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念之雨
“嗯？”白皇雨神识一扫，冷冷地看向下方的岚慕，“找死！”他调动神识，神识如同飓风般圈向岚慕的识海，识海是所有人都存在的，而主动型神识只有修士在达到璇光中期后才可拥有，随着修为的不断增长，神识强度不断强大，一些主修神识的大神通者甚至能用神识调动起天地异象。白皇雨作为转天巅峰已踏入顶尖强者行列的，神识自然异常强大，其程度根本不是常人能想象的，如果这种攻击真的落入岚慕识海，那么想必他必死无疑，仅仅一个小小的冲击便能令他识海粉碎。 “嘭！”一拳重重的击在白皇雨的前胸，白皇雨神识一阵混乱，释放出去的精神层面攻击远远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 白皇雨单手捂住额头，另一只手狠狠地拍了出去，“古冥黑潮！”从他掌中一阵墨色的滔天巨浪翻地而起，其势便要将敌人化作粉末！他此时才是真正的有些恼怒，岚家的小鬼，竟然也敢向自己的meimei出手！ 岚卲摊开双手，两道黑色的纹路从他掌心伸展而出，转天境，便如其名，能将一方小天地翻转，这个境界已经初步具备了影响天地规则的实力，黑色纹路逐渐遮住白皇雨释放出的黑潮，看上去似乎如出一辙，但岚卲的面色愈发苍白，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但他却成功的阻挡住古冥黑潮的攻势。令白皇雨也有些讶异，因为这招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 “这不是你的力量，这来自哪里？”白皇雨右手伸向腰间，似乎随时准备出剑，因为他想自己出剑的话或许瞬间便能结束战斗。冥族没有纯剑修，因为他们自身力量本就极为强大，很少需要借助外物，白皇雨自己便属于半体修半剑修的范畴。 “你们冥族不是想要什么东西么，想要的话便来拿啊！”岚卲声嘶力竭，他也根本不顾自己还会受什么伤，抬手又是一拳，一拳便击在白皇雨幻化出的黑潮正中央，黑潮一阵涌动，似乎随时都会消散，随着岚卲的一次次进攻，他自己的双手都染上了不正常的黑色，不是古冥黑潮所带来，如白皇雨所说，这也不是他自己的力量。“雷引！三重天！”岚卲用上了之前对白皇雨几乎无效的一招，但这次的声势都与先前大不相同。 “轰！轰！轰！”紫色的雷光从天而降天罚般击在黑潮之上，携着摧枯拉朽之势将古冥黑潮直接化作飞灰，一道雷光径直落在了白皇雨身上！白皇雨哼了一声，右手将剑拔出，相当写意的一辉之下，所有雷光都被拦腰斩断，再也提不起当时声势。 岚卲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该如何出手，他知道白皇雨很强，但没想到一个转天巅峰能强到这种程度，自己对上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如果在这样下去的话，不光自己难逃一死，甚至连岚慕也无法逃离。他握紧了右手，白皇雨却没有主动向他出剑，他盯着下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来如此，那是你儿子么？”白皇雨看向岚慕所在，尽管烟尘弥漫根本看不到，但神识还是可以轻松锁定他。 岚卲瞳孔一缩，难道白皇雨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岚慕所在，他将右手攥的紧紧的，有鲜血从拳中渗出，他将头垂了下去，眼角处有一道相当隐晦的黑色纹路，从此刻开始黑光大盛！“保佑他吧，小哑巴。”岚卲不知在对谁说话。但下一刻，他的身上弥漫着惊人的气势，隐隐间，从转天后期甚至打破了那层屏障！转天巅峰！此时已能与白皇雨并驾齐驱，但这还远远不够！下一秒，长空之外一道光芒陡然落下，直接将岚卲覆盖在内！这是来自东绝境的排斥之力！ “神无？！”白皇雨一惊，他的神识已经看不透岚卲的修为，他之前便知道岚卲是由神无境跌至转天境，但这种跌境几乎穷极一生都无法恢复，为何现在他忽然再次踏入神无境，岚家拥有的又到底是什么，“我杀人的话，从来不会在意多杀一个。”白皇雨平静下来，面色依然冰冷，他抬起右手的剑，身形一闪便化作一道流光直取岚卲！ “他不会死的，他绝对不会死的！”岚卲面目狰狞，他的额头有一道血线裂开，血不断从中溢出，“我岚卲的儿子，是绝对不会被你们这群混蛋杀死的！”他恶狠狠地望向白皇雨，单手呈剑状猛地刺进了自己的腹部，就算自己迈入神无，也难与白皇雨对抗，而且还会先一步被东绝境的规则杀死，因为现在早已不是当初，自己早已经丢掉了太多东西。 “岚家的人！客绝不会没有任何价值的死去！”岚卲全身的骨骼爆响，引动周围的元气都出现了极端的紊乱。 “这是……什么？”白皇雨眉头一皱，他察觉到些许不同。 “连古冥少主也有不了解的东西么？”岚卲惨笑着，“也对，像你们这些幽冥中的疯子，这些只懂得掠夺的混蛋，又怎么会理解我们，你们这些可怜人！”天地元气围绕着岚卲疾走转动，空中传来无数破风声。 “丹田自爆？”白皇雨看清了这是什么东西，但他的面色依旧冷漠，似乎并不为之所动，哪怕这是修为远在他之上的神无强者的丹田自爆，“我不懂你们这些疯子的做法。” “疯子？”岚卲死死地盯着白皇雨，“冥族也会称别人为疯子？！”他忽然一掌呈刀状劈下，一掌劈在白皇雨的脖子上。 “咔，咔”白皇雨的脖子传来可怕的骨裂声，一般人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但白皇雨甚至连面色都不曾改变，几息时间，他的脖子便已自动复位“看来不止是丹田自爆那么简单，你是，散功了么？”白皇雨抓住岚卲的右手，将手骨捏的几乎粉碎，但岚卲已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嘭！”白皇雨身体一震，背后受到的重击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岚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 “天地倒转！”身后传来低吼声，岚卲的身形与白皇雨再次发生了变换，这也不是一般神无境能使出来的招式，更像北漠魔族，但岚卲明明是人间修士。转天境修士只能勉强cao控一小方天地而已。 “嚓！”一把紫色的匕首从岚卲手中脱出，直接刺在白皇雨后心上。这是他从当年开始便淬炼许久的剧毒匕首，本身穿透力足以破除神无境的防御！ 白皇雨将手伸到身后，缓缓拔出那把匕首，他看起来依然毫发无损，“这种毒大概一息便能让人毒发身亡，神无境也不例外。”他轻声说，“岚家家主，你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人。”白皇雨将匕首仍在地上，“但冥皇圣体可以抵御世间一切剧毒，纵观整个古冥也只有三人拥有这种体制，我便是其中之一。” 岚卲嘴唇颤抖，他已经承受不住东绝境对他自身的压力，散功之后的身体很快就会消散，他终究什么也没有保护好，岚家，自己的妻子，还有儿子。 “我不知道冥皇为什么要派我来岚家，我也不关心。”白皇雨忽然开口，或许想让岚卲做个明白鬼，“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冥皇圣体初期需要用足够的精血进行淬炼，而正是你们人间修士所造成的血海，才有可能让我炼出精血珠。只不过不是为了我自己。”他看了看岚卲，“我meimei也在下方，而你的儿子刚想要攻击她，所以我说你的儿子可能已经死了。” “不。”岚卲的声音却平静下来，“他不会死的，你们任何人都杀不了他。”他的目光投向远处，他的神识同样可以锁定岚慕，“因为他是我岚卲的儿子。他也永远不止是我岚卲的儿子。”岚卲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上已经传出了细微的破裂声，终究还是到此为止了，但他至少锁住周围的空间，至少可以杀死冥族的少主……至少他这辈子，有了最值得他骄傲的一切。 小哑巴，他已经长得很大了，真想让你看看他啊，看看我们的，儿子。 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但是他想他可以保护自己的儿子。 “轰！！！”异常强烈的冲击让空间都出现了崩溃，天地倒卷，丹田破碎，世间再无岚卲。 白皇雨一步都没有挪动，他的手按在了剑柄了，“铮！”他骤然一剑挥下，只是一剑，便将此地的空间彻底封锁。而他却任由岚卲丹田自爆产生的冲击尽数击在自己身上，衣袖飞舞，古冥少主依然不为所动。 “爹？爹？”岚慕呆站在原地，呆滞的目光停留在空中，“爹……”岚慕摇摇晃晃地迈出一步，双目空洞，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爹，你在哪啊？爹……不要丢下我，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啊……”他的眼神中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自己的家族，自己的爹娘，那么自己活下去又还有什么意义。“爹……”岚慕跌倒在地，他又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爹，帮帮我啊，帮帮慕儿啊……”空中只有散尽的烟尘，什么都没有，他的父亲在他面前战死了，可他连死亡的勇气都没有，连复仇的想法都没有。岚慕再次倒在地上，他多么希望自己再也站不起来。 “喂……”白依伸出手想要叫住他，但他什么也听不到。女孩右肩的伤口早已恢复的素白如初，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杀了他，然后我们走吧。”白皇雨悄无声息的落在白依身后。 “不。”白依摇了摇头，抓住自己兄长的手，“哥哥，不要再杀人了。岚家已经灭亡，我们回家吧……” 白皇雨愣了一下，他深深地看了岚慕一眼，一只手搭在白依的头上，“这是最后一次了，依。这是冥皇给我的最好一个任务。完成之后，我便带你留在这五方天地，你可以学会控制自己的双目，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他抬起头，看着那血色的天空，“我见到过蓝色的天，无与伦比。”下一秒，他与白云便凭空消失地无影无踪。 乌云覆盖了天空，东绝境的天变成了阴灰色，细雨连绵不绝冲刷着大地，洗在沾满鲜血的兵器与尸体上，可有些东西是永远也无法洗净的。血液渗进了大地，成群的房屋倒塌，没有声音，什么也没有。他们都死了，再也不会有人睁开眼睛，只有一个少年躺在地上，他的眼睛永远都是睁着的，原来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掠夺，原来他们就是冥族。为家族而死，是很光荣的理由，但死亡是不需要任何修饰的，没有冠冕堂皇的词汇，只有死亡。也许某一个人死掉，会有很多人为他送行，会有很多人为他哭泣，那是一个人的葬礼。现在是一族的葬礼，没有人来送行，也没有人会哭泣。只有一个少年，托着自己如同行尸走rou的身躯，没有目标，没有答案。岚慕的心被击的粉碎，从小到大，原来只有痛彻心扉。 雨越下越大，那些罪恶怎么也无法洗净。岚慕却越发的感到清醒，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知道自己需要去做什么，他忽然为自己定好了未来，一个没有未来的未来。 “喂喂喂快过来这小子好像还活着！”“赶紧抢救还废话什么？！”“冥族真******混蛋啊……”“快找找还有没有别的活人……”岚慕听到了很多声音，他的头一沉，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