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与死
“冥族！我岚家究竟得罪了你们什么？！竟然找来灭族之祸！”岚卲怒吼着向前冲击，单手呈掌状猛地击向白皇雨，转天境的速度已经超出了rou眼所能企及的范畴。白皇雨没有迟疑，同样一掌按上。 “啪！”双掌相接，空气中甚至出现阵阵音爆声，自二人所在范围，周围扫起一片飞沙走石，乃至连大地都有了坍塌的迹象。“你们冥族，难道就是为了满足那种杀戮之心吗？”岚卲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恨，他将掌快速撤回，瞬间又是一掌按上，他没有丝毫留手，因为仇恨，因为愤怒，这是灭族之痛，他的心里从起没有感受过这种痛楚，十二年前也许感受过，但现在根本不同，几个时辰的工夫，他从岚家家主到现在几乎一无所有。好像跟从前一样，那时他也以为自己一无所有了，但现在他还有岚慕，有着最值得他骄傲的儿子，那是岚家的未来，也是他的未来，尽管他可能再也看不到。这样想着，忽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感觉不到仇恨感觉不到痛苦。他现在做的不是为了岚家，只是为了他的儿子，为了岚慕能活下去，他的儿子还活着，那便是他一直活着的最好证明。 “不可能为了那种简单的理由。”白皇雨左手猛地发力，双掌间传出一阵巨响，岚卲身形被击的直接倒飞出去，他在空中连踩数步才勉强稳住。 “你的掌劲忽然变得如此无力，你在想些什么？”白皇雨甩了甩手，冷冷地看向岚卲，“你们岚家一直存在着不该存在的东西，如今冥皇想得到它，便让我来取了。”白皇雨身形一闪，一瞬间出现在岚卲身后，右手呈刀状斜劈下去。 “九绝鬼风！”岚卲双臂挥舞，一股黑色的龙卷风从虚空中飞速的扩大，对付白皇雨他只能将一切都赌上，“这，就是你灭我岚家满门的原因吗？！”岚卲的面色苍白，声音都有些急促。白皇雨攻势不减，一掌直接将黑色飓风从中劈开，他的手掌染上一抹暗金色，骤然又变成黑色，白皇雨身形再次退了回去，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我的确没想到。”白皇雨开口，“冥皇想要的竟然有这些。”他握了握刚刚探出去的手，将表面的黑色清除，这不是人间修士所能拥有的力量。“你与魔族的关系，这就是我要找的答案。” “你要的答案？你要的答案不过是杀戮而已吧！”岚卲化掌为拳，一拳狠狠地砸向白皇雨，他的攻势异常的凶狠，连同他的声音一样。白皇雨屈指呈爪状，突兀地按了上去，五指抓住岚卲挥出的拳头，无论他刚才使用了什么招式，都显得异常苍白无力。 白皇雨左手微微一抖，岚卲的拳骨发出噼啪的声音，他的面色有些通红，他能感受到手骨的破裂，钻心的痛，但他又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五指奔雷！”岚卲被攥住的拳头里隐隐有一道道雷光闪现，连白皇雨都感觉到自己的左手正在逐渐麻痹。“雷引！”岚卲大吼一声，他借助自己掌心的雷光，强行引来界外的天雷！长空之上乌云滚滚狂风大作，两人刺客还在空中僵持着。 蓦然间，“咔擦！”一声巨响，从滚滚乌云中有一道紫色的雷光陡然下落！没有一丝延缓，天雷结结实实地劈在了白皇雨身上，甚至连岚卲招来雷光的右手此刻也一片焦黑，恐怕已经废了。 灰尘散去，岚卲这才来得及看清白皇雨的模样，雷引是自己引以为傲的杀招，想必就算是转天巅峰，强行用rou身硬接这招也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你在想我受了伤？”白皇雨的声音显得有些太过淡然，岚卲的瞳孔骤然一缩。他的面前，长发青年正轻拍着自己袖口的灰尘，“岚家家主，我想你知道你该交出什么，其实如果你早早的交出来，或许我们灭的不好是你们岚家。” “你们冥族把杀人究竟当作什么？！我说过，岚家，从来没有什么你们冥族想要的东西！”岚卲怒吼着再次奋力出拳！ “没有么？”白皇雨瞬息之间便与岚卲擦身而过，他随意的挥出一掌，轻轻按在岚卲的后背。 “嗤！”岚卲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双目凸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的击在对面的巨岩之上，“轰！”巨岩被击的瞬间粉碎，岚卲的身形深深陷了进去。 白皇雨背负双手，冷漠地看着这位曾经叱咤一时的岚家家主，世间永远都存在着无休无止的改朝换代，岚家也许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日子里覆灭。 好冷，好冷…… 岚慕打了个哆嗦，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异常酸痛，让他想不起自己现在在哪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岚慕从地上爬起来，右脚忽然传来一阵酸麻，让自己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他一个踉跄，再次栽倒在地。他的右手抓到了一件用冰制成的雕塑，刺骨的冰寒顿时袭满全身。 我……岚慕什么都想起来了。恍惚中他记起自己的家族正在被冥族屠杀，而父亲前去应战。记得自己是被父亲打晕的，但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岚家最隐蔽也恐怕是最安全的地方，岚家的冰窖。四周尽是由冰构成，冰上琢刻着各式各样的功法，记得听父亲说过这里。没错，父亲说过这里是家族最隐秘的地方，以前那些修炼阴寒属性功法的人都会被送来这里，而如今这里空无一人，也许整个岚家都空无一人。冥族……真的那么强大吗？ 在岚慕的记忆中，纵观整个东绝境，也没有多少人会是家族的对手，作为三大家族之一，其它两大家族对岚家也是敬而远之，虽说常年战乱不断，但家族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击败？爹……爹……岚慕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还在上面战斗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紧紧攥在手心中，双手不断地颤抖着，用尽全力强撑着自己站起来，右脚显然已经有些冻僵了。他起身，艰难地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他甚至连出口在哪里都不知道。岚慕撑着墙壁，急促地喘息着，还是刺骨的痛。 女孩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紧咬的嘴唇不住地抖动着，有一抹殷红色的血渗出，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哥哥说过，为了不被别人所伤害，只能先他一步杀掉伤害自己的人。但冥族，真的是为了防止受到伤害而去被动的杀人，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么？自己以后也会变成那样吗？她忽然间感到很害怕，对自己未知的未来感到害怕。 “这算什么啊……”女孩的目光中流露出不知名的情绪，“冥族，究竟算什么啊……”她向前迈出一步，大地也已经被鲜血染红。“啪。”女孩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低下头，是一个女人的尸体，女人的胳膊紧紧地搂着一个不足几个月大的婴儿，婴儿的呼吸相当急促，大概也不久于人世了。女孩蹲了下来，手指轻轻触碰到婴儿圆润的小脸，又闪电般地缩了回去，自己是冥族，是他的仇人，是没有人……愿意让冥族触碰自己的。 冥族，顾名思义，幽冥中的种族，也是只有在幽冥地狱中才能活下来的种族。冥族天生就有一双暗金色的瞳孔这双瞳孔能让他们远离危险，也能让他们察觉到需要自己击杀的敌人。但究竟是世人遗弃了冥族，还是冥族逼迫世人遗弃了自己？在这五方天地中，每每有冥族现身，便必然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最终冥族只剩孤身一人，孤独的战斗，孤独的活着又孤独的死去。冥族的字典里什么都没有，前方的人无论是谁，斩杀他就好了，被世人所遗弃的，可悲的冥族。 “明明什么都没有……明明什么都找不到，为什么还要杀他们呢……”女孩直起身来，她的全身都在颤抖，前行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有些摇晃，她是在哭吗？可是自己又为什么要流泪。猛地她的右脚勾在了什么东西上，女孩摔倒在地，白色长裙上沾到了血迹。她回头看了看，绊倒她的是一具尸体，手中紧紧握着长枪似乎随时准备投掷出去，但是他死了。“对不起……”女孩轻声说着，她支着地站了起来，再次向前走去。这是什么感情呢？她不懂，她也不需要懂，冥族所有人都不懂。她是冥皇之女，冥族少主白皇雨的meimei，白依。 “这，这到底是什么？”岚慕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这是梦吧，这一定是梦吧……谁来告诉我这就是梦啊！“怎么了，大家都，都怎么了……不要，不要这样啊……”他跌跌撞撞地扑向一个倒下的男孩，“小凌，小凌大家都在开玩笑吧，大家……”但他连男孩的身体都抓不住，他比谁都清楚这不是梦，岚家……完了。 “雷叔，雷叔……”岚慕抱着身旁一个中年男子，“你们，你们别吓我啊……岚家，岚家不是不会败的么，我，我到底算什么啊……”岚慕的泪水卷着满脸的灰尘，不断的向下滑落，他第一次对自己感到如此的无力。 “这是梦，老天爷求求你告诉我，这是梦啊……”岚慕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摔倒了多少次他自己记不清，他只知道自己一直没听见父亲的音讯，父亲那么强，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岚慕这样安慰着自己，他从小便没见过母亲，这么多年一直是父亲抚养自己长大。爹……爹……岚慕抓着这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向前跑着。他本来就拥有很少的东西，他不想让自己一无所有，那样自己宁可与父亲一同战死。男孩能与自己的父亲一同战死，说来也是莫大的荣耀。 白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朝自己跑来的男孩什么，是岚家的人么？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你是谁？”岚慕看着这个与自己近乎同龄的女孩，“你还活着就快逃啊，留在这里会死的！”他拽着白依，想要带她逃跑，但手却被她挣开了。岚慕抬起头，一眼便望见了那暗红色的瞳孔。“冥族……冥族……”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也是冥族！”岚慕嘶吼着冲了出去，自己刚才竟然想要救她，想要救这个灭自己家族的人。 白依呆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挪不开自己的脚步，连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在离她还有一尺距离，岚慕的什么便仿若承受不住大力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岚慕吐出一口鲜血，惨然的到底，眼泪夹杂着血水汨汨地流出来。冥族，冥族，连这样一个小女孩都能轻易杀死自己，自己到底还算什么，什么也做不到。 “你，你没事吧。”白依吓了一跳，飞快的跑到他的身旁扶起他，“对不起，真的……”她的声音细小的几乎听不到，岚慕抬起头看向白依，“我……”女孩还想再说什么，但她猛地怔住了，一阵刺骨的痛从她的肩头传来，男孩的右手紧紧攥着匕首，匕首深深的陷入了女孩右肩。“冥族，冥族的人都该死啊！”男孩沙哑的嘶吼声传来，女孩的肩头，白衣被血浸的鲜红，此刻却感受不到太多疼痛，又是一股说不出的心情。她用手抚在岚慕的额头，对他温柔的笑着，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肩伤。她知道自己是冥族，但她不知道别人究竟该怎样评判她，至少这场战争，她什么也没做。岚慕一拳砸在白依的胳膊上，他用尽了自己的全身力气，“妖女，你们冥族为什么还要活着啊？！”白依被一拳打得倒在地上，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想些什么。原来这是战争，原来这一直都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