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受挫
不过墨离倒是沒有太担心，一则自己不是杨鹤，手下有数万精兵悍将，崇祯不敢轻易动自己，这点在大凌河时就已经印证了。二则，卢汉章既然能够和自己这样交心讨论，说明他应该也沒有对自己不利的想法，否则他完全可以直接上报朝廷，而何须跑來和自己废话那么多？ “卢公公，末将一时倒也沒有想那么多，还望公公多加包涵一二。”墨离语气诚挚的说道：“末将只是觉得，如果任由这些流民自生自灭，那肯定还是会反复造反的，我们剿得了这边，又顾不了那边啊！而且流贼的性质就是四处流窜的，如果我们不能一下子扑灭，他们又会跑到别的地方去，大明这么广阔，要如何才能剿得完？” 卢汉章沉默了。其实他又如何不知道流贼之所以造反大部分都是因为沒吃的？但是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大明这几年处处受灾，各级官府蛀虫也不少，粮仓里根本就沒有多少粮食。僧多粥少，能救得了多少难民？ “而且，末将刚才已经答应那惠登相了，决不会杀害他的部下，他们这才肯投降了的，不然我们虽然也可以将他们全部杀光，但我们真的能安心吗？毕竟他们都曾经是大明的子民！如果我们现在又出尔反尔杀俘虏的话，对我们以后的征剿也将会造成很大的阻力，而且在军中也会威信大降，公公以为呢？” 卢汉章默默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咱家也都知道，他们既降，自然是不宜再行杀戮，否则有违天和，但是，将军似乎也不应该将他们招进军中，而是应该由官府出面安置才好吧！” 墨离摇摇头，说道：“公公有所不知，这些流贼若是交给官府处置，一则官府大牢无法关押如此之多的犯人，二则末将将他们招入军中既可以壮大剿匪队伍实力，而且他们又对其他流贼颇为熟悉，对我们是一大助力，同时又可以避免官府为了处置他们而为难。” 卢汉章怔了半响，最后点点头苦笑着说道：“墨将军，你说的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那么这次就暂且依将军之见吧，不过咱家希望下次将军要考虑清楚，毕竟，圣上天威，不容违逆啊！” “多谢公公提醒，末将记下了！”墨离拱手说道。 接下來就是处理俘虏的事情，墨离命人挑选精壮者编入新辽军，而老弱之流则由官府安排他们进行一些劳役，比如修路修水渠之类的。 对于那些被淘汰的老弱流贼來说，他们本就不想沙场征战，拿命去拼，现在有人给他们安排事情做，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过了中午，墨离接到禀报，说王嘉胤的流贼大军本來已经行进到了离信阳城二十來里地的梅园镇，得知惠登相部已经被官军击溃，缴械俘虏后，顿时驻足不前，商议对策。 信阳境内有两座大山，一是北部的桐柏山，二是南部的大别山，这一南一北两座大山造成了境内复杂的地形，处处都是丘陵和密林。 得知王嘉胤率兵南下之后，墨离决定主动出击，争取在半途剿灭王嘉胤部。 曹变蛟主动请缨说道：“将军，王嘉胤小儿既在梅园镇，末将愿率兵为前锋，将其拿下！” “好！那这一仗就交给小曹了！”墨离点点头。 曹变蛟率白之城、萧阳、李过、巴老刀等将领并一万大军前往梅园，进攻王嘉胤部流贼，杜耕与周遇吉、苏汉生、唐博涛以及在莱西归降新辽军的杨守礼、罗大山等人率领一万人马进兵被贼首贺一龙占据了的枣阳。 解决了枣阳的贼兵之后，再回师桐柏，合击桐柏的王嘉胤等流贼。 而墨离、关锋、马进忠等人则留在信阳城坐镇指挥，同时对惠登相部进行整编。 梅园镇位于桐柏山余脉，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在梅园镇东头的隘口，有一片开阔地，从山上望去，这片开阔地带如今已是兵戈如林，军帐遍地，绵延六七里，见头不见尾。加上人喧马嘶，天地仿佛都为之沸腾了。 这是王嘉胤部下刘希尧的军营。 得知朝廷大军已经进驻信阳城后，王嘉胤和众部将商议了下，决定返回桐柏，准备召集其他几支流贼一起來对抗信阳的官军。王嘉胤料定官军肯定会北进桐柏，于是在梅园镇留下刘希尧率部阻挡，利用地势的有利条件，阻挡官兵。 这个刘希尧，崇祯初年即跟随王左挂起事，反抗官府的压迫。后來王左挂投降官兵后，他与李自成各自率人单干，继续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这几年一直跟着王自用、王嘉胤等人一起行动，分分合合的，却也迅速发展起了自己的势力，如今刘希尧部下也聚拢起了六千多人。 这六千多人，虽然有一大半都是南下湖广以來招募的流民灾民，基本上沒什么战斗力，但梅园镇这个地方地势险要，而且只有一条山路可通过，兵力再多也无法铺开，所以刘希尧别说带着六千拿着刀枪的流贼镇守，就是带着六千只猪拦在这，曹变蛟的官军一时半会儿只怕也不好过得去。 刘希尧选的这个地方的确是打阻击的好地方。只见两边青山相对出，荆棘遍布，怪石嶙峋，常人想攀爬都很难。何况刘希尧还在隘口布置了十多门火炮，两边布满弓箭手和火铳手，严阵以待。 曹变蛟率领大军赶到梅园镇隘口，见刘希尧的流贼据险而守，防守严密，顿觉不妙，试着发起了几次进攻，均被流贼击退，当下不再冒进，后撤七里扎起了营寨，准备商量破敌之法。 墨离听说曹变蛟攻击失利，表情却很平静，起码沒有喜怒形于色，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让小曹注意贼兵，不要随意强行出击，以免损兵折将。” 一路南下以來，处处百业萧条，民众举步维艰，便是湖广之地，向來都是天下粮仓，在如今接连几年的大灾荒之下，再加上各级官府的盘剥，百姓的日子也是不好过。 王嘉胤、王自用等流贼南下后，有如蝗虫过境，十室九空，多少难民暴尸荒野，血染大地？流贼发展迅猛，那是因为他们讲所遇到的青壮男子都抓起來充入队伍，否则就是一刀。老百姓逃走不及，又活不下去，只好加入流贼，反过來又和別人一起去抢掠其他的百姓。 这样恶性循环的结果就是流贼队伍越來越壮大，成分也越來越复杂，真应了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流贼队伍里现在是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不一而足，既有难民、灾民，也有盗贼土匪，绿林强盗，还有投降的明军。 队伍的性质也完全变味了，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毫无章法的抢，肆无忌惮的杀。 一开始，王嘉胤等人是为了反抗官府的逼迫，为了活路而聚众起义，那时候的农民军多少还有点纪律性，一般只和官兵作战，只抢官府富户，不会yin掠百姓。但是随着队伍人数越來越多，成分越來越复杂，王嘉胤也开始控制不了下面的人了。 因为人多了，粮食消耗就多，有时候和官军又打不过，你不抢这么多人吃什么？而一旦抢开了，情势就不容易再控制了，尝到了抢掠的甜头的部下便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抢官府，抢富户，抢平民百姓，疯起來连女人小孩也不放过。 王嘉胤开始还想控制约束一下部下的行为，但是已经抢疯了的部下已经沒有人愿意收手，甚至有人都开始对他阳奉阴违了，无奈之下，王嘉胤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抢！抢他娘的！反正不抢就活不了。 墨离自率军进入信阳地界以來，一路上便不时见到路旁有无数的难民跌跌撞撞的逃命，哀鸿遍野，十里啼血，可见流贼在湖广之地为非作歹，为祸之烈。 湖广一地，北部多平原，水土肥沃，适合大面积种植水稻等粮食作物，南部则大多山地，也可以发展种植杂粮，如果能将湖广一地经营好了，至少能养活大明十分之六的人口了，那样造反的人就不会再有多少，只要能活的下去，谁愿意冒着被杀头的凶险去造反呢。 但是自己只是一个征寇总兵官，只有指挥部下征剿杀敌的权力，而沒有行政管理民众的权力，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的主政湖广，发展生产呢？ 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走马上任成为湖广巡抚或者总督，那样才能对湖广一地的军政掌握发言权。 崇祯对自己极度不信任，而且自己又是个武将出身，还是不听话的武将，崇祯怎么可能把湖广这个天下粮仓交给自己掌管？而且大明以文抑武，巡抚、总督一般都是由文官充任，武将升总督的目前还沒有先例。 墨离想要成为湖广巡抚或者总督，照常理说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但是墨离已经迫切需要获得湖广总督这个权力來为下一步铺路。如果不能获得更大的权力來发展生产，发展国力，那么将会有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死于饥饿灾荒，到时国内流贼四起，江河破碎，内斗犹不休，又怎么继续抵抗野心勃勃的后金八旗的铁蹄。 大明积重难返，已是到了破而后立的时候了。 墨离在等一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