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长夜之变05

    中楚的步卒作战，向来是以三五人的小队为最基本的作战单位，一什之中该有两到三个小队，在战场便能有攻有防、有进有退，可以组成最基本的作战体系。

    褚敏既为什长，手下便该有九名士卒，与他自为一什。只因去年有两名老兵解甲归田，空出的两坑却只有小贾一名新兵来填，便暂时还缺一人。加上自己，褚敏将自己这一什九人分作三组，一组使枪，负责进击；一组使刀盾，负责掩护；而褚敏自己与老张、小贾三人，则使朴刀，用作机动，专门清理战场上各种突发状况，并随时准备去补另两组的缺口。

    再加之褚敏出身“长生军”，在铜丘的众军校中，也算的上是一把好手，因而带领着手下八人，一时间也是战得威风八面，几个小组如同滚轱辘一般，你出手罢我上前，杀得靠近的蛮兵哭爹喊娘无从招架，一时间竟然杀敌十余人，而己方居然连一个负伤的都没有。

    褚敏这一彪人马杀得兴起，而其余楚军却也不遑多让。虽然大多数人都处在以一敌二，乃至以一敌多的局面下，但好在各自军校指挥得当，小组与小组相互依托，一组进攻，一组防守；什与什之间也配合有序，一什吃紧，另一什便靠拢补强；百人队与百人队也在百夫长的带领下，或作箭头顶在前方，或作羽翼护住侧向，扎稳了阵脚后，便一步步往前推进。

    虽说也偶有伤亡，但在调整了阵势之后的楚军，渐渐发挥出中楚军队强大的团队作战能力，逐渐在战场上利用队伍横竖交错的阵型变换，将蛮军切割成一个个方块，如“田”字形一般，陷入楚军各个小队的夹击之中。

    樊猛见自己的一番冲杀，为众士卒赢得了时间，主动权也开始慢慢掌握到了楚军手里，心里暗自为手下将士得意的同时，业已有了十拿九稳的把握。再瞧跟在自己身后的亲兵，几番冲杀下来，居然也只折损了两人，虽有些心痛，但却也是可以接受的损失，便又率众骑在战场外围兜了一圈，挑翻了几个落单的蛮兵，折返到楚军阵中来。

    众楚兵见主将回来，一时间士气更加高涨。

    褚敏亦是杀得兴起，只觉得自己来到这铜丘军，想比在“长生军”里空享富贵而言，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以中楚现在的国力，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否则“长生军”这支以护卫楚帝司马玉秀为天职的天下第一强兵，恐怕穷极一生都未必有什么真刀真枪与敌人干上一仗的机会吧。

    身为武人，若没有沙场搏命、血刃仇敌的机会，那么再响亮的招牌，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褚敏心想，若是真一直留在“长生军”，或许就要抱着这虚名耽误掉自己的青春，等到了年迈之时，混上个一官半职，被派到某个小城或者某支地方驻军里头当一个太平校尉，空耗一生——这样的人生，断然不是如我褚敏一样的热血男儿想去要的。

    有什么，能比得上现在挥刀见血、为国效死来得英雄快意？

    “众家兄弟！杀啊！”褚敏朝四面楚军大吼一声，同时一脚踢开右侧的一个持刀蛮兵，还不忘反手一刀割开了他的喉咙。

    那蛮子本来是瞧见褚敏喊话之时，老张与小贾正在合力与另一个蛮兵厮斗，无暇顾及掩护褚敏的侧翼，便想趁机冲上去砍褚敏的腰腹。没料到褚敏反应这般迅猛，只见褚敏提脚便是一个蹬踏，正踹在自己的肋部，当下疼得龇牙咧嘴，仿佛都能听到自己肋下骨裂的声音。

    蛮子正吃痛时，抬头又见眼前刀光一闪，勃颈处一凉，心中大骇，抬手便要来捂住自己的脖子，却哪还有用，只见鲜血从颈动脉处汹涌而出，透过双手指缝淌淌而下。片刻之间，那蛮子就双眼泛白，面色发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还保持着捂住喉颈的姿势，人却早已是不活了。

    周围众军眼瞧那蛮子偷袭，本以为褚敏定要遭人暗算，没想到见他反手使出这一招来，实在算得上是是电光火石，漂亮至极，当下齐声大喊一个“好”字，士气大振。

    周遭众蛮军也将这一幕看得分明，都是没想到楚军阵中区区一个什长，却也能有这般好的身手，一时间多数人都是目瞪口呆，倒是被更早回过神来的楚兵又趁机放翻了几个。

    蛮军正在吃紧时，阵中几人呜里哇啦喊了一通，却是让其余蛮子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赶紧加强了攻势，尤其是针对褚敏等几个作战骁勇的小队，一刹那便围上来十余个蛮兵，刀劈斧砍，用不要命的对攻暂时把楚军的势头又压下去一些。

    褚敏刚刚格开一个蛮兵从左肩上方重重挥下的一柄利斧，又觉得后脑勺一阵厉风，回过脸去，发觉偌大一扇刀面几乎已经到了自己头顶两尺之处，心中大悔方才冲杀得过猛，虽是提振了战友士气，却也把自己暴露给了蛮兵，成为众矢之的。

    “我命休矣！”褚敏心中痛呼，正要闭目等死，只听叮当一声，那柄大刀被一左一右两柄朴刀用刀背给架住，定睛一看，不是老张与小贾救下自己性命，还能是谁？

    褚敏来不及道谢，赶紧回转身来，这才发现那使刀的蛮子正是刚才喊话的几人中一个。寻常蛮兵，一般身着藤甲，腰缠兽皮，披头散发，野人也似；而这个蛮子，除了以上装束外，后背居然还一左一右插了两面小旗，只见这旗一面赤红，画有吊睛白额大虎一头，一面素白，画有黄鳞褐斑巨蟒一条，俱是画风可怖；再见其人，膀大腰圆，比寻常蛮兵来得更为孔武有力，脸上更有油菜刺面，着实吓人。

    褚敏心道此人不同寻常蛮兵，定算得上是一个头目，若能将其格杀，或许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战果，至少也算是功劳一件，当下大呼：“老张、小贾，与我一同砍了此人！”

    那老张、小贾方才两人合力，也才堪堪架住这蛮子势大力沉的一劈，却还是被震得双臂发麻，吃痛不已。两人正在吃惊，一听褚敏叫喊，立马也反应过来。两人与褚敏平日里既在同一小组，日夜cao练，相比其余士卒，三人本就有更深的默契，加之两人也都看到这个蛮子打扮奇特，力道非凡，也是有了将其格杀的念头，一听褚敏叫喊，哪里还等得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