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荒诞
程曦忙垂下眼。 章沂为何会出现在此? 他在外的名声虽不如章泽做的好看,但此地庄园中随处可见人三五成群遍地拥坐嬉闹,这种场合他合该避之不及才对。 再者说,黄河贪墨案发生后,楚王一系被尽数连根拔起,却未见文王受到丝毫牵连。 文王与章沂,难道仅仅只是叔侄相会? 程曦悄悄问容潜: “这些人是谁,你可都认得?” 容潜转着手中金樽,看着前方水台围琴而歌的几人: “认得几人。”说着与程曦报了几个名字,俱是坐食爵禄之人。 程曦不由奇怪地看了容潜一眼。 算日子,他回京并不久,怎得文王将容潜也请了来?难道就因为容潜有着承恩侯世子的身份? 身后有人“咦”了声,继而响起一道磕磕绊绊地醉酒之调: “这……这不是、不是承恩侯世子嘛……” 程曦忙垂下头让开,还没来得及退到一旁,就有个人“砰”地一声摔在容潜面前桌几上,震得一桌盘碟哐啷作响。 程曦吓了一跳。 容潜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在她身前挡了挡,看着那人不咸不淡地招呼: “建安伯。” 程曦飞快的瞥了眼,见那建安伯三十多岁,面色潮红,衣襟大敞,歪歪斜斜靠在案几上,一身酒气直直熏来。 她又往后退了退。 建安伯身旁忽然靠近一人,宽袍流袖、面如丹玉,是个年轻男子。 那人将建安伯轻轻扶起,柔着声对容潜道: “伯爷方才与长公主府上陈大老爷对饮,有些醉了。” 却有一副极为温润的嗓子。 谁知那人话音刚落,建安伯便一挥手嚷了句“没醉”,继而又抓着容潜手臂指着他道: “昨、昨儿你怎得喝到一半,便不见了踪影……”他打了个酒嗝,“今日定、定不叫你再溜了……” 容潜面上似笑非笑,漫声道: “你若还能继续,我奉陪便是。” 若非场合不对,程曦几乎就要去掰过容潜的脸来看看是不是他本尊了——这种调调,活脱脱就是个纨绔嘛! 就听建安伯闻言,抚掌击腿而笑。 远处几桌闻声往来,见了他们便高声招呼。 建安伯扯着容潜踉踉跄跄起身,嘴里含糊道: “走、走,我喝不过你……还有子望他们……” 他身旁男子忙去搂住他肩腰搀扶。 容潜示意程曦与裴霖留下,便顺势随建安伯起身,由他拉扯着往前方水台而去。 程曦悄悄抬头看去,就见容潜与建安伯让众人拉着坐下,有人自席案间的酒曲池中捞了杯樽给他们,水台上抚琴的女子盈盈上前为他俩斟酒。 程曦呆呆转头看裴霖: “……那个建安伯,是出身黄州府、祖上出过三个状元的建安伯?” 裴霖点头。 程曦又转头看向水台。 容潜靠着地上软垫瓷枕,自在随意地与众人斛光交错。 抚琴的女子已退到一旁为众人斟酒劝饮,建安伯身旁那名年轻男子却站到水台上去,流袖飞舞,莲步轻抬,咿咿呀呀唱起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