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正的钥匙

    林宇像一只快要渴死的乌鸦，眼前就有一瓶装了半瓶水的瓶子，可是瓶子很高，瓶口很小，怎么也喝不到水。应该到哪里去找填入瓶子的小石子呢？

    饶石军的确给出了治疗林宇的方法，但是这异想天开的方法甚至挑战了张秋清和法良泽的认知能力。

    “从逻辑上来说，这个办法应该行得通。”

    “额，很有想象力。”

    而对于袁玫和顾诗薇来说，只能摆出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

    “好吧，还是得靠自己。”指望别人是行不通的，这时候只能靠自己，林宇沉下心神，再次开始尝试饶石军给出的方法。

    问题的本质是思维植入与潜意识的排斥反应。人类的大脑就像人体的免疫系统一样有着非常完善的防御机制，人体免疫系统能够对细菌、病毒、异体组织、人造材料等“异己成分”进行攻击、破坏、清除，因此在进行器官移植时，存在移植排斥反应。而作为人类的大脑在本我、自我和超我相辅相成的特殊机制作用下，也形成一道防御体系。人类每天都面临着各种不同讯息的冲击，一旦这道防御体系出错，就会导致病理性精神障碍产生。在植入者中，有一部分人的大脑防御体系将思维植入程序这种人为制造的特殊“工具”当成“病毒”，这种排斥反应是创伤性精神障碍产生的原因。

    思维植入程序不能预设消除的代码，也没有办法通过物理手段清除，就像输入人体的血液一样，再也无法区分开。所以科学家至今都没有找到治愈思维创伤的方法。对此，饶石军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他认为如果能脱离物理手段，在大脑意识内凭借思维重新构建一个一模一样的思维植入程序的话，这个新的思维程序因为源自自我产生，所以会被潜意识认为是“自己人”而接纳，从而彻底消除排斥反应。饶石军认为只要排斥反应一消除，林宇现在的意识就能顺利接收身体的控制权。

    饶石军给这种方法取了一个名字：思维编织。

    “思维编织才是真正的钥匙，思维植入不过是人类错误的实验而已。”这是饶石军的原文。

    你TM在逗我？

    就像要一个唯物论者接受宇宙是因为“我”而产生的观点一样，太过匪夷所思。

    张秋清和法良泽同意让林宇尝试思维编织，有三分是出于对饶石军的信任，另外三分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无奈，那么剩下的成分则是因为饶石军给出了实现思维编织的方法。

    如果说思维编织是一个如同空中楼阁的幻想，那么它现在有一把梯子。如果说思维编织是一个一戳就破的气泡，那么它被涂上了颜色。

    “思维编织就像是种树，必须有两个前提，一是拥有一颗种子，二是拥有成长的土壤。”

    “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思维植入程序勉强可以成为那颗种子。”

    “而意识是成长的土壤，也是决定思维编织能否成功的关键。因为先天和后天等多方面的影响，人的意识也有大小之分。如果将一个普通人的意识定义为一个单位的话，那么大多数人都在0.8到1.2之间浮动。而幸运的是，SAC1227的意识与众不同。”

    “SAC1227是一个双重人格患者，因此他的意识被分成两部分。但是，一般的双重人格患者，两部分意识加起来才能与普通人相当。把意识比喻成一块披萨，多重人格相当于将披萨切成很多块，不论切成多少块，总量是没有增加的。而SAC1227的双重人格的两份意识都拥有与普通人相当的大小。其中保持清晰意志的那部分意识是1.2，另一部分被思维植入排斥的意识是0.8，加起来足足有2，是普通人的两倍。”

    这段信息让林宇心里一阵发虚，只有林宇才知道真正的原因。因为他是穿越者，那份0.8的意识应该属于这局身体的主人。作为鸠占鹊巢的窃取者，林宇也担心过思维创伤的治愈会让那份意识清醒过来，从而夺回自己的身体。不过马上又为自己的杞人忧天感到可笑。一来自从穿越以来，那份意识一直没有反应，二来在静岛时，自己的围棋能力应该是来至那份意识上的思维植入程序。这两点让林宇更愿意相信那份意识已经死亡，留下来的只是一具“尸体”。最重要的，既然自己的意识是1.2，而对方只有0.8，就算对方活过来，自己也不会坐以待毙的。生死之间，没有对错可言。

    接下来的几天，林宇开始按照饶石军的说法，在意识内捕捉思维植入程序的痕迹。

    林宇这具身体植入的思维程序名为“Alpha智慧启蒙”，是AlphaDog的第四代衍生体。经过几个世代不断的改进和优化，Alpha系列的致创率在同类产品中一直是最低的。可惜的事，不管概率有多低，只要小数点后面还有数字，总是会有倒霉鬼成为受害者。张秋清本来还想弄一份“Alpha智慧启蒙”的程序本体让林宇好好研究，但是因为生产Alpha系列产品的道格公司一向采用的是程序本体和植入手术捆绑的一条龙服务，市面上根本没有“Alpha智慧启蒙”的程序本体出售，最后只能作罢。事实上禁止程序单独出售是各大公司为了避免程序泄露采取的通用措施。作为消费者也更愿意让对产品知根知底的厂家直接实施手术，据说这样可以有效降低思维程序的致创率。

    在饶石军提供的资料里，也并没有要求林宇了解思维植入程序的本体。他明确提出，意识的世界与现实完全不同，思维植入程序在意识内以一种人类难以描述的形态存在着，就连思维植入程序的发明者都不清楚这里的奥秘。文字里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让人怀疑饶石军见过意识内思维植入程序的真面目。

    “它一直就在那，不需要到处去寻找，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如果你还没发现它，也许只要换一种观念，换一种思维方式，就会发现它的存在。”

    “它与意识同在，看清楚自己，就能看到它。”

    林宇不停的尝试，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宇突然忘记了身体的存在，五感在一瞬间停止作用，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寂静的让人窒息。

    就连思维仿佛也停顿下来，林宇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慢慢的想啊想，想啊想，终于想起来了。前世经历车祸后，恍恍惚惚之间自己也曾经有过这种经历。就像是置身于没有星光的宇宙中，慢慢的漂浮，没有目的地，没有终点。然后记忆开始淡忘，忘记了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思考。

    黑暗中像是突然燃起一根火柴，那一点火光如同流星般短暂，但是却唤醒了林宇的意识。

    在看到火光的同时，林宇也接收到一段信息。

    “小子，我在你意识里留下了一颗火种，当你看到它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你的意识海。我们每个人一生也许会无数次的来到这里，但是清醒后不会留下半点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火种是关键，你需要在意识海留下属于你自己的火种。思维植入程序就在意识海，记住，人的思维里充满了杂念，只有摒除那些杂念，留下最纯粹的念，才能完成思维编织。如果你真的做到了，就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更多思维的奥秘。”

    同时，饶石军留下的火种在燃烧殆尽后，崩解成两道数据流。

    林宇意识里无中生有掌握了两组知识。“思维同调”，“意识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