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徒然无功
OUTSIDE/DIRECTOR，字面意思是外部董事，书面翻译为非执行董事。这是北美常用的一个名词，指非全职受聘于上市公司，即不是主要在上市公司上班，也不在上市公司支薪的董事。 甭管人家在不在公司上班、支不支薪，人家也是董事，在董事会里是有投票权的。可李家明捧着这么一个职务去找杨至远时，被人家干净利索地拒绝了。 “阿明，那只是我财产的百分之二，我十一个投资项目中一个；而且我的股份连高通的千分之八都不到，你觉得我可能去当非执行董事吗？” 好象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可李家明嘴上不饶人，鄙夷道：“香蕉人！” 这家伙不损人两句就不舒服，正吹着茶水的杨至远玩笑道：“不，这是你我的不同点，我和大卫把Yahoo当成事业，所以高通公司在我们眼里不过是笔投资。 别说我，你不也一样？当着Sohu的副董事长，那还是你亲自参与创立的企业，可曾回去开过次会，还不是每次在电话里授权给章昭洋？” 这哪跟哪？有求于人的李家明等别人损完自己，才商量道：“第一件事等会再谈，先说第二件事，我想撮合高通和联科发的合作，你号称‘华人之光’，能引荐下他们的高层吗？” 开玩笑？ 杨至远仔细打量着李家明这张丑脸，见他不是说笑话，突然古怪道：“阿明，你知道联科发是家什么公司吗？” “知道啊，芯片生产企业。” 厉害！ 真是无知者无畏！ 佩服的杨至远拱拱手，敬佩万分道：“兄弟，我服了！联科发做的是DVD芯片，您老人家居然想让他们做基带芯片，而且是CDMA制式的。您要是想统一江湖，还有东方不败什么事？” 糟了，出丑了！自己只知道联科发未来的威名显赫，却不知现在还是标准的矮矬穷。 面对朋友的嘲讽，李家明的黑脸一红，幸好是黑脸也没让人家看出异样，反而振振有词道：“知道什么叫企业转型吗？DVD市场迟早会饱和，与其到那时来转型，还不如现在开始着手准备。 你以为我不想找日本人、韩国人？我是看着大家都是华人，才想着便宜自己同胞。你想啊，他们能做DVD芯片，好歹有点技术积累，我们HH是一点底子都没有，连研究院都刚刚成立。” 好象有点道理，杨至远疑惑道：“找台积电啊，他们的技术实力比联科发强得多。阿明，虽然联科发率先将DVD内分别承担视频和数字解码功能的两颗芯片，整合到一颗芯片上，但他们还没在DVD芯片市场取得优势，估计对转型的愿望还不迫切。” “台积电实力雄厚，他们两家一合作，那还要我们HH干嘛？” 李家明举杯示意，玩笑道：“至远兄，科技的魅力就是赢者通吃，他们这一创新将获得所有DVD厂商的追捧，短期内就成长为行业老大。 然后呢，拔剑四顾心茫然？我相信他们能创新，也就肯定有长远的眼光，两家并无多少技术积累的公司联合起来，才是天然的盟友。” “疯子！” 被强拉来做客的杨至远骂了一句，也仔细琢磨着朋友的想法，还是非常不理解道：“阿明，你对芯片这么有兴趣，完全可以让你自己的研究院研究，有必要找合作者？” “你见过哪家公司是这么干的？现代工业的精髓在于分工，我们既然确立了智能手机、iPod为核心业务，就只会参与或资助新型芯片的研发，自己碰都不会去碰。” “那公司还收购QC6522？” “猪脑子！” 李家明得意地骂了一句，又敬了对方一杯茶，解释道：“iPod1已经取得了领先地位，行业标准也将由我们来制定，我们就可以利用行业领先地位，强迫其他数字音乐播放器的生产商采购我们的芯片。 手机？我们有那个实力吗？” 李家明聪明，杨至远比他更聪明，只是没往这方面想而已。刚花了六亿美元购买了HH公司5%股份，还当了副董事长，杨至远当然知道李家明心目中的未来手机是什么样。现在李家明提起了手机，杨至远突然明白了这丑人想干什么。 疯子！ 不，应该说是狂人！ 这事要是让他干成了，现在的那些手机生产商，哪可能还有活路？ “幼稚！” 微软如此强大，尚且会有Linux的存在，何况芯片还属于实体经济领域？实体经济领域，不管强者如何强，都会有弱者的生存空间；而今天的弱者，都有可能逆袭成明天的强者。 李家明非常清楚不说这些话，或许亢奋之下的杨至远会跳这坑，但隐瞒伙伴不是什么道德的事，而且人家临门一脚时来反悔更得不偿失。这世上没有蠢人，能欺骗一次就欺骗不到第二次，而且只要欺骗一次，两人的友谊就没了。 “明白了吗？我们今天所做的，仅是确保我们未来的市场领先地位，不可能垄断某一行业的。” 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难怪敢拿数十亿美元去冒险！ 小口喝着热茶的杨至远，这才相信马郧说的话--‘别人是走一步最多看三步，那家伙是走一步起码看五步。’这事要干成了，哪怕仅是取得市场领先地位，其中的利益都会非常骇人。 可想让杨至远象李家明那么去豪赌，他也没那勇气，此中风险太大了。CDMA相对于GSM确实有优势，这优势却不一定就是无法弥补的，技术上的突破说来就来，万一GSM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本就处于劣势的CDMA将瞬间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这也是李家明所担心的，历史是可以被改变的、有岔道的，否则就不能解释自己的成功。这也是他小心翼翼地控制力度，没有强行并购高通，还想在另一个未来的芯片巨头联科发身上投重注，而他自己只专注于研发iPod和智能手机这样的终端产品。 整洁的书房里寂静无声，胸有成竹的李家明也由着杨至远去矛盾，他敢在布鲁斯面前说将这家伙拉进董事会，那就有相当的把握。大家都是名利中人，这种成功了能声名大振、失败了也不失为悲情英雄的好事，他相信这家伙会上这条贼船。 犹豫良久，已经功成名就的杨至远还是让李家明失望了。李家明能将成功与失败，当成人生的经历或者说是游戏；可杨至远还做不到将数亿美元，当成道具那么洒脱。 “阿明，对不起”。 真是一个机缘巧合下成功的幸运儿，看不起怂人的李家明嘲弄道：“至远兄，知道我最想说你什么吗？” “什么？” “竖子不足为谋！” 失望的李家明开始收拾茶具，没兴趣再招待客人了。 “你真是属狗脸的”。 收拾好茶具的李家明，起身到书桌上拿来几个文件夹递过去，鄙夷道：“道不同，你还指望我闲着没事，陪你喝茶扯淡？好走不送，明天还要上课”。 “这是什么？” “iPod2样机研发的进度、公司的情况，现在大家都忙不过来，你帮着分担点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HH成立时间太短了，各方面人手都不够，光从外面请、挖又不利于建立内部的上升渠道。只好大家都辛苦一点，慢慢从内部找出优秀人才，安排到各个重要岗位上去。 白手起家把Yahoo建成的杨至远连连点头，赞同公司这种做法，痛快答应道：“Ok，这些事我先管一阵。” 送走了让他失望的朋友，李家明漫步在银色月光里头疼不已，他对联科发印象很深，却没想到现在的联科发还是这实力。这下可就难办了，他可不想好不容易进了董事会，却被人利用完了就当成摆设。 烦恼啊，可再大的烦恼，李家明一进书房就把烦恼扔到了脑后，开始琢磨如何写一篇漂亮的电信运营策划书。想让高通内部稳定下来，想让并购公司铩羽而归，中间的骑墙/派才是关键，那就得描绘一幅美好的蓝图、说了一个美好的故事。 妈的，本来这应该是欧文那老家伙的活，那老家伙中了风，结果就成了自己的活？ 李家明写到一半，突然把黑色的ＩＢＭ笔记本一推，找出前两天在GET营业厅大堂经理瑞森的名片。 两人在电话里聊，聊得手机发烫又换座机，最后还是李家明失望得想骂娘。 电话那边的瑞森也耐心，毕竟给他打电话的李家明是大人物，或许在未来可以帮到他，因此非常诚恳地劝说。 “Ming，作为朋友，我劝您还是不要轻易进入这一行，竞争太激烈了。十几家公司的混战，我们GET也迟早会被哪家巨头收购，何况是您这样的新入行者？” cao，这都什么世道？自己能想出来的办法，都他/妈的是美国人玩滥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