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长夜之变04
常人来看，这两个蛮子的反应已经算得上是好手，更贵在配合默契。刚开始，两人齐齐来攻马腹，若能得手，那待马上的骑手坠地，便可以一人招架住骑手的反击，另一人寻得破绽下出杀手即可；而樊猛既然逼开这一击，两人又以一人在马头前面为幌吸引樊猛攻击，另一人绕向马后去砍马腿，若是后方得手，则骑手必然向前倾倒，前面的那个蛮子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刀迎面一挺，捅樊猛一个透心凉。 两人如意算盘打得甚好，只可惜他们生不逢时，碰上的乃是樊猛这般的骁将。 只见樊猛冷哼一声，早已看破两人的意图，手中长槊一横，如使棍法一般将丈许长的槊柄往后方一甩。 这一甩势大力沉，呼呼作响，后面那蛮子虽已看到，举刀想要来格挡，却哪里敌得过樊猛的力道，只听哐啷一声，手中钢刀已经被樊猛震落在地，而那蛮子更是双臂发抖，手中虎口血流不止，一时间算是残废一般。 而前面那个蛮子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樊猛只一招便已废去后面的同伴，心中一时大骇，正要举刀来砍，脚下却已犹豫了几步。 生死之间，哪里容得半分犹豫。蛮子只这半晌停顿，樊猛已将长槊收回，手腕一抖，将朔往前一刺，那两尺槊刃便如平日里cao练时刺草包一般，将那蛮子登时贯穿，死透于槊上。 眼见同伴惨死，后面那蛮子纵使负伤，却是钢牙一咬，竟想与樊猛同归于尽。只见他怪叫一声，跳起来便往马背上去，想要连人带马把樊猛拽倒在地上，这样纵使自己双手无法抵抗，待樊猛落马后将被迅速格杀，但已然失去马匹的樊猛，又在两军相交之处首当其冲，必将被随后而来的其他蛮兵瞬间吞没。 樊猛心中一惊，哪里敢给这蛮子机会，双腿一夹，马刺扎向胯下坐骑的两股之侧，那马又是一声痛嘶，往前疾走几步，便让那蛮子扑了个空。然后樊猛一个回身，将手中长槊从前一个蛮兵的胸膛里抽将出来，带着淋漓鲜血继续往后再一刺，恰是用了同样的方法再送一人归西。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樊猛便将两人斩于马下，心中却是又惊又怕。但樊猛所惊怕的，并非是方才两名蛮兵，而是在这里，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多蛮军！ 然而纷涌叠至的蛮子却不会再给樊猛更多思考的机会。 樊猛再将长槊从马下那名蛮兵的身体里抽将出来，见那尸体如一滩烂泥一般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再一抬头，却是成百上千的黑衣蛮兵从四面八方朝他扑了过来。 樊猛心中大怒，中楚领土，哪里能容这么多不请自来的蛮子恣意妄为，长槊一指，高呼一声，双腿一夹，战马长嘶，带领跟上来的一众楚军，迎面朝蛮兵冲杀过去。 南境荒野的黑夜中，两股黑色铁流，夹带着点点刀剑寒光，如巨浪敲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杀呀！杀呀！ 褚敏挥刀左劈右砍，如一股旋风一般，将三尺之内之敌悉数逼开；心中却是一百个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里会突然出现这么多蛮子，难道葫芦谷以南，都已经是蛮军的地盘了？ 杀呀！杀呀！ 老张骂骂咧咧，将朴刀从一个蛮兵的胸膛处狠狠地插了进去，被一腔鲜血喷了个满头满脸，然后肘部一顶，抬脚一踢，像是踹开一个人形沙包一般，将那蛮子的尸身踢出五步开外。他只道这些蛮子但入楚境，那便是生死仇敌，还需如何客气，见人砍了便是。 杀呀！杀呀！ 小贾初次上阵，见到蛮子的那一刻，他突然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那蛮子却是老练得很，一眼便看到了小贾这个雏鸡崽子，嗷嗷大叫着扑上来，想要一刀将他砍为两段。 眼看就要身首异处，小贾手中的朴刀都快要惊落到地上，却突然不知何人从斜上方刺出一杆枪来，从上至下将那蛮子戳穿，立马就不活了。小贾满头都是冷汗，再要去找救命恩人，却哪里还寻得到踪影，刀光剑影，惨叫连连，楚兵蛮兵早已乱战成一团！这就是打仗，这就是打仗啊！小贾中了邪似得突然大笑起来，嗷嗷乱喊着跟上了褚敏与老张等人，一头扎进了乱战之中。 杀呀！杀呀！ 通宵未睡的楚军将士，仿佛被这场突然爆发的战斗点燃了一腔热血；又或者是太久没有打仗，平常的cao练已经让这群虎狼之师厌倦得很，大多数人就如同他们的少将军白烽一样，早就盼望着能快点碰上蛮军，让这些生长在中州南部不毛之地的野人，领教领教什么才叫做纵横天下的铁军。 杀呀！杀呀！ 楚军虽在人数上吃亏，但好在方才樊猛出手如电，一个照面便将两名蛮兵斩于马下，也算是为本就士气正旺的楚军又添了一把火，人人用命之下，一时间也能与蛮军斗一个旗鼓相当。 只是虽说楚军勇猛，但这批蛮军也算是颇有本事，一个个比起刚才与樊猛照面的两个蛮子来，也算得上半斤八两。见楚军摆出拼命的架势，众蛮兵居然也发起狠来，鬼叫狼嚎一般扑上前来，折损了几十人之后，又在局面上渐渐压制住了楚军。 樊猛一见不妥，自己方才接敌心切，没头没脑地带着众家兄弟这么一冲，虽说在声势上颇为唬人，但打仗绝不是只看气焰的。楚军作战，向来是以出色的阵法与冷静的指挥取胜，但自己这略显冲动的一步棋，似乎却是让楚军把两样看家本领给暂时丢掉了。 眼看要等大营里的援军出来接应是暂时不可能了，樊猛一咬牙，大吼一声，带着十余骑亲兵，在战阵之中横冲直撞，如一头闯入狼群中大发兽性的猛虎，肆意砍杀着胆敢阻拦的蛮兵，无人可敌，无人可挡。 既然蛮子喜欢这样的乱战，那我就让他乱得在彻底一些！ 而其余楚兵，见樊猛这么胡乱一冲，居然让蛮子一时间阵脚大乱，倒是给自己腾出了喘息的时间。 众百夫长与什长等军校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赶紧趁这空当，指挥众人三五成群，结成小队，或长枪刺击，或刀剑劈砍，或铁盾招架，众军士根据手中兵器，各司其职，循章蹈法，有如平日里训练一般，居然瞬间又将战局扭转过来，在两倍于己的敌手面前打得游刃有余。 铜丘军，果然不负中楚强兵的赫赫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