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真假薛万仞
孙公公走后，柳青黛却是仍旧瘫软倒地不敢起身，张文若看了一眼觉得可怜无助，便走上前去将其搀扶起来。 “公子，奴家连累你了！”柳青黛眼眶泛红，神情落寞，语气奄奄。 “这不能怪你，是我不好，不该多问。”张文若叹了一息，心中也有些不快。 “是奴家不知分寸…”柳青黛犹豫了一阵，还是道了一声谢。 张文若默默地点点头，颇有些无可奈何地望向天际的半弦明月沉吟不语，也不知他是在考量什么，就在这时耳畔又传来一阵若隐若无的微末动静，便将他唤回神来。 “走吧，时间不在了，孙公公还在外头等着咱们一道回去呢！”张文若转过身，拍了拍柳青黛的肩膀，温和一笑便拉着她的手臂往外走去。 ……….. 二人出了城隍庙又走出不远便在一个阴暗角落里遇到一个熟人，是跟在孙公公身旁伺候的小安子，他奉孙公公的命令特地在此等候，好为张文若他们引路。 “公子这边请，孙公公就在前面不远处等候二位！”小安子提着一柄灯笼照明，见张文若走近，他便躬身一礼，又作出一个请的手势便要为二人引路。 张文若笑了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便拉着柳青黛随他一路走去。 三人走了不久便在距离城隍庙四五百米的地方见到了一架马车，由于天色太暗，实在看不清马车颜色，但是借助稀疏月色及小安子手下的火烛光色，却能看清这架马车周遭围了一群身量高硕的黑衣人，张文若猜想这都是孙公公特地安排的护卫吧。 “请公子上车！”有一个虬须大汉越出人前，他向张文若拱了拱手示意其登车。 “是王五么？！你的伤势已经好了？”趁着灯笼里的光晕张文若走近那虬须大汉的身前仔细一看，便认出这人正是前不久与他一同在吴家寨遇险并同舟共济的一众护卫之一。 “公子好记性，正是属下！…本来也就是皮外之伤，随便躺了几天也就好了个七七八八…”王五搔着发髻憨憨一笑，却是多有得意。 “少林寺的慧光大师还好吗？我记得若水姑娘临走前与我说过，是你一直在照顾他的伤势的！…前些日子承蒙遇到大师出手相救，我才能幸免于难，本该当面呈谢的，只是这些天琐事接连而来，实在无限分身…”张文若呵呵笑道。 “慧光大师他…”王五犹豫了起来，张文若心中一紧，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正要再问，却又听得王五说道：“慧光大师他…他走了！” 听得此言，张文若当即心惊，脸色煞白，失声道：“慧光大师圆寂了？…不，不应该啊！他老人家虽然年岁老迈但是他武功高绝，又身强体健老而弥坚的，怎么会….那日我观慧光大师虽然身负有伤，但也不过是偶露疲态怎么会就这样走了呢？！” “慧光大师是走了！”王五一愣，等反应过来不禁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但他老人家并非圆寂，而是回少林寺了！” “你就不能说的清楚点么？害我胡思瞎想的…”张文若无语地嘟囔一阵，又问道：“慧光大师不好好养伤怎么突然返回少林寺了，他不是说过要趁着晚年行脚天下，游离世间的吗？” “是咱家麻烦慧光大师回去的…”马车上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是孙公公，他挑起车窗朝张文若微微一笑，道：“夜间天寒，请公子上车，于慧光大师返回少林寺之事咱家自会解释。” 在灯笼余晖的照映下孙公公敷粉的老脸上略显惨淡，这让张文若莫名地心悸，他默默地吞了一口唾沫，也不敢拒绝，点头称是。 在王五的搀扶下张文若登上了马车，追随在他身边的柳青黛本来也要上车伺候的，但是孙公公绷着脸冷哼一声只命她徒步相随，也许这是孙公公对她之前向张文若透露朝廷秘辛的一些薄惩吧，但柳青黛却是庆幸不已，现在的她实在不想面对孙公公那张可恶的老脸。 “启程吧！” 随着孙公公一声令下这架马车便悠悠地动了起来，车上只有张文若与孙公公两人对坐，在这光线昏暗的车厢内两人都是看不清对方，张文若踌躇良久总算是把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了出来。 “敢问公公，慧光大师为何会突然返回少林寺，而且您老方才说过…” “不错，慧光大师确实是咱家受了咱家的嘱咐特地返回少林寺的。”张文若一句话还未问完孙公公就打断道：“此前公子不是连番遭遇强人暗算吗？咱家这次出宫办事手下虽说带了不少东厂暗卫，但能堪重用的高手却没有几个，而从此处向东厂求援定要耗费不少时日，咱家寻思着少林寺能人辈出而且就在眼前索性给他们一个为朝廷出力的机会，这便与慧光大师商量了一下，没想到大师一听也是极力赞同，并且当即表态要将这个消息亲自带会少林寺与监寺方丈商议，虽然咱家也曾多次挽留，但大师认为此事重大执意亲力亲为，这才带伤离去。” “原来是这样！”张文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中也是明白慧光大师的一片苦心，要知道当今的大明朝崇信道教而使得佛教式微，弘扬佛法艰难，如今孙公公打着替朝廷效力的幌子不正中佛教门人的下怀么！ “小生心中还有一处疑问却不知当不当问？”张文若犹豫道。 “是白莲教余孽薛万仞被俘一事吗？”孙公公稍稍思量，便相通了此间关节，不禁笑问道。 “正是！”张文若点点头，心中一片尴尬，他也觉得自己的好奇心表现的太重了。 “要说这事，还要多亏公子的洪福呢！” “公公说笑了。”张文若腼腆一笑，讪讪道：“薛万仞被俘与小生何干？小生手无缚鸡之力，又不知他藏身何处….” “但是公子的岳家却是出了不少力，而且薛万仞本人也是他亲手擒下的！”孙公公呵呵一笑，显得开怀至极，“五虎断刀门果然名不虚传，断刀囚虎金泓彦的大弟子端是手段了得！” “公公口中的这位断刀门的大弟子，莫不是再说孙伯父？”张文若心中疑惑，不禁试探问道。 “那人确实姓孙不假，说起来咱家与他五百年前说不得还是一家人呢！”孙公公又是一阵怪笑，还好车厢内光线不足，张文若倒是没有见到在他那张老脸上堆积一层的谄媚。 “孙伯父回来义阳城了？”张文若一听真是孙屠子，不禁又追问道。 “这倒是没有，孙义士等人尚在京畿协助我东厂处理要事！”见张文若不搭自己五百年前是一家的话茬，孙公公有些自讨无趣，讪讪地解释道：“薛万仞这条白莲教漏网之鱼是孙义士在京城内抓到的。” “薛万仞不是在义阳城吗？他怎么又会被孙伯父在京城里捉到？”张文若瞪大双眼显得惊诧至极，但这个举动却有些失了仪态，便连忙解释道：“公公也该知晓我义阳城距离京畿路途遥远，这一遭下来所需时日自然不短，而前日燕不平身死致使薛万仞白莲教身份暴露无奈逃亡；但他如何也不能够在这须臾仓促之间就能够返回京城的呀！” “这…公子就有所不知了！”孙公公沉吟一阵，有些犹豫，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此间的详情与他细说，但转眼一想张文若先前与自己作出的承诺，现在的他无疑是‘自己人’，便心一横，道出了实情：“公子莫急，待咱家与你细说。” 孙公公环顾左右确定四下无人，又小心谨慎地挪到车厢入口处放下车帘使得车厢内陷入彻底的昏暗一片，他才满意地掏出藏在腰间的火折子吹出一丝光亮，并凑到张文若身边坐下，附耳小声道：“令岳家孙义士在京城捉到的薛万仞是真，现藏在义阳城内的薛万仞是假！此乃白莲乱党故意布的烟幕，他们妄图鱼目混珠，瞒天过海，却不幸被孙义士偶然擒下真正的薛万仞彻底揭穿他们的阴谋诡计！” “可是燕不平在临死之前并未与我说过现在义阳城内的薛万仞是假冒的呀！”许是气氛感染，张文若也学着孙公公的模样压低嗓音小声问道。 “这就是他们的狡猾之处了！”孙公公冷哼一声，说道：“公子与那燕不平仅是萍水相逢，即便他临死托愿有求于你，也断然不会作到幡然悔悟诚实交代的地步！更何况燕不平这种从小扎根于白莲教乱党之中终身受其恩惠之人呢！燕不平可是白莲教自小培养的死忠之士，他这次遵奉白莲教圣母之命出离京畿所图不小，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对于白莲教中之隐秘他又怎能如实交代呢！” “可是这薛万仞…哦不，是这个假冒的薛万仞，白莲教为何会布此烟幕，到底是在图谋什么？” “这个嘛，就与先前小柳儿与公子透露的拜火教有关了，但是…还望公子见谅，此事牵扯重大，为公子安全计，咱家着实不好细说了！” 张文若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沉吟一会心中又生疑惑，不禁又问道：“如今燕不平身死，那拜火教的护教死士又被公公拿下，但只剩下这个假冒身份的薛万仞…却不知他要如何自处？” “公子有所不知，眼下义阳城内的薛万仞，这个冒牌货才是真正的大鱼呐！”孙公公古怪一笑，眉宇间多是得意。 张文若还要再问，孙公公却连连摆手，高深莫测地机锋道：“不可说，不可说！再多泄露天机，咱家的布局可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