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长夜之变06
三人一拥而上，喝咤连连，老张小贾一左一右，横劈竖砍，让那蛮子左右招架应接不暇，为的就是要让居中的褚敏逮着机会使出致命一击。而褚敏亦步亦趋，跟住那蛮子退防的脚步，紧盯住那蛮子的胸口，只待他露出破绽，自己必有把握捅入白刃，抽出血刀。 三人配合精妙，虽说那蛮子悍勇无比，却也在三人的联手下被逼得步步后退，只剩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一柄钢刀更是被褚敏等三人密不透风一般的攻击打得叮当作响，仿佛随时便会漏掉一个劈砍招架不及，横尸于三人的面前。 这边的打斗像是一本楚军步兵协同作战的教科书一般，直看得近身之人目瞪口呆，更难能可贵的是那蛮子虽抵挡得狼狈，但几息下来，虽说已是馒头大汗，却也是屹立不倒。有道是棋逢对手，沙场快意，这一连串你攻我防，直看得周遭之人，无论楚兵还是蛮子，都是瞠目结舌，想必心中都是大声叫好。 那樊猛虽在马上冲杀，却也看到这边的交手，不过身为主将，他却晓得战场上不是走神溜号看好戏的时候，长啸一声，又带着手下骑兵朝这边冲来。 既然这个蛮子这般有本事，那就由他樊猛来给一个痛快吧，让他死得也能对得起一名勇士的尊严！ 樊猛夹紧马腹，挺直长槊，心中已经笃定：这个蛮子这般悍勇，即使不是这支蛮军的统帅，至少也是响当当的勇士，将他格杀，必能再次重挫蛮军士气。既然眼下楚军在人数上不占优势，那便攻心为上，以这个蛮族勇士为点，突破蛮军的心理防线，或许能达到击溃蛮兵的目的。 以对方的一半兵力，不仅能立于不败，甚至能将其击溃，这样的一场胜仗，虽说没有在杀伤上取得多大战果，但用那蛮子的脑袋祭旗、鼓舞全军士气，却是最恰当不过！ 那蛮子眼看就要被褚敏等三人逼得无路可退，身边的其余蛮兵也都被楚军缠住，救援不及，眼角余光又扫到了风驰电掣一般朝自己冲来的樊猛诸骑，便已晓得自己只要再晚上片刻脱身，便几乎已经到了必死的境地。当下钢牙一咬，索性豁出命来，怪叫一声，一手握住手中刀柄，一手又托住刀背，双臂向前一拱，力若泰山一般同时招架住了褚敏三人的攻击。 这一挡，在旁人看来简直莫名其妙。因为按照常理，褚敏三人逼迫甚紧，那蛮子现在唯一的选择便是不停后退，用空间来换取时间；但他这一挡，却是不退反进，虽说暂时挡住了三人的攻击，但却也因为将手中兵器几乎推到了褚敏等人面前，要想再抽刀回去做其他动作，已然是来不及。 褚敏嘴角一扬，心知已经不需要等到樊猛来完成这一击了。有老张与小贾暂时用刀压制住这蛮子，那褚敏完全有时间后跳一步，腾出空间将刀往前再一挺，那蛮子便只能用胸膛来挡了。 这不是自杀还能是什么？ 非也！ 只见那蛮子眼看褚敏后跳，他也跟着同时后跳，竟然是弃刀！ 众人尽皆没有料到，那蛮子斗了半日，最后居然把武器一扔，这莫非是要告诉众人，老子不打了？ 果不其然！ 那蛮子顺势往后一滚，便已出了褚敏等人攻击范围，还未等三人反应过来，便已回身，泥鳅也似的钻进了混战的两军之中。 褚敏一拍大腿，悔恨不已，方才斗得兴起，只料这蛮子这般悍勇，定要与自己分出个生死出来，哪晓得这蛮子居然毫无征兆地撂挑子不敢，让自己眼睁睁看着这马上就要煮熟的鸭子跳起来飞走了。 正懊恼间，众人却又突然听到蛮军阵中有人打了个极响的呼哨，然后又是几声呜里哇啦的鬼喊鬼叫，正不知何意，却突然见一众蛮兵，纷纷怪叫一声，也不管正与楚军斗得难解难分，调转身子，撒开腿就往反方向去跑。 这变化一下子来的实在太快，刚才还打得血rou横飞不要命一般的蛮军，突然间却又如乌合之众一般作鸟兽散，纷纷逃命。不仅众楚兵，就连樊猛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瞠目结舌看着蛮子大步流星就要逃窜。 “不好！休让他们跑了！”楚军中一名百夫长却是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一个箭步就向前冲去，带了几十个人试图穷追不舍。 众人一听，哪里还容得这到了嘴边的肥rou再溜掉！顿时轰然应诺，纷纷冲杀出去想要缠住蛮军。 樊猛也正要作势上前，却突然心觉异常：这批蛮军来得突然，退得也是古怪，虽说现下楚军似是占了一点上风，但蛮军却也并非毫无一战之力。 再者，对方明明知道这里是楚军的大营所在，出营来与他们的交战的不过是两万大军的冰山一角，但还有胆量与楚兵缠斗了这么久，看上去几乎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而来的，怎地突然又变成了贪生怕死之辈一般，一溃即逃？ 这倒是有点像……樊猛心中盘算，倒是有点像是钓鱼！ 对！钓鱼！ 樊猛瞬时惊醒，这蛮子既然是从葫芦谷中来的，现在又要往葫芦谷中去退，只不过这一来一走，却是像钓鱼一般，把楚军给带在了身后。 这分明是再简单不过诱敌之计！ 樊猛冷笑一声，这蛮子果真是头脑简单，把堂堂中楚的铜丘军看作是什么虾兵蟹将了，居然以为会上这样的当，遂大声喊道：“众军止步，穷寇莫追！” 众人本来打得热血上头，兴奋不已，差点就要扑上去拽住蛮兵的尾巴不放，一听主将喊话，也纷纷都反应过来，只得停下脚步朝着狼狈逃窜的蛮兵叫骂不止。这其中最属小贾来劲，只觉得刚刚杀出感觉来，正在兴起时战斗却又戛然而止，懊恼之余索性将朴刀往地上一插，双手叉腰，含起一口浓痰便往蛮军远去的方向吐去，聊作解气。 战场之上，横七竖八躺了足有一两百余具尸体，放眼看去，一多半倒都是蛮兵的。樊猛心道手下这彪军马许久没有正儿八经地打上一场，今天算是开张祭旗，以一敌二能打出这样的水平，倒也配得上是他樊猛带出来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