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七回 辨邪正太子除jian佞，顾死活丞相丢印绶
刘据回到太zigong中，焦急等待中的众门客们都惊喜异常，纷纷围拢在刘据身边。石德建议：“巫蛊事件的缘起在江充，是江充跑到皇上面前蛊惑圣听，是江充为首带人到长安作乱，擒贼先擒王，唯有先杀掉江充等贼首，乱兵才会没有发号施令的人，避免他们到皇上跟前说太子的坏话！” 刘据虽认同此法，但他养在深宫之中，自幼不曾杀过人，便问道：“江充等人身边保卫甚多，且机智狡猾，我若杀此贼，必须要智取。如何才能出其不意，斩杀此贼呢？”石德道：“何不效法秦王子婴计杀赵高之法？当年秦始皇死后，赵高联合胡亥在沙丘矫诏，立胡亥为帝。后赵高逼死胡亥，又立子婴为帝。子婴便传赵高进宫，设伏杀掉赵高。今杀江充等贼，必用此法！” “虽如此，但也要以备不测。江充等人耳目众多，倘若他不来又当如何？必定要两手打算，如若他不来，即刻抓捕！”门客渠友人道。“友人所言极是！”刘据于是下令在太zigong中布下刀斧手，派门客尤布、宋忠、阚商、陶旺分别带人去请江充、韩说、章赣、苏文，准备将贼人一网打尽。 过了半日，陶旺最先回来，说苏文并不在宫中。其实苏文早已在太zigong中安插了耳目，太zigong中众人的言语他已尽知，率先得到消息，顾不得与江充等人商议，便抢先一步离开了京城，准备到皇帝跟前恶人先告状。 随后传来阚商的禀报声：“太子殿下，御史章赣逃了！”刘据见阚商身上有血迹，便问道：“阚先生受伤了，可曾见到章赣？”“章赣不肯前来，我等出手砍伤了他，但他手下兵士甚多，我们折了十几个弟兄，不曾要得他性命，叫他逃出去了！”阚商道。“无妨！来人，快扶阚先生和列为先生医治伤口，厚葬战死的先生们，他们是为国而死的！”刘据道。 须臾间，宋忠也带着一行人回来了，手中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扔在堂下。众人围上前一看乃是韩说之首，大为称快！原来韩说不肯前来，宋忠一刀将其斩了。“宋先生辛苦！这韩氏兄弟皆为佞臣，当初韩嫣就是因为yin乱后宫，被太后赐死，如今你杀了这韩说是大功一件！”刘据上前对宋忠道。“宋某受太子殊遇，今持此佞之首以报殿下恩德！”宋忠道。众人又是一阵称赞。 然而所有人的心都悬着，等待贼首江充是否会前来的消息。过了许久，只听有人来报：“尤布大人回来了！”众人齐到殿外迎接。只见尤布下拜道：“太子殿下！江充一进宫来，我即命人关上宫门，令其不备生擒之，现正在殿外绑缚！”众人惊喜异常。 刘据道：“快把江充带上来！”便端坐殿前，其余众人在刘据两边列队。江充被押进太zigong中，自知此番难逃，但实不甘心，口中大骂道：“太子，你不能抓我！我是皇上亲自派来查办你的，你若动我便是谋反！别看你是太子，皇上不会饶了你的！你就等着被废吧！”刘据怒火中烧，切齿道：“赵地贼人！先前扰乱赵国国王父子还不够，如今还要挑拨我们父子吗？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早点杀了你！”说话间持剑刺入江充胸膛，江充双手握着胸口，口吐献血，当场毙命。 刘据回剑后退两步，脚下站稳。众人先是一阵安静，忽然有人喊道：“江充死啦！”“太子亲手杀了jian贼！”这时刘据的门客及亲信们上前，踩踏、鞭挞江充尸体，各除己愤。更有甚者，执剑砍下江充头颅在地上踢。刘据下令传首各处，宫中各处见到江充的头颅，皆表示听从太子之令。 “如今贼首已除，当速速抓捕乱国胡巫，以安人心！”石德进言道。“长安城中的冤案，尽皆出于这帮胡巫之手。什么望气、巫蛊，都是蛊惑人心！如今之道，应先将胡巫逮捕处死，再行平反冤狱！”刘据此言一出，一众亲信、门客下跪山呼道：“太子圣明！” 夜幕降临，刘据在太zigong中调兵遣将，但仅靠太子手下门客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刘据唤门客无且道：“先生可持此节入未央宫长乐门，找皇后娘娘的长御倚华，借来皇后娘娘的车马和弓箭手，助我安定局势！”按说符节应当以竹为竿，上以旄牛尾为缀。然而此时哪里来得及去找牦牛尾，刘据便命人把太zigong中的竹子砍了一根，削成丈余的杆子，随手解下身上的玉佩，把红绳缚在上面，亲手交给了无且。无且接过这特殊的符节，激动道：“太子放心，无且定不辱使命！” 无且来到长乐门，将符节交给倚华，报与卫子夫。卫子夫见到儿子随身所带玉佩，毫不犹豫地传令道：“从今天开始，武库及长乐宫士卒，皆听由太子号令。中厩之中的车马和弓箭手全部交由太子，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一时之间，长安城中形势骤变。本来是由江充等人各处查办巫蛊，此时反成了太子刘据起兵诛敌。京中谣言四起，人们评论不一而足。有人言说太子谋反，有人说太子被小人利用，有人说太子英勇杀敌…… 甘泉宫里，苏文跑回了刘彻身边，俱言皇后、太zigong中挖出木偶，太子无状，准备诱杀查办的大臣，并起兵造反之事。刘彻此时虽病已好转，听了之后心中一沉，说道：“朕的儿子朕知道，他没有这个胆量！一定是你们逼太子太急，太子害怕了，又愤怒江充，故而如此！”于是传唤身边内侍道：“你去传朕的召令，叫太子到甘泉宫里来！”这内侍名为魏达，乃是与苏文一道伺候刘彻起居的太监，平时便与苏文交好。得令之后，惧怕见到太子自己也丢了性命，未至长安便回去向刘彻报告：“太子确实是反了，小人奉命去请太子，太子却要杀我！要不是我跑得快，此时恐怕也见不到皇上了！” 此时，御史章赣刚已回了甘泉宫向刘彻复命，刘彻见到他所言与苏文并无太大出入，且身负重伤，便信了半分。如今魏达回来，也说太子已反，便深信不疑。 “果真是反了！儿子反老子！行啊，行啊！”刘彻拍案怒道：“来人呐！去长安城里给朕问问刘屈氂，事到如今他在干些什么，他这个丞相是怎么当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来向朕汇报！他的眼里还有没有朕了？” 长安城中乱作一团，丞相府中有人来扣门。守门人闻得来人是丞相的亲家、贰师将军李广利，只身一人来到府中，便放他进门。见到刘屈氂，李广利道：“丞相可知宫中之事？太子居然反了！江充被斩杀，宫中的那些胡巫们也被太子下令在上林苑烧死了。” “我岂能不知！太子之前确实来找过我。但是这是皇上亲自派人来查办太子，我岂能见他？万万没料到太子有这个胆子，居然起兵造反了！”刘屈氂道。李广利叹气道：“我原以为江充是可拉拢之人，同为赵国出来的，也是皇上面前受宠的近臣，没想到这么快就死在太子的手里了！”“他这是被人当枪使了！你想，皇上这次派了江充、韩说、章赣、苏文前来查办宫中巫蛊。查到太zigong中，逼反了太子，怎么就苏文一个人逃了？其中必有隐情。”刘屈氂道。 李广利摆手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太子一反，储君之位肯定是做不成了。如今丞相当举义旗，剿灭太子乱党，我当全力协助！太子一死，储君之位必然是昌邑王的了！”刘屈氂道：“我的亲家，我的大将军，此事不可cao之过急，需要谋划好，从长计议啊！” “还等什么啊，我的丞相！你想想，现在京城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你是百官之首，皇上不在京城，百官必然听从你的号令。且现在是太子叛乱，手底下就他那几个掉书袋子的门客，整天就知道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有几个见过战场上杀敌是什么样的？只要我一出手，这帮子腐儒们早就屁滚尿流了！” 见李广利有些着急，刘屈氂劝他安坐，并捧茶说道：“正是因为他是皇上的儿子，你我便更不能出手了。皇上于我等是君臣，于太子则是父子，这江山是皇上父子的，即便是要惩治太子，那需要皇上亲自下令。否则私自调兵，于臣子而言，便是犯上作乱。如果皇上不追究，也难逃百官之口。况且如果伤了太子的性命，皇上将来怪罪，你我都逃不了干系。” “照丞相的意思，眼下我们只当按兵不动？”李广利问道。“不是不动，而是现在还没到动的时候！我想皇上肯定是大发雷霆，巫蛊诅上、武装叛乱两个罪名一扣，皇上要么亲自下令处死太子，最轻也得是把太子给废了。不管怎么说，太子的位子肯定是不保了。到时候还愁昌邑王不能进京做太子吗？”听刘屈氂如此说，李广利也放心了。于是向刘屈氂道：“如此，我便回去等待时机了！只是陛下身子大不如从前了，此次必然动怒。我也要劝劝昌邑王早日准备。” “依我之见，此时还不便让昌邑王知晓为好！如今太子叛变，只在长安城中知晓，尚未传令天下勤王。如若此时走漏风声，恐怕于昌邑王不利！我已听说这次陛下在甘泉宫中去看过李夫人画像，之后就病倒了。皇上对令妹一往情深，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依旧如此，对昌邑王也多有偏爱。如果不出所料，太子被废后，皇上必然会立昌邑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今昌邑王如果有动作，恐节外生枝。”刘屈氂道。 李广利释然道：“还是丞相想得周到！我明白了！如今昌邑王家中新添了一个儿子，后继有人，且让他在昌邑国的富贵乡里待上一阵子，我这个当舅舅的辛苦一些，等将来外甥荣登大位，我等再共享富贵！”说罢便告辞离开。 李广利前脚刚走，刘屈氂听得丞相府外喊声震天。守卫慌忙来报：“丞相，大事不好！太子派人带着兵器围了丞相府，现在正在门外叫骂呢！” “什么？太子……居然亲自带兵围困了丞相府？”刘屈氂颇有些意外。没想到太子诛灭江充等一伙之后，会先来攻打自己。必然是太子之前挟持自己共诛江充不成，如今恼怒自己前来报复！如今明哲保身也不成了，还是走为上计。而听着大门撞击之声渐渐响起，丞相府的大门就要被撞开了，刘屈氂带亲信几人，从内室地道逃了出去，准备派人去甘泉宫找皇帝汇报。 刘据带人撞开了刘屈氂的大门，一行人鱼贯而入。刘屈氂的家眷被石德等人抓到，逼问丞相下落。家眷们带太子等人到府中寻找，见丞相印绶还在，只是他们哪里知道，丞相此时已悄悄溜走。 石德怒道：“丞相必然是被他们藏起来了！如今不妨杀掉他们几个家眷，逼丞相现身！”刘据急忙阻止道：“我等来逼丞相现身，是请他出来号令百官，主持大事的。先生常教我行仁义之事，此时杀丞相家眷万万不可！” 石德叫刘据这么一说，便哑口无言，心中只道这小太子好生仁弱，杀他几个家眷还这般拦着。刘据又号令自己的人搜寻一番，不见丞相，便道：“好个刘屈氂！危急关头居然连印绶都不顾了，亏他还是刘姓丞相，真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带人撤出了丞相府。 且说刘屈氂带随从几人逃出家中，正好遇见刘彻派来的使者询问京中情况。刘屈氂急忙撰文派长史乘快马到甘泉宫中回复。 毕竟不知刘彻会如何对待这逃跑丞相，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