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道长深不可测?
白温与道童一同走进木阁内,昏暗的房内只点了有限的几根蜡烛,微弱的烛光不足以照明,更像是在行什么法事。 屋里有十来个人,年岁相差极大,从白须老者到白温这样的少年,他们跪坐在稻草的蒲团上,前方,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白面道士席地而坐,左手握着两串石珠,右手握着拂尘。 之所以说看不出年纪,是因为道士苍白光滑的童颜之上,生了一头枯槁的白发。 白温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子里每个人面前都摆了水盆,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静心!”道士开口 他伸出左手,散开手里的石珠串,将石珠分别弹进水盆,每个人面前的水盆里都精准的落进了一颗石珠。 下方的人群中,三个十多岁的少年面色难看的站起身,他们面前的水盆里,盆里的水如同烧开了,水面翻腾。 “退下吧!” 道人拧起眉头。 “是!” 三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慢慢退出大殿。 “你且过来!” 待三人退出大殿。道士再次开口。 白温来到了这个道人面前,那种从未有过的,面对未知权与力的敬畏自然而然的挤上胸口。 “姓名?哪里人氏,可曾婚配?” “白温。”他压下心头的悸动,咬字清晰的回答:“不曾婚配,不知是哪里人氏。” 在过去的生活里,谎话像是家常便饭里的调味,充斥在目光涉及不到的黑暗里,如今身处未知的世界里,迎面而来的便是个深不可测的道人,谎言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道士嗯了一声。 白温不敢放松,他的余光瞥见道人的脸,那张苍白的脸下,似有大范围暗红色瘆人斑纹。,他立刻收回视线,低头看自己脚尖。 道士不在说话。 樊芸山下。 平塘镇,灰蓝的天,云遮月,树影横斜。 “这咋一个带点灯火的人家都没有,好歹还算个镇子哩。” “不应该啊,这可是到北长城的商道要紧关口,不应该连个点灯火的人家都没有。” 钱安平和钱胜友扶着马车的前垣,当了二十年钱家的护卫,两人见证了大半河川里的荣辱兴衰,从钱家三户小院的无人问津,两个人就站在钱家小院的门庭里,卑躬屈膝的小人,到如今半壁河川的庞大家族客似云来,他们也成了宰相门前的三品官,属实算的上老臣,护卫只有一辆马车的商队到这种破落的小镇,就算马车里是坐着钱家的大人物,两个人心里也觉着是有大材小用。 “公子,我去敲下门,找户人家将就一晚,这可挑不出富贵家,只能委屈公子哈?” “嗯” 马车里只是轻微的出声,钱胜友撇撇嘴,沿着巷子往前,虽说不满,还是尽量去找门户大些的独居小院。 梆梆! 钱安平敲门,门颤巍巍的打开,胖头的中年男子开门,富态的男人擦擦汗,小心翼翼的看钱安平身后,发现无人,似是松了口气。“大人,白日里可是并没有拿了大人的钱。” 要钱? 钱安平疑惑,要钱应该,但这也太直白了! “准备好几间上房,自然会给你的赏钱。” “不不不!” 富态中年男人顿时面如土色,慌慌张张要关门,钱安平伸手将门顶住。 “老爷这是为何,又不会短了你的银钱。” “这这这……大人这不合规据,小人平日没人拿您的赏钱,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何必非来小人家里,小人家里的人也不富裕。” 富态男人哭丧着脸,豆大的汗珠顺着肥脸流下,钱安平顺着往里偷瞧,女眷惊恐的瑟缩。 “那行,不打扰老爷了。” 钱安平往后退了一步。 彭! 门瞬间关上,当啷啷铁链拴上门,隐隐约约钱安平听见门里的低声泣,回头打量四周,青石铺的巷子很大,隔不了三五步就是一户人家,家院贴近巷子的墙不高,站在巷子里可以看得见零零落落有院子里种着花树,云只遮半月,月光穿过花树,落在巷子里,月影婆娑,马车停在不远的巷路中央,半个马车遮在花树的影里。 钱安平往回走,钱胜友看他,钱安平摇摇头,走回跟前。 “有问题,出镇去!” 樊云山上 静坐持续了好几个小时,道人只是问了白温的基本情况,便要白温到下方找了个蒲团坐下。 道人坐在烛火围绕之间,已经到了夜里,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狂风暴雨,屋里微弱的烛火映照着道人,夜幕里,他裸漏在外的手和脸格外苍白,衬的道人如妖似魔。 静坐期间,道人过段时间便投一次石珠,每次都会有一两个人面前盆里的水沸腾起来,退出静坐,最终,十来个道士只有九位还坐在原地。
“你们很幸运,幸运之人应该有所收获。” 道人扫视一圈,开口说话。语气温若春风。 大家都屏气凝神,没有人回应。 “我叫沈真人。”道人看着白温,说:“休憩一夜,明天我会亲自教授你术法。” 这是沈真人最后一句话。 烛火熄灭,一丝冷意钻进门来,沈真人飘然离去。 半晌,众人陆陆续续离去,白温被小道童拉了拉衣角,留到了最后。 “怎么了?” 木阁里只剩下两人时,白温开口问。 “新来的要做清扫,不然他们会排挤你。”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难得让白温有了熟悉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异界,这种下马威来的更加明目张胆。 相顾无言,两人默默的收拾。大雨天里,只要将盆倒进雨里,用雨水清洗铜盆,也不算辛苦。 “明日学法,不要太过相信真人,他没什么本事的。” 道童忽然说话,他的话让白温有些惊诧,静坐时所有人都对沈真人表现的恭恭敬敬,似乎他是掌握了道观里最大的权柄,高高在上,但在小道童的话里似乎并不如此。 “静坐没有完成的人晚上没有饭吃。” 小道童似乎看出了什么,再次说到: “真人说是静坐的心不够诚,便罚不许吃饭,他手里那石珠串子,落进你面前的盆里,若是心不诚,水便会沸腾……” 说到这里,小道童摇了摇头:“其实不是,有一些珠子只要落进水里,水便会沸。” “生石灰?” 逐渐昏暗的夜里,小道童眼睛明亮,他并不回应白温的话。 “若是选到你,便只能自认倒霉,莫要大吵大闹,莫要惹得真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