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子不言

    如林初雪所说，洪枫坏的名声已经享誉京城了，多一件不多。不知死活地挑衅百宝阁，虽然愚蠢，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百宝阁不会因为洪枫出言不逊，就对他一个无知的小儿采取动作。实际上人们不知道的是，洪枫的言行不但没有激怒百宝阁，反而让他进入了一些有心人的视线。

    洪枫离开后，拍卖会场，一个披着长袍的老人从黑暗中显出身形，走到水瑶的旁边。

    “郑长老，为何要向洪枫示好？”虽然把滞拍的通络草暗地里以洪枫最初拍得的价格出售给他，并不能说是帮他的大忙，但这足以表明百宝阁的态度，“我认为，把通络草给李览不是更有用吗？”

    被称为“郑长老”的老人轻轻摇头：“我们是商人，一切从利益出发。但是只有那些小商人，才会鼠目寸光地只在乎眼前的利益。三株通络草，不算什么，可是枫少需要它，而李少只是想要和枫少斗气而已。把适当的东西给需要的人，那东西的价值才会被放大。而且，在我看来，枫少比李少更具投资的价值。”

    “洪家也就靠洪流撑着，在这次的斗争中非常危险，相反七皇子很有可能胜出，而李家也会因此水涨船高。洪家和李家的年轻一辈，都没有什么突出的才能，洪枫说他是炼丹师，可是那又怎样，没有达到高阶的炼丹师一抓一大把。我实在看不出我们有那样做的必要。”

    郑长老苍老的眼睛里透射出矍铄的光芒，他被派到这里来，正是担负着培养水瑶的使命：“小姐可知道，之前中原区和我们百宝阁并列的其他两家并不是飘香楼和添玄门？实际上虽然一直是三大势力三足鼎立，但其他两家却换了许多次，为什么只有我们百宝阁从古代结束以来屹立千年不倒？并不是我们百宝阁真的有那么强大，不然我们早就统一中原区了。我们之所以能够长盛不衰，只因为我们会做生意。普通的商人买卖货品，中等的商人参与经济，高级的商人通透人心。我们自老祖以来代代相传，从小开始培养‘商眼’，练成的商眼不仅能看破本质，还能看透未来。商眼是一种直觉，一种敏感性，需要丰富的经验和足够的时间。小姐，你的路还很长。”

    水瑶虽然修炼天赋出众，也非常聪慧，但毕竟年轻。让她十九岁就来担任帝都分阁的主事，就是想让她更多地去经历，练成“商眼”。郑长老的责任，一是培养她，二是在关键的时候帮助决策，不让她犯错误。

    “虽然郑长老很看好那个洪枫，但是我却不怎么喜欢他呢。”水瑶对郑长老说的不是很懂，尽管她从小就被这样教育着。她看不出洪枫能有什么前途，生理上也不怎么喜欢洪枫。

    “不必要喜欢他，我们只是在和他们做生意，不是在和他们谈感情。商人是非常忌讳带有主观感情的，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都有可能会对我们的利益造成损害。当然，顶级的商人可以拿感情来做生意，自然而然，只不过我还没发现有人能达到那个程度。”郑长老说完，也不等水瑶回话，就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另一边，回到洪府的洪枫，着手开始准备起了炼丹。筑基丹的品级不算高，只是洪枫也是第一次炼，没什么把握。因为有三株通络草，所以洪枫准备了三份副药，然后再去向他的二叔要提取药材的许可。因为洪擎天是那种性格，所以洪府的琐事，是归洪青云管的。洪府有自己的炼丹产业，聚玄根也算是比较珍贵的药材，提取药材要得到许可才行。

    “枫儿还会炼丹？”洪青云有些惊奇地看着洪枫，很是意外。

    洪枫向洪青云说了，他是个炼丹师，不然他也不好讨要聚玄根。毕竟之前的洪枫为了出去花天酒地，经常去洪府的药铺要一些珍贵的药材拿出去变卖。正是因为这样，洪枫向家里的产业拿东西必须要有洪青云的许可。

    洪枫点了点头：“大概是三级中品的炼丹师，因为没去过炼丹师工会鉴定，所以也不是很清楚。”炼丹师的等级和丹药一样，共有七级，每级分上、中、下三品。至于玄器则不同，有凡、宝、灵等分别，每种也是分上、中、下三品。炼丹师和炼器师都有专属的工会，而工会则是添玄门在管理。

    “不错。”洪青云赞赏地点了点头，“你不能修炼，做一个炼丹师也好。我会和那边打招呼的，以后凡是你炼丹需要，直接去药铺拿药材就好。枫儿自从那次事件之后，懂事了许多，我们以后也不会再多限制你，要靠你自己的自制。”

    洪枫也不知道洪青云的话里有多少深意，他把从拍卖会上的藏宝图交给洪青云：“二叔，这个。”

    洪青云接过藏宝图，百宝阁拍卖会上的事，刚发生就传到了他耳朵里，所以也知道这藏宝图：“我会让家里的人研究的，复描后再拿一份给你。对了，枫儿，我还有事要拜托你！”

    “二叔尽管说好了！”

    “子言从小没有娘亲，性格又孤僻，而我一直在忙着洪府的事，从来没陪过她。我可以看出来，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心事越来越重了。你身为哥哥，如果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好好开解她，哪怕是陪她说说话也好。”

    洪枫听到拜托是这个，苦笑了出来：“只怕她避着我还来不及呢……不过，我会尽力的！”等樱儿传承结束，让樱儿去陪她玩吧，她们姐妹应该好说话一点。

    告别洪青云，洪枫回到小院。原本打算尽快去自己的房间，炼筑基丹，却再一次在院子里看到了洪子言。洪枫不擅长人际交流。这不奇怪，因为洪枫的前世的缘由，他只和人有过表面的接触。要说他真正交往过的人，只有他的师父。那样的洪枫，没理由穿越过来，马上就掌握交际的本领。

    百宝阁向自己示好，原本洪枫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和他们打好关系的，但是洪枫只表示会记住这个人情，这非常吃亏。要知道，想要变强，强到不被人掌控，光是一个人的强大是远远不够的。那些顶级的强者，要么拥有自己的势力，要么有着自己的关系网。以一己之力就称霸一个世界，只有神才能做到，那是论外的。更别说洪枫还只是刚刚起步，这个时候的他需要有强大的支撑。不会交朋友的他，在别人看来，就是傲慢到不想和人交朋友，百宝阁对他有好感就怪了。前世的那种乖张、孤僻的性格已经不适用了，然而洪枫却不能轻易改正过来。

    虽然洪枫在心理学和哲学上的见解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但是让那样不擅长交际的他去开导洪子言，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洪子言和洪樱不同，她没有失忆，一直保留着对纨绔大少洪枫的恶感。她本来也是孤僻的人，对待有恶感的人更加警惕，恐怕洪枫连接近她都做不到，别说让她听洪枫的劝了。而且，洪枫也不知道洪子言在想什么，要开解她也是无从下手。

    总之，随便聊两句吧，要是她能理自己，就有希望，以后再逐步深入，慢慢来。打定注意，洪枫走近洪子言。当然，说是走近，其实并没有侵入洪子言的“私人空间”，在距她一丈之外就止步了。

    “子言meimei，在想什么呢？”洪枫尝试和洪子言搭话。

    但是洪子言就像无视了洪枫一样，专心地抬着头看着远方的天空，没有丝毫动摇。

    洪枫想起了洪樱的推测，难道被洪樱猜对了，她是在想她的娘亲？

    “我也很喜欢眺望天空，像是爱着的人，就在浅蓝的另一方……但是啊，我更会在那之后收回目光，注视身边的人。因为不管是那边的世界，还是这边的世界，都有着我爱的人，我都同样喜欢。不能一直只看着追求的东西，而忘了身边的幸福哦，等身边的幸福失去了，再重复怀念与悔恨。那是不对的，只会让所有人都痛苦……”洪枫想起了自己，没有再说下去。也不管洪子言的反应，径直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