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不能太实在
莺莺淡淡的道：“不用跟我客气，我现在落了难，寄人篱下，只怕比你这个丫头还不如了。” 莺莺一直忍让，云天终于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道：“你比我大，那我以后就叫你莺莺姐吧。莺莺姐，云天小户人家出身的，失礼之处，请你莫怪啊。” 莺莺道：“云天姑娘客气了。” 李夫人笑着招呼大伙儿去厨房吃早餐，云天亲热地挽起莺莺的胳膊，笑道：“莺莺姐，你身子重，我扶着你。” 云天这妮子机灵得要命，才跟莺莺短短闲聊几句，她就发现了双方身份的微妙变化：现在的莺莺只是李家的客人，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夫人了；而她已被李夫人挑中，不久就会成为光弼的夫人。既然主客易位，云天自然不必做得太小气了，如果惹得李夫人不高兴，她的损失就大了。 为了招待莺莺，光弼兄弟都迟到了，光弼才去找节度使补了假，一走出公堂就迎面碰上了子仪，子仪关心地问他，“光弼，你怎么迟到了呢？” 一见到子仪，光弼就想起弟弟跟他说的话来：昨晚看见郭子仪去神仙坊了。 光弼爱理不理的道：“不用你管。”说着就目不斜视地疾行向前。 子仪赶紧追上他，陪笑问道：“光弼，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啊。”光弼说着，脚下走得更快了。 子仪停下脚步，望着光弼的背影，叹了口气。才听到你弟弟一句话就开始使小性子了。不过，他既然刻意要离开，自然也不必挖空心思的哄光弼了，他要生气就让他生气去吧。 光弼一整天都对子仪不理不睬的，奇怪的是，子仪也似乎改了性子，不再像往日一样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忙忙的讨好他了。发现子仪的变化，光弼心中更来气。 闷闷不乐一整天，下了班，光弼牵着马慢腾腾的走出节度府，他站在路边等候光进一起回家。 身后马蹄声响，光弼回头看时，却是子仪。光弼叫了一声，子仪似乎没听见，径自拍马跑了。 光弼心中更加气闷，朝着身旁的大树狠狠捶了一拳。光进也牵着马出了节度府，看到哥哥朝一棵大树发脾气，光进不由好奇，问道：“哥，这棵树怎么惹你了？” 光弼没有回答他，翻身上马，道：“回家吧。” 光弼兄弟到家的时候，莺莺和小梅、云天已经是好姐妹了。莺莺换了一身漂亮的大红色的衣裙，虎子也穿得焕然一新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大伙儿在院子里闲聊，莺莺和云天一个挥着手绢儿一个拿着拨郎鼓在那里逗念秀，小孩子在他母亲怀里连站都站不稳，身子歪歪的，双手胡乱扑腾着，似乎也兴奋得要命。 小梅看到光弼，招呼一声，莺莺和云天闻声一起回过头来，光弼将马缰绳交给光进，道：“你帮我系马吧。” 光弼走到众人面前，云天乖巧地将自己坐的那个胡凳移到光弼身后，笑道：“大公子请坐。” 光弼道了一声谢，在莺莺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今天还好吧？习惯吗？” 莺莺笑道：“好啊，母亲和小梅对我都挺好的。” 光弼曾经侍候过怀了孕的静乐公主，知道孕妇经常感觉身体不适，毛病多，也特别容易累。他关心地叮咛莺莺，“有什么需要就找母亲和小梅，你怀着身子，要照顾好自己。” 莺莺低头道：“知道了。” 光弼回头问虎子，“虎子，你呢？还要不要回契丹去？” 虎子摇头道：“不回去了。jiejie刚被李怀仙封为可敦，我就带着她逃了出来。李怀仙大失面子，我要是回去，他一定会找我算账。” “不回去也好。”光弼笑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做大唐将军吗？干脆明天你也去节度府投军吧。” 虎子高兴起来，道：“真的？姐夫，你太好了。” 虎子那一声姐夫让光弼和莺莺都不自在起来，光弼伸手拍了拍虎子的肩膀，笑道：“你姐夫早就是李怀秀了，你怎么老不改口呢？” 虎子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道：“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光弼道：“萧、李两家本来就是世交，以后你叫我大哥吧。” 虎子“嗯”了一声，道：“李大哥，我刚来河西，人生地不熟的，以后你多照顾着点啊。如果我犯了什么错，你教我改正就好，千万不要打我骂我。” 光弼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道：“瞧你说的，好像我多蛮不讲理似的。不过，在节度府里，你可得遵规守纪勤奋努力啊，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虎子嬉笑道：“你就放心吧，在家里我可听话了，我娘一直都夸我勤快。” 莺莺起身对光弼施了一礼，道：“光弼，舍弟以后就交给你了。” 光弼也慌忙站起身来，道：“莺莺，何必如此多礼？你这样就太见外了。”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吃过晚饭后，光弼独自回房，光进紧跟在他身后，光弼问他，“鬼鬼祟祟的，你跟着我做什么呢？” 光进笑着凑近他，低声问道：“哥，你今天有没有问郭子仪昨晚干嘛去了？” “没问。”光弼没好气道：“他想告诉我他自然会对我说。” “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告诉你啊？”光进老气横秋的道：“哥，你不能太实在了，郭子仪那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你要把他看牢点儿，要经常查一查他都在做些什么。” “没你的事。”光弼心里本来就堵着一口气，光进这么一添油加醋他就来火了，“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不要你cao心。” “你是我哥啊。”光进着急起来，道：“我不能看着你被郭子仪欺负。不行，我要去查查他瞒着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哥，我这就去他家里看看。” 光进说着转身就跑，光弼哭笑不得，叫住他，问道：“你去他家里看什么？” “我看他在不在家啊。”光进想也不想就道：“如果他不在家，那就一定是瞒着你做什么坏事去了。” 光弼又好气又好笑道：“难道以后都要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他吗？” “当然要时时刻刻防着。”光进道：“对付郭子仪那样的花花公子，你就不能太实在了。” 光进说着就真的跑出去了，看着弟弟的背影，光弼心头更加郁闷起来。光进说的没错，子仪以前确实花心，不过这些年他还是很专情的。再说了，如果子仪真的变了心，光进监视他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没的自添烦恼。 光弼闷闷的进屋，往床上一坐，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了半天，实在没法集中精神。他脑子里尽是子仪的影子。昨天子仪说他有事情要办，光进却说他去了神仙坊；今天下班，子仪跟他擦肩而过，他喊他也没听到。他究竟是真没听到呢还是假装没听到？ 李夫人来到光弼房间，问道：“光进怎么不在家里？” 天已很晚了，要在往常，他家里的大门都该上栓了，母亲大概是在栓门的时候发现光进不在家里，所以过来询问。光弼叹了口气，说：“孩儿有事让光进去办了。” 李夫人“哦”了一声，道：“以后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晚上不要让光进出去，他不怎么懂事，不辩事非，玩心又重，容易被人带坏。” 光弼答应一声，李夫人出去了，光弼放下书，走到窗边，双手推开窗户。朗月疏星，月光如水，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日子过得真快啊，转眼这个夏天也快结束了。 光进终于回来了，他忿忿不平地给光弼汇报道：“哥，郭子仪今晚又不在家里，你说他能去了哪里？” 光弼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家里的？” 光进道：“那还不简单，我跑他家去了啊。” 光进居然跑到子仪家里去查看他在不在家？光弼生起气来，道：“真会胡闹。” 光进道：“大家都是熟人，我去他家里坐坐也没什么啊。” 光弼没好气道：“你跟郭子仪的夫人什么时候成熟人了？” 子仪不在家，那他家里就只有王夫人了，光进一个大小伙子跑人家里去。瓜田李下的，如果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传出去，王夫人的名声岂不就被他败坏了？ 光进做了一个鬼脸，他是最近被拘束得紧了，今儿打着监视郭子仪的幌子出去逛夜市放松放松，回来信口胡诌，反正说说郭子仪的坏话不会有错，一不留神就编离谱了。 光进搔了搔头，认罪态度良好的道：“我也就在他家转了一个圈，喝了一杯茶而已，都是仆人陪着的，郭子仪的夫人没露面。哥，既然你觉得去他家里影响不好，那以后我只盯他的梢，不再去他家了。” 光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别多管闲事，谁要你盯他的梢了？” 光进吐了吐舌头，笑道：“哥，我是为你好嘛。” “我的事自己会处理。”光弼哼了一声，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光进“嗯”了一声，似乎又想起什么来，问道：“哥，嫂嫂回来了，你们还会复合吗？” “不要再叫他嫂嫂了，以后你改叫她莺莺姐吧。”光弼苦恼地皱起眉来，道：“覆水难收，我和莺莺已经走到了尽头，不可能再复合了。现在李怀秀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无论如何，莺莺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关于李怀秀的风声传到节度府，千万别让莺莺知道了，免得她伤心难过。” 光进应了一声，光弼又叮咛道：“虎子明天也要去从军了，你也提醒虎子一声，省得他口无遮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