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次脱节现实
井底之蛙，这就是李家明目前的感觉，以前在国内觉得自己还算不错，靠着些许记忆也能飞黄腾达，到了美国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他印象中的那些商业技巧，早被美国鬼子玩滥了、玩坏了，想要真正的成功只有走技术流。 比如他想与GET合作，帮助高通在电信运营领域取得突破。随便他怎么苦思冥想，怎么从记忆中找模式，最后还是颓然叹气，颓然地承认在商业高达发达的美国，光靠营销是没有办法真正成功的。 想成功，只能踏踏实实地干，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扔掉，回到iPod系列上来。只要保持着这个系列产品的成功，就能获得足够的利润去支持智能手机研发，进一步将HH公司做大做强。 好在，在iPod1旧有的基础上，研发一个新产品没那么高的难度，Kyle他们刚谈妥了收购QC6522系列专利的草案，国内就把样机送过来了。 可经过几百号人半年辛苦研发出的样品，远没有预想中的成功，甚至还吓出了李家明一身冷汗，高通公司研发的QC6522芯片性能完全没有问题，甚至称得上非常给力，可高性能背后是高耗能。用QC6522研发出来的样机，完全达到了李家明两年前关于iPod1的所有初级设想性能，但可持续播放时间从四点五个小时降到了三点一个小时。意思就是，意思就是这玩意是狗屁！ 李家明拿到样品，立即把在美国的两个董事召来过来，脸色阴沉地能拧出水来。 他的计划都是建立在iPod2能成功，能一举确立HH公司在数字音乐播放器领域霸主地位的基础上的，如今搞出个这样的残次品来，让他情何以堪？如果不是杨至远掏了六亿美元买走5%股份，公司的现金流就断了，会被逼着去抵押股份。 HH公司自成立起，就一直在高速扩张，刚开始是依赖李家明的个人财产，现在是依靠公司本身的销售利润。如果iPod2不能按时推向市场，竞争对手的产品性能跟上来了，销量就会大跌、利润大跌，公司的利润就无法支撑一家已经拥有三千余员工的公司正常运营。 美国可不是国内，薪资水平差距相当于十倍，千多员工一年光薪水就要六千多万！再加上税务、房租、公司正常支出，以及国内的开支，没两亿根本下不来！ 这是问题暴露得早，还可以将其他计划缓一缓，若HH公司的股份抵押出去了，这边现金流又跟不上，那些金融机构还不得扑上来咬几块rou？ 这样的失误，技术人员是没有错误的，也轮不到他们来背这责任，在公司里一向不动气的李家明瞪着Kyle这个CEO，嘲弄道：“意思就是QC6522是垃圾？意思就是，如果不是研发部门发现得快，公司就掏了二亿点六亿美元买了一堆垃圾？” 怎么会这样？ 一直力主收购QC6522系列芯片的Kyle非常难堪，可从国内赶过来的江宇却直拗道：“不，我认为这不是QC6522的问题，而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怎么回事？” 问题还在与客观条件脱节，QC6522芯片是目前市面上性能最好的，芯片能耗比也是最低的，问题是电池技术的发展没有跟上芯片发展速度。还有一个很麻烦的问题，也是国内的王志栋他们不便明言，只能让江宇这愣货来捅破。 那就是当初李家明挑选零配件商时，考虑了太多的人情因素。虽然那些零配件都是国内最好的厂家，但与那些技术先进的合资企业相比还是有不小差距，这也造成了总体能耗比居高不下的重要原因。 这下应该轮到李家明难堪，可他一点难堪之色都没有，反而振振有词道：“这样看着我干嘛？当时不这样干，Sohu能扛过来？没有Sohu，哪来的汉华、HH？ 现在发现了问题，纠正问题就是。江宇，你们的意思呢？” 了解国情的杨至远和在华国工作过数年的Kyle默认了这个说法，以当时Sohu的状况接受了人家的友谊，就要挑之以桃报之以李。 见三位董事都没意见了，脑子里没这根弦的江宇继续道：“我们用其他原件也实验过，最多只能提高0.4个小时，问题的关键还是卡在电池容量上。任总正在跟厂商沟通，争取让他们答应尽快改进，如果在我们量产前不能达到要求，希望赶在研发iPod3之前能达标。 李董、杨董、kyle，虽然合资企业的技术更好，但他们的售价也高。王董和马董的意思是尽量使用国产原件，这有利于我们的成本控制。” 多0.4个小时的时间，不足以让iPod2成功，只能等更好的锂电池问世。好在大家都没有更好的电池，iPod2的研发也已经完成，只要出现更好的电池就能立即量产，这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我上次去日本出差，听说Sanyo研发成功了一款超级能量电池，容量将是东芝的两倍，我们建议再等等。只要我们使用他们的电池，持续播放时间能超过8小时，完全可以赶得上圣诞节前发布。” 技术宅就是技术宅，不知道先把好消息说出来，反而先说坏消息。研发成功到试产再到量产，以日本人的那种变态效率，估计也就两三个月的事，这个时间等得起。 长松了口气的李家明见杨至远和Kyle没什么意见，定调子道：“任的做法是对的，我们与下游的厂商利益一致，都需要控制成本。企业除了注重新技术研发外，还必须注重成本控制，如果成本上不能得到控制，我们即使占据了大部分市场，也不可能赚到足够的利润支持公司的正常运营。” 在美国的两位董事连连点头，HH公司的摊子铺得太大，若iPod系列产品不能提供稳定的利润，那就只能提前上市融资。在目前的情况下，谁上市谁吃亏，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处理完这事后，李家明让中村去安排江宇去研究院那边工作，包括他带来的三十几个技术骨干，都将在美国工作半年，以促进两个研究院的融合。 “至远兄，我们已经谈妥了QC6522的收购草案，接下来就是走程序，Kyle得盯着那边。有些事，我们先商量一下。 从iPod1到iPod2，任艳频、赵大河、江宇他们是做出了重大贡献的。美国这边有期股激励的机制，国内那边也得有，否则不利于建立公平竞争的内部环境。我想在国内也推行，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是迟早的事，同工不同酬，会让国内的团队心里不平衡，两人连连点头同意。 那就行了，李家明支使道：“至远兄，这些事你们Yahoo更有经验，我们这边也人手不足。你来负责这事，尽早拿个方案出来？” 这事没问题，Yahoo就有现成的模式，关键是什么时候启动两家公司的正式合并。iPod1的成功，确立了HH公司在数字音乐播放器领域的地位，或许已经不需要披着美国这层皮了，但这层皮丢还是不丢，都值得大家理智地商榷。 这个问题不容讨论，李家明武断道：“iPod2上市时，我会明确HH隶属于汉华，国内的经济发展速度太快，市场容量迟早超过北美。如果智能手机研发顺利的话，两边的市场容量差距更大，我们的目光必须长远。 还有一点，HH本来就是汉华的分公司，iPod本来就是汉华研发的。我们能模糊其词一年，但迟早会让媒体报道出来，与其到时候被动，还不如直接承认。” 持平而论，iPod是美国产品，确实有利于行销全世界，杨至远也以理据争道：“家明，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是做企业，不是做民族品牌。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欧美每年都会审核国内的最惠国贸易地位问题，万一我们受到牵连呢？ 让iPod成为真正的美国产品，这个问题就不再存在。” 最惠国贸易地位这个词很久远，久远到李家明都快忘记了，哪怕是每年都会在国内媒体上报道一二。 “不会，那只是各国政客的表演，当不得真。至远，iPod是华资品牌这一点很重要，你仔细看了公司的情况通报吗？” “你真看好国内的房地产？” “不是看好房地产，而是相信我们能创造一个小生态圈。只要形成了这个生态圈，我们的研发成本可以靠商业地产的利润补贴。智能手机的研发风险太大了，高通的风险更大，我必须用各种办法来分散风险。” 两人默然点头了，虽然与高通的合作是李家明一人在推动，也是他一人独力承担风险，可万一失败还是会影响到HH公司的大局。当然，如果成功了，HH公司和汉华将是仅次于李家明的第二受益者。 iPod2的研发失败，也给了李家明一个难题，高通需要的现金流不仅是那五亿，按Kyle带回来的信息是最少二十亿，他去哪筹措那二十亿？除非是抵押HH公司的股份，但那至少需要抵押百分之四十左右，或者提前私募。 这难题难啊，已经劝说过无数次的Kyle装作没听到，同样劝过几次的杨至远也置若罔闻。现代商业的精髓是分担风险，这小子可好，偏偏喜欢独立承担风险，迟早要摔个大跟头！ “至远兄，陪兄弟去见个人？” “有用吗？” 深思熟虑过了的李家明苦笑，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赌那些秃鹫不敢冒险。 “家明，我不把你当朋友，也不会总劝你，真不能这么干。”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胜者王侯败者寇，有机会豪赌一把的李家明哪怕知道前面可能是火坑，也会闭上眼睛往下跳。 “没事，我有分寸，不会影响到大局的。” 算了，再劝就伤感情，杨至远勉为其难道：“行，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