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梦境
“不是说不用神力了吗？” 申灵侧目。 只见道庄趴在一个浮空一米高的粉色球状武器上，看质感很柔软。 “我就用这一次，做个代步工具嘛。”道庄舒服的眯起眼睛。 飞球缓缓向前飘着，申灵亦步亦趋。 “这次要去哪？” 道庄思酌，“一个可以让你打的爽的地方。” 申灵歪头。 道庄没有进一步解答，两人就这么慢慢走着。直到晚上也没遇到什么东西，两人在野外搭了个帐篷，歇息了。 道庄在帐篷里酣睡，申灵则拿出枪，盘膝坐地，闭目，在月光下修炼起来。 昆虫在林间的鸣叫，野兽在草丛间伺伏的脚步声，田鼠选破土地的声音。各种声音都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动物的本能警告着他们不要过于接近那间简陋寒酸的帐篷。安静坐在那里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巨龙。 感受着掌纹和枪上龙型浮雕的摩擦，申灵培养着自己与这神器的默契。神器有灵，得心应手。所谓器灵并非由神器形成，而是主人在长期使用中融入到武器中的精神。原本的长枪极为刚猛，但现在在申灵的手下却变得柔和几分，填了几分韧性。 申灵的手触电般离开长枪，竖瞳睁开，看到了另一只竖瞳。 枪上的龙型浮雕居然变成了一条蛇，鳞甲在自己指尖摩娑。青色长蛇吐着信子，紧盯着申灵。 没有犹豫，申灵直接把枪推出。但蛇已经缠着枪闪电般咬向了申灵。 利牙和开合超过一百八十度的大嘴就朝申灵袭去。申灵脚下端坐，一指伸出。蛇被一指击穿了脑袋，牙没了力气，瘫软挂在申灵指尖。 食指轻弹，死蛇甩落。申灵起身去捡远处的枪。 在远处就能看到，枪上的浮雕和鳞甲都消失了。申灵捡起观察，脚下却塌陷下去。脚下重重踩下，申灵将那塌陷又踩下三米，身体倒飞到帐篷旁。 申灵拉开帐篷，想提醒道庄。道庄说他现在是人身，脆弱的很。 但帐篷里却什么都没有。 无名的恶寒袭上心头，申灵感觉全身汗毛乍起。 再打量周围，原本犀利的眼力开始模糊。那种洞悉万物的感觉消失了，让申灵还是不适应。 地面开始剧烈摇晃，面团一样纠结挣起。申灵奋力跳离体面，但还是落到地上，被吞噬。 如同打碎了水面，申灵掉进了另一个空间。大红的云彩，澄澈天空，鲜绿色的树丛。 艳丽，非常的艳丽，而且是白天。 鲤鱼打挺，申灵站起，不知不觉她就头朝下落在了地上。 打量四周，鸟语花香，是个非常优美的环境。但申灵依然非常难受。 信息量的差距。 申灵是个感知极为敏锐的人，在之前的世界她能听到虫鸣鸟叫蛇翻土，看到风吹草低露老鼠。这里什么都没有，表面看起来十分艳丽，却什么也感受不到。这里并非没有飞鸟，但非常单调。申灵几下就分辨出其中规律，仿佛是闹钟。 幻象？申灵猜测，但不能肯定。她以前也没有遇到使用这种招式的敌人。 现在当务之急是冲出去，保护道庄。申灵打量着四周，试图找到这幻境的出口。 脚下突然传来砂砾声，再一看，地上的地形突然变成铁轨，石砾在脚下发出声音。不是因为走路，而是……震动。 申灵转过身，一辆巨大的火车已经贴到脸上，没有任何征兆。 申灵抛飞出去，没有任何应急措施，即使是她的身体也没法承受全速撞击的火车。身体几欲被撕裂，在地上滚了不知多少圈，终于停下。 手随即撑起身子，随着各种骨头的咯吱声，申灵飞身爬到火车上面。落到火车上就立刻又摔到，翻了几圈，直接从车厢之间连接出滚下去。 列车上方各种灯架和告示牌呼啸划过，申灵靠在连接处，顾不上脚下不到一米出就是快到模糊的地面，靠在那里歇了歇。樱龙提高了顶级的恢复力，但还是要一些时间的。 过了会儿申灵起身，打开门走近车厢。她走进来是有理由的，刚才被撞飞时，她分明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少年。 这一层车厢没有任何“人”，满满当当坐着的都是一些只有人型的半透明黑色生物。申灵一开门，便齐齐看向她，寂静无声。只剩下火车的噪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吵闹…… 申灵猛然回头，狂风略过后背，差点将她吸出去。 身后的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环形利齿的巨大蠕虫。大概是蠕虫，申灵无法判断。艳丽澄澈的天空已经消失，身后是无尽黑暗，只有那张血盆大口。 很神奇，身后的巨口也就是之前遇到的死亡蠕虫那么大，却让她头皮发麻。 难以置信，申灵至今也没有遇到什么让她恐惧的事情。但现在对自己身体了如指掌的申灵能感受到自己浑身的肌rou在止不住的颤抖，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调动，体能在成倍的消耗。 趋势自己颤抖的双腿，申灵向前跑了一步。随后拧身，矛枪出现在手中，投出。 带着恐怖的动能，长矛没入那张大口。 大口颤抖着无法怒吼，但申灵同样没有善罢甘休。徒手拧掉车厢里一些铁杆，当标枪一个个朝大口投去。呼啸如闪电，不断没入黑暗。 巨口终于放弃，黑暗潮水般褪去。露出真正的场景——一望无际的荒原。 依然是没有什么信息量的场景，远处有岩石，土地是红土，偶尔有些灌木和仙人掌划过。但没有热浪，这也是另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远处的场景都已经有些扭曲了，这是空气被加热的表现。但却没有热浪袭来。 申灵甚至觉得有点阴冷，只要在这个车厢里，那些不动的黑影还盯着自己。 荒原铁轨的旁边，一辆红色跑车疾驰跟在列车后面，从敞篷的车顶可以看到里面有三个人。一个帅气的男人，一个美丽的女人，以及一位中年壮汉。跑车的两侧挂着巨大的机关炮，此时正朝车后喷吐烈焰和子弹，冲击力让车飞跃到列车上。 女人跳下车，看着申灵讶然，“你居然活下来了，什么人啊？” “我叫申灵。”申灵于是自我介绍，“你们是……” “猎人。”年轻帅气的男人这时也下车了，“梦境的猎人。” “梦……” “不错，变幻莫测，如梦如幻。梦境是美好的东西，但其中也有污秽，所以就有了猎人。”壮汉说，“梦境中的虚实难以辨认。” 虚实难辨吗……申灵看向三人。 注意到申灵的眼神，三人都笑了起来，随后如烟消失。 申灵不再理会无法理解的东西，专心的推开了另一扇门，踏进另一间车厢。 潮湿、闷热。 无数的生物交织在一起。生物以性别为区分交织在一起。放眼望去，一眼看不到车厢的尽头。狮子、猿猴、蝰蛇、苍蝇、人类、飞鸟……rou体组成的铰链延伸到尽头。 轰鸣声转移了申灵的视线。窗户出现阵阵裂痕，外面是无尽的海涛，数百米的巨浪。 裂痕飞速扩散，高压水流喷射而出，击穿了申灵的肩头。 顾不得眼下的场景，踩着各种生物，申灵飞速朝另一扇门冲去。身后的窗户一扇扇破碎，淹没车厢里的生物，追逐在申灵后面。 门开了，海水倒灌进来，申灵被冲了回去。一时的水压差点压扁她。撕裂的肌rou随着血液溅出，又被血统修复。 顺着窗户游出，一蹬车厢，冲出海面。 碧蓝之海在阳光下闪耀，浮在空中的申灵深远着目光。 自己之前所在的列车，原来只是锁链其中一节的一部分。铁龙纠缠铰织，升至天空。整片天地只剩下无垠的天空，无尽的蓝海，以及无数通天彻地的巨大锁链。 面对这过于庞大恢宏的景象，申灵也有点不知所措。要去哪里？如海上小舟，迷失方向，不敢轻举妄动。 梦境吗……首先先维持心神，然后用自己的意志取代原本的意志。 申灵从空中终于失去了惯性，坠落海面。在脚尖触及水面的瞬间，倏然静止。 看来真的可以，随心所欲，就像神一样呢。申灵不禁想到道庄，抬头看天，那里已经被锁链覆盖。 擎天的锁链似乎有一个共同的归宿，尽管幅度微小，申灵还是看到锁链收拢到同一片天空。 揪起全身的力气，申灵飞向天空。这种飞行的感觉甚是奇妙，她还有些控制不好，偶尔还会歪斜坠落，但很快就学会了控制。越往上，这锁链就越细小，原本如尘世巨蟒一般的体型反而越来越纤细。 一口气飞到红色的云层，接近了才发现这艳丽的颜色全是鲜红的血雾，雾中数不清的各种生物的尸体，大多数都是人型。 云中能见度缩小不少，贴着一道锁链，申灵冲破了云层，来到上方。 如此申灵终于能看到锁链的归处：一个黑色的太阳，所有的锁链都向那里飞去。 接近黑日，一座宫殿坐落其中。所有的锁链都变得细如发丝，随后又互相纠缠出一根新的锁链，沿着宫殿的窗户、大门以及直接破开屋顶伸进去。 而这些锁链的归处，申灵也很自然的想到了，她见过各种残酷刑罚。一共九根锁链贯穿锁住殿中一人，两根贯穿琵琶骨也就是肩胛骨，四根贯穿四肢并缠绕其上，剩余三根一根穿胸而过，一根刺穿丹田，最后一根，则贯穿了那人的太阳xue，直通头颅。 锁链上闪着金色和紫色的电光，每一次闪动，都让那披头散发跪在地上的人颤抖挣扎。 那人缓缓抬头，猩红的眼眸令申灵印象深刻。 “你是谁？”两人异口同声。 “我只是个被囚禁在梦中的可怜人而已。”那人先开口，“我是囚徒。” “我不知道怎么闯入了这里，也不知怎么离开。” “想离开并不难，我就可以帮你。”囚徒说，“作为交换，你愿意帮我解开这桎梏吗？” “怎么解？” “你能来这里，就能解开。” “好。”申灵点头，却一动不动。囚徒看到申灵这样，也不再说话，大殿又一次陷入安静，只有闪电偶尔激起的火花声。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申灵起身，走向锁链。 “终于想通了？” 申灵点头，变出矛枪一点锁链，金铁声响彻大殿。一时电闪雷鸣都顺着枪朝申灵涌去。 申灵直接被弹飞出去，撞到大殿的柱子上。 看到这状况，囚徒轻叹，“算了，我还是送你……” 申灵却没有罢休，脚蹬巨柱，将枪尖卡到锁链的空隙。闪电流过申灵全身，但这次却没有将她弹飞。 闪电如同水流汇入她体内，不再肆意放纵。 “你怎么做到的？”囚徒惊讶。 “只是梦境。”申灵甚至有闲暇说话，雷电聚集在她体内，偶尔在体表吞吐出丝丝电花。 双手一握一拧，枪尖崩碎了锁链。如法炮制，申灵又打碎了七根锁链，只剩丹田和头颅上的两根。这两根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了，无论她怎么发力锁链都不移动分毫。 “看来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囚徒说，“不过我会遵守约定，送你出去。” 申灵的身周出现坍缩，眼前一黑，接着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了体内。 鸟语花香，露水滴落。 申灵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坐在帐篷旁，双手抱着矛枪，刚刚醒来。 道庄则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帐篷里钻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啊，成为人类，才能体会到空气质量的差距呀——你怎么了？” “没什么。” 申灵征然看着手中的枪，蜿蜒的鳞甲缓缓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