原境地;而拜火教的教义又与羌族、彝族、三苗等部族供奉神明的意志有诸多契合之处,故而拜火教在我中原腹地一经流传之后,虽不曾在我汉民之间广为人知,但也在其他部族之间存留根基。而前朝经元蒙战祸后,佛道两教尚且于夹缝之中艰难存活,如拜火教、白莲教等异教诡教更是寸步难行,险有覆灭之祸;是故,于元蒙前朝白莲、拜火等小众教派为图生存多是移总教于偏辟之山野莽林之间,而南疆多有未开化之异族又多有沟壑,元蒙铁骑实难征伐,故而拜火教便以此为托潜藏苟活。” 柳青黛解释了一阵,见张文若眉头皱的反而更紧了,知道他这是被自己绕的愈发的糊涂,便为他悉心解释道:“公子可能奇怪奴家为何会突然说起拜火教,其实也是简单,拜火教与白莲教之间存有龌龊,自太祖皇帝立国,太宗皇帝易都起,他们便一直暗中cao作,妄图颠覆我大明朝国之根基,这也是为何太祖皇帝立国之后便设立锦衣卫,而太宗皇帝时又添置东西两厂的关键所在;而方才咱们在密室中见到的那人若是真的患有狼痫之症的话,他十有八九便是出自拜火教的护教死士。” “等等!”张文若闻言一怔,连忙打断道:“锦衣卫和东西两厂的设立,不是太祖、太宗两位陛下用以督查天下官员是否清廉用心为民的吗?怎么,现在又扯上了拜火教和白莲教了?” “督查百官也是原因之一,但更多的还是监管江湖门派之群豪、拜火白莲之余孽!”说完这些,柳青黛顿了顿,侧耳倾听了一阵,待确定周遭并无旁人后,才小声说道:“我太祖皇帝起于微末,奋发于群豪之间,在立本之前,在灭元蒙之初,为天下社稷故,为天下黎明计,为了迅速积聚势力,好解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间,或多或少地借助了一些外来力量,或许未知年前也曾含愤签下一些现今看来不大妥当的契约…”说到这,柳青黛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微不可闻。 张文若却明白了,他在后世也曾研究过明朝的许多历史资料,对于明太祖朱元璋的发迹史也略有了解,根据正史上的记载,朱元璋是借助郭子兴的红巾军为依托在那元末之群雄并起之际扬名立万,又因作战勇猛果敢被红巾军的首领郭子兴赏识,而后因缘娶了义军首领马公的爱女马氏(同时也是郭子兴的义女,历史上著名的贤后马皇后。) 在马氏回寰之下,郭子兴破例升他作红巾军的五帅之一;再后来朱元璋回乡募兵,其少年时的玩伴徐达、周德兴、郭映等后来的开国大将接连投奔与他,这让他有了自己的班底;而到最后郭子兴因病去世,小明王韩林儿任命郭子兴的儿子郭天叙为都元帅,妻弟张天佑为右元帅,朱元璋为左元帅;但是当时的都军(指滁州和和州军)多是由朱元璋招募收编的,更兼之朱元璋有勇有谋有声望,以至于主帅郭天叙右帅张天佑皆被架空;所以,朱元璋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支队伍事实上的主帅,这也是促就朱元璋趁势崛起的根本所在。 说了这么多诸位看官可能还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其实也简单,元末农民起义是个风起云涌的特殊时期,当时的社会上广泛流传着“明王出世,普度众生”的说法;同样的,在北方的白莲教也有相应的宣传。 在当时,在元蒙的苛政之下天下百姓食不果腹,水生火热,作为以救世主方式出世起义的明教与白莲教之间既是盟友,又是对手;这一点,在元灭国蒙人被驱逐出去后表现的犹为之甚;在那一刻,明教与白莲教盟友生涯彻底结束,迎来的便是对手之间的较量。 而红巾军隶属元末明教,也就是说朱元璋当时也是明教教徒;这也造就了朱元璋天然的抗拒甚至可以说是敌视白莲教的原因所在;当然了,这是一种说法,其实在野史上还有流传着其他的许多说法,如朱元璋的死对头陈友谅其实是出身于白莲教的,而陈友谅在与朱元璋争夺天下霸主时作了诸多令朱元璋记恨的丑事等等… 虽然野史不足以为鉴,但是明教的前身出自波斯这是不争的事实,只是后来人传教到了我国腹地几经演化后便成了一个新型的本土教义; 然而众人有所不知的是,明教为何会从波斯国出走异乡传教?无他,原因非常简单,明教的创教者摩尼在创建明教的起初有个异常宏大的目标,他要建立一个世界性的宗教,超越一切的宗教传统。他对外声称自己是佛祖、索罗亚斯德和耶稣的继承者,也是最后一位先知;但是这却触碰到了波斯国本土教义的利益,故而两者之间起了矛盾,甚至冲突;而明教作为一个新兴的教统,自然比不过波斯国土生土长扎根已久的教统,失败过后,明教被迫出走,诸多信徒也遭到了残忍的迫害,一直到残存的信徒教众由经丝绸之路来到万国来朝的大唐盛世,在那个繁华又开明的朝代,这群明教徒才得以苟延残喘。 好吧,现在说到关键处了,明教在波斯的死对头是哪个教?它叫袄教,可能大家还不熟悉,它还有另一个名称,拜火教! …………………….. 张文若摇了摇脑袋,庞大的历史资料涌现出来不禁让他有些头昏脑胀吃不消,听到柳青黛的说法再结合诸多历史资料,张文若仍旧半信半疑,他不敢想信大明朝赫赫有名的锦衣卫以及东西两厂的设立起初的初衷只是为了监管江湖轶事,当然了,同样的,他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是…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要知道,明太祖朱元璋虽然是依托明教为根本才能最终问鼎天下皇权,但他在立国之后对于明教的态度可并不感冒啊!甚至于后来的明教败落也有朱元璋的幕后推手,但这也不能怪他,皇权在握,执掌天下,任谁也不能放任一个影响力不下于自己,甚至远胜自己的人或是教派组织与卧榻之侧。 “拜火教和白莲教之间的龌龊….就是图谋天下?”张文若一脸震惊的望着柳青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道。 “不,他们不是为了图谋天下!” 不是柳青黛答的,这阵声音传自后方,生硬呱噪,实在令人难耐;张文若循音望去,正好见到孙公公阴婺着脸,独自走了过来,张文若暗道一声不好,再仔细望去,却为见到他身后有人相随,稍稍一想也能明白此间关节,毕竟他们谈论的这件事关系甚大,甚至有些僭越,混迹朝堂多年的孙公公又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而今大明太平,百姓丰衣足食,可谓之四海升平,拜火教和白莲教纵使真有天大的本事,他们也是无法颠覆我大明朝固若金汤的社稷根本。不过一群蝼蚁罔顾苟且在一起就敢痴心妄想,简直白日做梦!”孙公公走近二人身边,看了张文若一眼,只是冷冷一笑,就把柳青黛吓得面色苍白,汗如浆出。 “公公恕罪!”柳青黛当即跪下,头如捣蒜地狂磕几个响头,在夜幕之下也看不清她的脸色,只是听到她跪下的那方青石板上不住地发出“砰砰砰”的响声,想来额头应是磕破皮了。 “属下该死,万不该在张公子面前胡言乱语,还王公公恕罪…” “你还有脸让我恕罪?哼哼哼…”孙公公恨恨地踢了她一脚,也不知轻重,只见柳青黛疼痛地蜷起身子口中不住地发出呜咽的呻吟声;孙公公不予理会,仍是满副怒容,脚下又狠狠地踹了几脚,盛怒之下甚至动了杀心,他微不可察地摸了摸环佩在腰间的仪刀,张文若看见了,急忙栖身上去拦住。 “孙公公,此事千错万错,全赖小生,是我好奇心重管不住嘴多问了几句,柳姑娘是无辜的,她是被我问的烦了才会一时口误说出了纰漏…”
“张公子…”柳青黛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腰腹,默默地唤了一声,可怜巴巴的,让人一见生怜;张文若搂住孙公公,把他拖离柳青黛,听到有人唤他,趁乱看了一眼,就见到柳青黛如此凄苦,那可怜的模样,好似他在后世看到的童话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心念一动,一股莫名的情愫顿时涌上心头,他差点没有管住自己的情绪,一股热泪险些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 “孙公公不管如何,还请看在我的薄面上,权且绕过柳姑娘这次吧!”张文若连连恳求,但孙公公仍旧是一脸冰冷,不依不饶,再不复先前的温和可亲的长者模样;张文若知道柳青黛道出天机,孙公公这是动了真怒;但事情发展至此,若不知自己好奇心盛,柳青黛也不会无故受尽牵连,而孙公公执掌生杀大权,作势要以儆效尤,张文若猜不出真伪,也想不出破解之法,但他肯定柳青黛的命一定得救,尽管势比人强,他也要尽力而为。 “孙公公,一直以来您待小生都是亲近至极,礼遇有加;对于这一点,虽然小生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这次您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勉强饶过柳姑娘这次的无心之失,日后小生必当投桃报李,时刻谨记您老今日的恩遇,在此,我想您老承诺,以后你老但凡有用得着在下的,在下自当投桃报李,尽力奔走,以此酬谢您老今夜的恩惠!” 张文若当即躬身一拜,一脸郑重,诚恳至极;柳青黛懵了,她与张文若才相识数天,二人之间不算相熟,更无甚过多的情谊所在,她实在想不通前途似锦的张文若为何会为她作出此番郑重的承诺;是贪图自己的美貌么?不,他虽然在平时表现的像是个轻浮浪子,但自己看的出来他并不是所谓的情场浪子,相反的,他重情重义,稳重有礼,并且自己只有半张脸可以见人,他即使再怎么贪花好色,也不会这般饥不择食…柳青黛默默地摸了摸自己隐藏在长发之下的铁面,思绪万千,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孙公公却是笑了,喜不自抑,甚至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并且带有一丝得意;在他看来柳青黛向张文若道出朝堂机密算是大事,而他为了以儆效尤就地处决柳青黛却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却另人始料未及的是,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却是为自己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机遇,张文若的承诺,这可是要比一举抓获白莲教圣母以及拜火教圣主还要天大的机遇,张文若现在困守僻远之地或许还不明白自己的轻重要害,但是孙公公相信,等他有朝一日离开这个巴掌大小的义阳城,来到京城见到那个人…赫赫,这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张文若的人生会发生天翻地覆般的转折,那么,相应的他今日的承诺也会随之而变,变得举足轻重,变得遥不可及! 这不会太久,只要明年张文若考中秀才,他总会按耐不住少年心性赶赴京城参加会考,到那时…. “或许明年的乡试,自己可以做点什么!”孙公公会心一笑,却是显得阴沉诡橘,他可不想等得太久,要知道自己已经年过半百,而那个人也已经年逾古稀,他要找接班人,可是很急的,时间很紧,容不得自己放松半刻! “张公子请起!”孙公公摇了摇头,总算唤回思绪,他见张文若仍是躬身作礼,不禁呵呵一笑,又伸出双手将他扶起身子,温言诉道:“此事既然有公子为小柳儿陈情担保,咱家也不是无情寡恩之人,就这样算了吧,权当咱家不曾来过这里,也不曾听过此事,但是…小柳儿,经此一事你可得长点记性,并不是每一次都有张公子这样的贵人为你作保,而且…你似乎是忘记了你的前辈苏卿墨的故事了吧?!” 说完这些,孙公公又对身旁发怔的张文若温言数句,便带着一抹冷笑款款离去;只留下一脸惨色的柳青黛卧在冰冷的石板上瑟瑟发抖和一脸蒙蔽的张文若凌乱无语。 “我的天!怎么又出来了个苏卿墨?!….这白莲教拜火教还没整明白呢喂!怎么又来事儿了!….还有,谁能告诉我这个苏卿墨到底是个谁呀!这到底是要弄啥咧?!还要不要人好好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