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特来叙旧

    日上三竿，风清清还在呼呼大睡。其实她娘亲跟兄长的担心不无道理，她如今已是双九年华，在京都未出阁的女子中已经算是老姑娘了，而且性情乖张，身无长物，诗词歌赋，刺绣裁衣，样样不精通，还有着一不顺心就要跳脚的顽劣脾性，从前还有风家相府高贵的门楣替她撑腰，如今风家没落，再没有什么能为她的一无是处自圆其说。

    最重要的是，她妄图嫁给独孤云里，整个京都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有谁有这个度量和勇气，敢向风家提亲？

    只是这一切却正合了风清清的心意，无论在万人眼里她是如何的明日黄花，她都坚信总有一个人能够穿过她的层层盔甲，发现她玲珑剔透的一颗真心。那个人就算不是独孤云里，也会是另外一个人。人生在世总有千般万般不如意，但求无愧于心。她从前爱的认认真真，今后也会爱的认认真真。她全心全意的付出也要得到全心全意的回应，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她不能轻易辜负了自己。

    风清清这边正抱着周公难分难舍，风家堂屋里却与往日有些不同。只因今日来了一名贵客，刚刚班师回朝的二皇子慕容远，前脚刚踏出宫门，后脚就找到了这儿。风清清睡了一上午，他便坐在这儿等了一上午。

    林若兰给他沏了杯茶，他起身去接，态度谦恭有礼。他今日穿的是天青色的常服，看起来与外头的富贵公子并无不同，可惜，到底还是不同。

    “右相大人今日怎么不在？”

    “他一早就出门跟朋友下棋去了，如今早已不是右相，每日闲在家中无事，不是侍弄花草就是下棋垂钓。”

    “朝堂上诸事烦扰，右相cao劳半生，如今能够赋闲在家安度晚年，未尝不是件好事。”

    “随遇而安吧。二殿下今日来找清清，所为何事呢？”

    “夫人不必见外，这是在外头，叫我阿远就好。我与清清自小一起长大，如今数年未见，今日特来叙旧。”

    “的确是数年未见了，当年你走的时候还那么小，我跟着夫君去给你送行，你抱着你的母妃不肯撒手，最后还是你母妃哄骗你说只去一月便回你才肯动身的。”

    “呵，那时年幼，不懂事罢了。”慕容远轻描淡写地带过，对于在关外的事情似乎不愿多谈。

    “你看，当年你还是不肯离家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翩翩公子，当年和你一起玩儿的是右相大人的千金，如今却不过一介草民，世事变迁，很多事在不经意间早就变了。”

    “我明白，世事无常，天意难测，将来的事情我不能掌控，也做不得保证，但是我始终相信，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至少，本质不会变。”

    “有些东西是不会变，但那又如何，没有什么能敌得过世俗纲常，你虽贵为皇亲贵胄，但身不由己的滋味应该比一般人更懂得。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不要轻易去做，免得伤害了别人也耽误了自己。”

    林若兰一席话说的意有所指，慕容远心领神会，却也无可辩驳。

    风清清前一晚为了画扇面熬夜到凌晨，她素来嗜睡，这一觉更是睡到正午才幽幽转醒。换好衣服，梳头洗漱，去厨房热了点青菜粥就着两个茶叶蛋吃完了，想着待会儿把画好的扇面给大哥送去，说不定还能趁机要几个零花钱。她好久没去鸿运楼吃她最爱的佛手酥了，馋的紧，今日下午去吃的话还能听到吴先生说几段新的评书。

    风清清美美地打算着，准备去跟娘亲说一声就出发，去了她娘的卧房却没找到人，又转到堂屋，终于看到了她娘亲，却不止是她娘亲。

    “慕容远？…二殿下，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怎么，这么多年没见一点也不热情啊，是不是早就把我忘光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清清心虚地干笑着。哪里是忘光了，压根就没记得过。他们虽然从小玩儿在一块儿，可是那时候她的心里装着满满的独孤云里，其他人都是视而不见，何况他那时候又笨又内向，不讨人喜欢，她在陛下面前为他求过一次情之后他便整日跟着她，喊她老大，她便也只把他当做一个老实好用的手下使唤着。他走之后，她不过少了一个可以使唤的人，没几日便忘了。

    “我可是时时记挂着你呢，一回来便赶过来跟你叙旧，今天要是没事带我出去逛逛吧，这么多年没回来，京都什么样我都忘了。”

    “这个包在我身上！”风清清踌躇满志地拍了拍胸脯。她从前便喜欢偷偷溜出去玩儿，风家被贬之后少了很多拘束，她更是无所顾忌，这京都的犄角旮旯她都走遍了，哪里的饭菜好吃哪里的鞋袜便宜她都一清二楚。

    “好，那我今天可就跟定你了。”慕容远拿出他鼓鼓囊囊的钱袋在她面前晃了晃，“走吧，银子不花光不准回家。”

    风清清瞬间便士气爆棚，白花花的银子啊，她多久没见过这么多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了！

    向亲爱的娘亲辞了行，便领着身边的公子哥欢快地出门了。可惜出门前怎么就没抽空看一看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