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化险为夷
马文涛终于找到马成宇坦明了此事。马成宇面对突如其来的问话,沉默不语。马文涛越发确信马成宇喜欢上了虹氤。 龙儿,她是有夫之妇,又是寡妇,还拖累个孩子。马文涛踱着方步谨慎的开导道:你还只有十六岁,你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不要被她迷惑了。 大,俺没有。马成宇坚决的道:俺同情她。特别是那孩子。虹氤求俺给取名儿了,俺就叫她蓝芩。 哦,这样呀!马文涛含蓄的说:你要远离她,她会迷惑你的。 俺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开心。马成宇坦诚的道:看得出,虹氤也是。 这就对了。马文涛继续诱导道:明天俺就给她一些盘缠,打发她离开你。 不行!马成宇反对道:她孤儿寡母的到哪里去? 难道俺们马家要管她吃住一辈子吗?马文涛惊讶的问。其实,马文涛是话中有话,他要套出马成宇的真心话。 俺想照顾她们母女一辈子,怪可怜的。马成宇突然不假思索的回答。 混账!马文涛勃然大怒:难道你要娶她不成? 谁说俺要娶她了?马成宇很委屈的反问。 那你凭什么要照顾他们一辈子?马文涛大发雷霆的质问。 俺就是觉得她可怜,俺不照顾她们,谁来照顾?马成宇依然坚决的道。 她必须走!马文涛大声怒吼道:俺们马家不是她的家! 俺要在这个家。这个家就是她的家!马成宇坚持道。 竖子不可教也!马文涛吼道:你究竟看中了她虹氤什么?你还没到娶妻生子的时候。今后,俺会给你寻个好姑娘进门做你的媳妇的。 俺不要。马成宇猛地一抬头,脖子一拧道:这个家俺就要她!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打了过去。马成宇顿时感觉脸guntangguntang的。 你就是把俺打死,俺也不会让她走的!马成宇愤怒的冲出地下仓库的大门,迎面却正遇见前来地下仓库的虹氤。 马文涛追赶了出来,遇到了虹氤。他气不打一出生,大骂道:不要脸!你一个寡妇为何要勾引俺的龙儿? 老爷,刚才夫人找过俺,也为这事。虹氤沉静的说:俺给老爷和夫人带来麻烦了。俺娘儿俩感谢老爷和夫人的大慈大悲收留了俺。俺不会厚着脸皮赖在这儿。俺们现在就走! 虹氤一头冲进地下仓库抱出蓝芩就向马家院门跑去。虹氤满脸是泪的抽泣着,凄凉、悲伤地就要冲出大门时,马成宇却追了出来,把虹氤拦在了大门口。 大少爷,请让开!虹氤怒道:俺孤儿寡母的不配呆在你马家。都怪你,当初让俺们娘儿俩冻死,饿死,也不会遭此羞辱! 虹氤,你听俺解释。马成宇拉住虹氤搂紧蓝芩的胳膊道。 还有何好解释的?俺给你解释的够清楚了。虹氤扭动着肩头挣扎道:走开,否则俺就撞死在你马家的院墙! 马成宇哪敢放手。他十分清楚虹氤的烈性脾气,她说到做到。 这时,马文涛和宋氏也赶来了。看到马成宇拉住虹氤不放,马文涛大声斥责道:龙儿,成何体统!你把马家人的脸都丢尽了! 马成宇,俺说了,你到底是放还是不放?虹氤拼命地挣扎。 要死和你一起死,俺就是不放!马成宇怒气冲冲的大喊。 虹氤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大少爷,又何必呢?俺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俺不过是你救的孤儿寡母啊! 虹氤,不是俺马某绝情,只因为龙儿太年轻,还不懂事。马文涛害怕弄出人命来,就软了下来,和颜悦色的说:这里有五十块银元,你拿着,好好抚养孩子吧。 老爷,虹氤谢了。虹氤平静的说:俺不会拿你马家一分钱的。俺欠你马家的,这辈子如果还不起,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当还上。虹氤把马文涛塞给她怀里蓝芩身边的银元,用左手扔给了马文涛。虹氤的右胳膊还被马成宇紧紧地拉住。 马文涛尴尬的不知所措,他勃然大怒正欲大发雷霆,突然见练勇家丁队长骆许合来报:老爷,不好了,陈航的警卫队向着俺马家开来了! 马文涛闻言,大吃一惊。他反应特快,一把拉过马成宇和虹氤,把他们推向门里,一边命令赶紧关上院子大门。他低沉的吩咐马成宇道:快,还不带着虹氤迅速躲到地下仓库去! 马成宇拉着虹氤飞快的奔进了地下仓库躲藏起来。此刻,外面响起了敲打院门声:开门开门!快开门! 马文涛故意延迟,端坐大堂之上,镇静的抽着他的水烟袋。他估摸着马成宇和虹氤藏好了,就示意骆许合开门。院门一开,一人一把抓住骆许合的虎头领喝道:为何现在才开门?你不知道陈政长大驾光临拜访马老爷来了? 你是谁?你还胆敢打人么?骆许合故意顶撞道。 俺是县政的警卫队队长邱怀水,今天就让你认识认识。边说着,邱怀水扬手教训了骆许合一个耳光。骆许合哪能容忍,也啪的一声,响亮的还了邱怀水一个耳光。邱怀水勃然大怒,立即拔出手枪顶住骆许合的脑门,恶狠狠地道:信不信,俺打死你! 马文涛很及时的出现在陈航的面前,深深的作揖道:不知陈政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然后,又故意呵斥骆许合道:放肆!不得对陈政长如此无礼,退下! 骆许合不服的故意哼了一声退下。马文涛又把目光转向邱怀水道:邱队长,看在你我同住一村的份上,就给马某一个面子。马某家丁冒犯了你,俺有错,这里俺给你陪个不是了。 马文涛对着邱怀水深施一礼,扬手一挥,邀请道:请陈政长、邱队长大厅用茶! 陈航示意邱怀水跟着马文涛走进了马家院门,一边走一边只听陈航又道:刚才的家丁叫什么名字?如此无礼,不给予教训施以严惩哪能行? 是是是,马某定当严惩。他是俺们的家丁,临时管家。马文涛连声称赞回答:敬请陈政长息怒。也请邱队长大人有大量多多宽容马某家训有误! 既然马老爷如此担当,给邱队长也赔了不是,邱队长就多多包涵吧,就不要计较了。陈航顺坡下驴的呵呵一笑道。 坐坐,请请。马文涛让着陈航和邱怀水进了客厅落座。仆人立即上茶。马文涛对陈航和邱怀水道:请二位尝尝这西湖龙井茶。据说,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在杭州西湖御封的。 陈航端起茶杯,闻了一下,眯起眼睛,然后轻轻地呷了一口,赞道:果然好茶,名不虚传! 陈政长,还是马老爷神通广大,能够喝到如此好茶啊!邱怀水意犹未尽的道。 精明的马文涛一贯善于察言观色,他哪里不明白邱怀水的言下之意?于是,马文涛不得不慷慨的对陈航和邱队长道:倘若二位钟情于这龙井茶,马某家中还有一点儿存货,俺就各送二位每人一包吧。 说着,马文涛吩咐下人道:去,叫夫人开箱取龙井茶,俺要送陈政长和邱队长每人一包。 不久,仆人取茶而来,恭恭敬敬的在陈航和邱怀水的面前各放一包,就悄悄退下。 马老爷真乃富甲一方啊!陈航有意提醒邱怀水,而对马文涛道:此次县政议政参会没有让马老爷前往,实属本县的不是。不过,你的大少爷犯事在逃,俺总得顾大局封闭诸人之口躲避闲言吧? 是是是,都怪马某家教不严,有失管教!马文涛连连点头道。 马老爷,俺听说你的大少爷回来了?邱怀水终于把陈航暗示的意思说了出来。 马文涛一听,心里直吓得胆颤心惊,但老于世故的马文涛还是不露神色,镇静的道:唉——!犬子一旦回来,定当交予官方。 马文涛不作正面回答。他转过话题,对家人大声吩咐道:准备酒饭,俺要给政长大人和邱队长接风洗尘! 仆人答应一声而去。陈航见马文涛王顾而言他,老于世故,狡猾的很。陈航不得不旁敲侧击道:马老爷,窝藏通缉要犯可是同罪哟? 政长大人,请恕在下无礼,敢问政长大人,不知犬子所犯何罪?马文涛突然一反常态十分冷静的问。 陈航没有料到马文涛会如此质问他。陈航立即调整了思路,沉吟半晌道:难道告示马老爷没有看到? 看到了。马文涛从怀里突然掏出了公文布告,递给陈航道:是这个吧? 陈航不禁惊愕。邱怀水也万分吃惊。陈航却故意掩饰惊讶道:正是。莫非马老爷还有收藏公文告示的癖好? 不敢当。马文涛指着公文告示铁青着面孔说:陈政长当初逮捕徐品藻等人,为何要把犬子也罗列其中? 他和徐品藻是同伙,结拜兄弟,同为乱党叛军。陈航摆出官腔老于世故的道。 陈大人,敢问您是大清的官还是中华民国的官?马文涛紧追不舍的质问。 陈航自知失言,尴尬了半天,突然改口道:马成宇毕竟参与了私自买卖军火的勾当。 陈政长,请您不要生气,容在下申证明白。马文涛咄咄逼人的道:若说犬子是因参加乱党叛军而获罪,敢问陈大人,当初您也不是竖起义旗参加革命了么?如今您还做了中华民国的宿迁县府民政长,难道您也要治自己的罪? 这——,陈航突然说不出话来。 邱怀水见状,急忙替陈航解围道:马老爷,当初审讯,也是徐品藻尔等供出。 胡说!马文涛不由得激动起来。 陈航立即沉着脸色道:马老爷,有人证物证在,马成宇参与犯罪是事实。 敢问陈政长,所谓人证,不就是汪涤清汪大队长吗?当初他住在俺马家,俺是百般的照顾,难道这也不是人证?犬子回来,当时就看见了汪涤清化名王迪青潜伏于俺马家,不知陈政长作何解释?所谓的物证,明明是张勋的诡计,凭据上按有犬子的指纹签有犬子的名字吗?没有,都没有。既然是都没有,那么请问陈政长您又是如何定的犬子有罪的呢? 陈航被马文涛质问的哑口无言。陈航感觉无地自容。邱怀水不得不承认马文涛就像是对簿公堂的师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马文涛不愧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博闻多见。这一番辩论驳斥,连陈航也在心底里暗暗地佩服的五体投地。陈航已经无词言对。正在他尴尬的瞬间,马文涛突闻仆人说道: 老爷,酒饭已经备好。 马文涛自知自己的一番驳论收到了较好的效果,不禁心下暗自高兴,但他依然沉着冷静,见好就收,急忙改换口吻道:请见谅!刚才马某过于激动,多有冒犯!来来来,家常便饭,略备薄酒,请请请! 陈航再一次的借坡下驴顺应道:客随主便。感谢马老爷如此热情款待。 哪里哪里。马文涛一边让客,一边拿出家藏美酒女儿红、竹叶青。陈航见了名酒美酒,自是欢喜,暂时忘记了刚刚的不悦。席间,马文涛一味的敬酒让菜,对于刚才关于马成宇的话题只字不提。陈航也装作糊涂,故意表现几分醉意。马文涛和陈航、邱怀水一起大吃二喝,直喝得日薄地平,天昏地暗。 送走了陈航和邱怀水,马文涛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暂时平静了下来。但是,为着儿子马成宇,他还是十分的揪心。他明白,此事并未结束。陈航今天在他马家自讨没趣,他绝不会善罢甘休。马文涛担心陈航还会想出什么恶毒的伎俩来对付他马家。马文涛坐在客厅的板椅上抽着水烟,呼啦呼啦烟杆里的水声伴着烟雾飘荡在客厅。看似表面平静的马文涛,其实他的内心正在翻江倒海,思量下一步的对策。他突然想到今天上门来的邱怀水。 原来,邱怀水因汪涤清举荐找到陈航,恰逢提审卢瀚萌,邱怀水为陈航出了一个假意投入革命的主意,没想到歪打正着。陈航又见邱怀水年轻诚实,机智过人,赶走了汪统泰以后,他就把邱怀水留在了身边做事。不想这邱怀水很是乖巧,很能揣度上司的心意,看风下诏,见风使舵,阿谀奉承,溜须拍马。陈航很满意邱怀水的办事能力,也看中了他不仅精灵机警,而且悟性很高。陈航的所想,似乎他邱怀水看如一杯清水那么的透彻。邱怀水的这种脾性恰好和陈航的投其所好,不谋而合。不久,陈航就任命邱怀水做了警卫班的班长,负责县政的执勤与警卫工作。邱怀水干得有声有色,把陈航的办公室打理的井井有条,对陈航他是惟命是从,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服侍的陈航舒舒服服,开开心心。到了后来,陈航就破例提拔邱怀水做了警卫队的大队长。马文涛知道,邱怀水当初在清江服役,只是一个穷兵。赶上新军起义又溃散了,才回乡遇到了汪涤清。邱怀水和马文涛同一个村落,他是距离马庄不到二里地的赵庄人。马庄和赵庄互为对称,一南一北。赵庄在南。两个庄子的东面就是荒原十几里的红柳林。紧靠红柳林的南面就是横贯东西的小南河,也就是北砂礓河,简称北礓河。想到了邱怀水,马文涛的心中不由得兴奋起来。他何不亲到赵庄拜访这位同住一村之人邱怀水?想到这里,马文涛主意已定。他特意选了两包名茶,一包龙井,一包福建的铁观音,另备两瓶美酒,正午时离开了马庄。马文涛谁也没有告诉,马家人无人知晓马文涛去了哪里。 当马文涛走进邱怀水的家门时,马文涛才意识到邱怀水的家很是贫穷。他的住的院落是一处及其普通的宅子。围绕宅子,种着柳树、洋槐、榆树、楝树。院子是泥巴土坯垒起的院墙。墙头长满了此时早已枯萎了的狗尾巴草,在正午的阳光里招摇。院门是对开的木门,门边被日久天长的蛀虫啃食的朽烂不堪。门上装着一对大铁环,用来锁门的。一把老式铜锁长不溜秋的悬在一只铁环上。大门虚掩着。马文涛轻轻敲门。一只兔青大狗狂吠着扑向大门。大门里传出主人吆喝兔青大狗的女童声:小青,别叫。 门吱呀一下开了。一个女孩探出脑袋问:你找谁? 这是邱怀水的家吗?马文涛和颜悦色的问。 是呀,你是谁?女孩突然转脸向里大喊:妈——,有人找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