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韩家
窗外的阳光洒落进来，床头的人被阳光照耀地一阵燥热，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他又立即将双目闭上，他坐起身来，床边放着一身任他换洗的衣服。那么，那些是梦么……少年将衣服穿上，与他平时穿的衣服有所不同，尽管颜色是那么相似，可他再也找不到胸口的左胸的“岚”字了，系上扣子时他的双手都有些颤抖。岚慕翻身下床，目光投向窗外，果然一切都不一样了。什么啊，原来自己……早就已经是孤身一人了。岚慕推开门，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心里一片空白，那什么都没有。 “咚！”岚慕刚走出门，便和前来照看他的侍女撞了个正着，女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 “对，对不起。”岚慕侧身避开了侍女，又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他确实漫无目的，自己现在又能做些什么？为什么自己还要孤独的活着？为了复仇？自己又拿什么去谈复仇？紫气，璇光，命极，仙遥，转天，神无，这个世界有着严格的实力划分，那是阶位，是实力不是随口说说便能得到的东西。世间是公平的，因为人人都有可能通过努力去争取。世间又是不公平的，有些人拥有举世罕见的天赋，有些人却一无所有，对岚慕而言便是这样，他要复仇的是白皇雨，是整个冥族，是个令整个人间都为之忌惮的种族，自己凭什么谈复仇？自己甚至还停留在紫气一层，而冥族掌握着一方天地古冥界，族中强者无数，差距是不是太大了些。 白皇雨作为冥族千年不遇的绝世天才，二十岁便达到了转天巅峰的境界，纵观全世间又有何人能做到？自己就算拼命修炼，二十岁能达到什么境界？自己甚至什么都没有，如今还寄人篱下，连一个修士都算不上。如今他什么都不会，在这里甚至都无法修炼，又拿什么谈复仇？岚慕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慕少爷，你的伤还没好，还是快去床上躺着吧。”侍女拉住了岚慕说。 “我么？”岚慕看向侍女。 侍女仔细的端详了他，认真的点头说：“是呀没错。” “我不是什么慕少爷……”岚慕强忍住嘶吼的冲动，慕少爷？从前自己家族的人也都是这么叫他的。什么岚家？什么狗屁少爷？一个连自己家族都保护不了，一份力也出不上的，到底算什么混蛋少爷啊……现在自己一条丧家之犬，那个词听来是那么刺耳。他挣脱开侍女，继续向前走去。 “诶，等等等等……”侍女快步跟了上去。 “这是哪里。”岚慕停下了脚步，嘶哑着开口。 “诶？”侍女一愣，想了想说，“这是韩家，是韩家的人救了你。” 韩家么？岚慕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它与岚家同为三大家族，势力丝毫不弱。那自己在昏迷之前，听到的声音便是韩家的人吧。他们救了自己，为什么要救出自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自己本应该感谢他们，可他怎么都提不起来那种想法。出于兔死狐悲的怜悯？需要什么怜悯，他们不懂唇亡齿寒吗？冥族是整个东绝境都无法抗衡的，可岚家在孤军奋战的时候，没有一只援手。那些所谓与岚家交好的家族，所谓的三大家族，在真正危机的时候，一个个畏首畏尾冷眼旁观，生怕危及到自己。所以自己不需要这些人的怜悯，对于这个救出自己的家族，岚慕没有太多好感。 “慕少爷您还是快回房休息吧，您的伤还没好，而且……面色看起来好差。”侍女又拉起了岚慕。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慕少爷啊！”岚慕猛地转过头冲着小侍女大吼，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发火，因为软弱，他以为这样能掩盖自己的软弱，他不想让自己面对事实，面对父亲、亲人、朋友都身亡的事实。 小侍女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大吼感到万分委屈，因为只有九岁，她的眼圈都有些通红，“别这么生气啊。”小女孩小声的说。 “抱歉……”从岚慕的嘴唇中吐出这两个字，他转过身，走回韩家为自己准备的卧室，他不知道韩家为什么要救他，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活下去，因为他还想复仇，他真的想要亲手杀掉那些人。其实哪怕有着天壤之别也无所谓，哪怕这条路比登天还难也无所谓，他不想再品尝那些痛苦，那些撕裂着他的心脏的痛苦。 岚慕坐回床上，小侍女依然站在门口，有些惧怕地望着他。有些东西都不是一个十二岁少年应该有的想法，原来自己从前拥有的一切到头来也只剩泡影，一切都埋在回忆里。冥族！冥族！岚慕咬牙切齿，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苟活着的永远都是自己。爹说过，自己是岚家最后一人，岚家还有他一个人，只要还有他，岚家就永远不会亡，他还活着，他在光明中或者，而冥族人却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他一定要复仇，为了生他养他的爹娘，为了自己的岚家。爹？爹？！岚慕一惊，一只手伸向怀里摸索，果然什么都没有，他已经换过衣服了，而爹给他的那本古旧的羊皮卷还在那件衣服里！岚慕翻过身将耸拉在床上的被子一把扯开，没有！他飞身下床，将卧室中的抽屉一个一个拉开，没有没有！岚慕的额头有一缕冷汗滑下，那是爹的遗物，自己就这样将它弄丢了！该死，究竟放在哪里了？他刻意让自己去回想，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衣服？我以前的衣服呢？！”岚慕转过头问向小侍女。 “不，不知道。”小侍女显然吓了一跳，“好像，好像被阿婆拿去洗了，现在大概就挂在院子里。” “洗了？”岚慕一怔，“那你有没有注意到衣服里塞着什么东西，就是一本破旧的羊皮书。”他用手比划几下。 “没印象。”小侍女摇了摇头，“好像什么也没有。” 话音未落，岚慕就将她推到一边急匆匆的冲了出去。院子里整齐挂着几十件衣服，颜色太过接近，他一时无法辨认出哪件才是自己的。他快步跑了过去，从第一件开始一件一件的往过翻着看，被他翻过的衣服都变得散乱不堪。 “停下停下你在干嘛？！”一个中年妇女气冲冲地从一间屋子里冲了出来，“这是刚刚洗过的衣服你不知道吗？小兔崽子你没有一点教养吗？！”她指着岚慕破口大骂，这时他才看清岚慕的正脸，“你不就是那个灭族的岚家……”忽然她的声音止住了，她看清了岚慕看向她的眼神，那分明是……地狱恶鬼的眼神。 “抱歉……”岚慕的声音低沉的让人发毛，“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本羊皮卷，有些破旧的，我在找它，这些我一定都会整理的。” “没，没看到。”中年妇女一时语塞，她迅速钻回了自己的屋子里，真是晦气！今天怎么净遇到这种事！关上房门，她狠狠地骂道。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岚慕将衣服一件件的翻过，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当时自己的确放在了怀里，应该藏得很好。难道是中途丢了，或是被什么人捡走了？那是，那是爹爹的遗物啊！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件衣服，岚慕的手伸上前去，但却没有掀开它，他不敢，他害怕掀开后还是什么也找不到。岚慕的手紧紧抓着衣服下摆，终于他将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件东西也遗失了。岚慕伸出颤巍巍的手，缓缓去掀开最后一件衣服。“啪。”他的手一紧，衣服被他直接扯下来掉在地上。果然，什么也没有……岚慕双腿一软，径直跪在地上，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东绝境不论在哪里，天空都是暗红色的。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岚慕的头一阵眩晕，隐约中他看到了小侍女向他跑来的身影。 “大长老，冥族这次大举进攻岚家，为的到底是什么？”在一个不大的房间中，中年男子的声音不断回荡着，正是韩家家主，韩离。他显得有些焦躁，不断在屋里踱步。 他的身后，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躺在床上。他双目微闭，此刻轻声开口，“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连冥皇也想要的东西，想必不会那么简单。”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离走到床边，“如果其他人也与我们有着同样的想法，而他们知道岚家最后一人在这里，他们难道不会找到这里，这样会给韩家带来灭顶之灾！” “灭顶之灾？不会的。”老人的嘴角勾起一抹不知名的笑容，“东绝境的消息是绝对不会传出去的，冥族也不会让消息传出去，这件事到我们韩家这里就到此为止了。先前我在岚家安插了不少眼线，战斗时他们都进入假死中，有人看到岚卲将一本书交给了那个小孩。” “什么书？”韩离双目微眯，冥皇想要的东西，那么必然世人都想得到，“那种东西是一本书么？” “不清楚。”老人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想是的。白皇雨是个嗜杀成性的疯子，他不会留一个活口，大概以为那小鬼已经死了。” “就算如此，我也依然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将他留在韩家。”韩离深吸一口气。 “我要让韩家得到它！”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声音由于过于激动都产生了颤抖。 “可那小子的身上不一定存在……”韩离还是难以接受。 “一定有，岚卲一定交给了他！”老人直接打断了韩离的话。 “咚咚咚！”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韩离神识一扫，“进来。” 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走了进来，“见过家主，见过大长老。”他向屋中的二人一一抱拳躬身。 韩离微微颌首，“怎么了？” “遵大长老所令……”青年转向老者，“我们几人已经将岚慕的衣物包括随身物品彻底搜查过，什么也没有，他随身携带的就只有这个。”青年从袖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它放在身后的桌子上。“不过别院传来消息，岚慕似乎遗失了一卷相当重要的羊皮古书，据说是他父亲的遗物。不知道大长老要找的是不是那东西。” “羊皮古书？”大长老猛地看向青年，一股威压从身上陡然爆发，“此言属实？” “不错。”青年淡然回答，就算是转天境强者随意释放的威压，也绝非一般修道者所能承受，但青年依然古井无波。 韩离的目光从青年进来时便一直落在他身上，此刻面露喜色，“千河，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青年一愣，抱拳道，“禀家主，千河已是命极中期。” “好，好，看来我韩家出了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啊！”韩离笑了起来。 “家主过奖了。”青年微微躬身。 “千河，现在马上带人去将岚家废墟再搜寻一边，不要让别人知道！”大长老的话中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 “是。”青年点头缓缓退了出去。 “搜寻岚家？大长老，这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啊。”青年走后，韩离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岚家新亡，这样反而会让别处注意到我韩家的举动，谁知道他们会打什么主意。” “没错，正因为岚家新亡，所以更要尽快。”大长老低声说，“杨家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在他们注意到的时候，我们已经将有用的东西尽数收走。” “这件事没有告诉太多人么？”韩离问道。 “当然没有，而且……”大长老冷冷一笑，“我本就没指望千河给我带来什么成果。” “那你……”韩离看了大长老一眼。 “家主，冥皇还需要什么？他需要的可能就是一个能打破他修为临界点的东西，或许是与冥族修行方式相驳的功法。修道者完全可以将功法刻印在识海中，岚慕的时候会有什么？”大长老从床边站了起来，他的确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俩维持走路都变得相当艰难，韩离匆忙扶住老者。“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如果一段时间后岚慕开始修炼，那便证明那就是种功法，这是一种可能。”老者从桌子上拿起那把匕首，仔细地端详着，“届时我便可以用秘法强行破坏他的识海将东西取出。” “那种事情如何办到。”韩离问。 “我曾经得到奇遇，所以我的神识比同境修道者都要强大，我自有办法，恐怕其他任何人都不行”老人将匕首放回桌面，“如果他三年之内都没有什么进展，那么证明，他不过是个废物而已，届时如何处理是你的事。但是韩家能等，我却等不了啊……” 许久，韩离转过身，“我知道了。”他将门推开，快步走了出去。 韩离走出门，轻轻扣了扣外窗的边框，一阵寒风刮过，一人一袭黑衣蒙着面半跪在韩离面前。“传令下去，给岚慕身边多安插监视的人手。记住……不要给他提供任何修炼的功法。”他的声音有些阴寒，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遵命。”黑衣男子身形一闪，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