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称帝
权力就像美酒,初尝尽是苦涩辛辣,久品让人沉醉流连,一旦断供那滋味就只能用抓心挠肝、痛不欲生来形容了,翟让的心路历程也大体如此。翟让交权之初,李密小心翼翼的未触及他的立身之本——瓦岗军,只是专注于政事,任命了房彦藻、贾闰甫、柴孝和等一批文官辅佐。瓦岗军本就武多文少,对于军队和地方政务的治理手段粗犷简陋,李密带着一批文官大刀阔斧的加以整治,很快瓦岗治下的地盘就被他们收拾的井井有条,瓦岗军的军令军纪、后勤辎重也面貌一新。翟让在花天酒地之余,对李密的才能也更加信服。 可是李密毕竟不是甘于寂寞的枭雄人物,随着李子雄、韩世萼等原杨玄感的残部将领陆续慕李密之名而来,加上王伯当、郝孝德、孟让等瓦岗将领也相继投靠,李密的手逐渐伸向了瓦岗军,这就引起了翟让的亲信将领的不满。等到李密打算任命李子雄为内军大总管,让韩世萼代替翟摩侯成为内军五骠骑之一时,单雄信、程知节等人公然抗命,险些酿出一场内讧。 翟让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大权在手时,很多事情对他来说是顺理成章,他也不在意。交权之初,李密对他也很是尊敬,处理大事小情之前都向他通报请示,可是时间长了事情多了,这个通报请示就时早时晚,有时候压根就是先斩后奏,甚至后来连通报一声都免了。几个月下来,翟让赫然发现,瓦岗占据的十几个郡的地盘,大都换上了李密的人,包括他的族兄翟弘等人都被免了官、罢了职,跑到他面前又哭又闹。 要说翟让此人的优点还是很多的,比如说心胸开阔,为人豪爽仗义,也善于用人、善于纳谏,不过他也有不少毛病,比如说耳根子软,比如说任人唯亲。其实在这年头,统治者向来都是用奴才不用人才、看忠心不看能力的,翟让这么做也不能算错,比如说他的族侄翟摩侯被他任命为内军五骠骑之一,族兄翟弘被任命为东郡郡守,其他的亲戚也大都拿到了县令之类的官位。可惜翟让的这些亲戚大都不怎么争气,除了吃喝嫖赌、捞钱扰民其他的任嘛不懂,李密对他们自然也不会客气,统统一撸到底。 亲戚这么一闹腾,翟让也觉得李密对他越来越不恭敬,恼火之下便借口内军之乱断然毁诺,自任内军大总管,这样一来李密又不干了。李密是什么人,世袭的蒲山郡公,大隋正牌的左亲卫府大都督、东宫千牛备身都不能让满足,还非得散尽家财筹谋造反,一个反贼任命的内阁总理就能满足他的权欲?他之所以屈尊投奔瓦岗,眼睛盯着的就是这支能征惯战的瓦岗军,结果他刚一伸手想染指军权就被翟让一刀斩落,李密岂能甘心?于是他二话不说,从投靠他的瓦岗外军中招兵五万,组建蒲山公营,公然跟翟让对着干了。 翟让也不再客气,借口东都事急,将瓦岗内军扩大到十万人,并遣大将徐世绩和程知节西征东都,大军所到之处将李密任命的地方官通通撵走,翟让的亲戚们又趾高气昂的重任原职,李密被迫退守梁郡。于是乎在瓦岗军占据地盘上,许王翟让占据了最富庶的西部七郡,魏公李密把持着东部八郡,双方公然对峙,几乎分裂。 瓦岗内战还没爆发,但是冷战已经悄然启幕,翟李两方纷纷在内扩军备战,对外广拉援军。问题是如今的大隋如夕阳西下,各路枭雄早就不再像一年前那样好拉拢了,强势的如窦建德、罗艺、宇文成乾等个个野心勃勃,跟瓦岗联盟没问题,要让他们屈居人下那是想都别想。就连长跑健将杜伏威、地大却势弱的萧铣、困守江南一隅的沈法兴等现在也成了不甘雌伏的主儿,所以翟让和李密才不约而同的盯上了杨霖这块肥rou。 …… “殿下,此处天寒风疾,何不入城再叙?”翟让看着俩人假惺惺的你推我让就来气,也不搭理李密,哼然对杨霖说道。 “说的也是哈,密公,要不咱们先上车?”杨霖纳谏如流,然后他也不管翟让乐不乐意,非得把李密也拉上了那辆六马辇。六马辇虽然宽大,不过挤上三人就不大宽裕了,杨霖也不介意,一手拉着翟让一手牵着李密,嘻嘻哈哈的跟李密扯着一些家长里短,完全不在乎翟让的脸越来越黑。 六马辇直入荥阳的太守府,翟让二话不说将杨霖按在首席。杨霖刚想推让,就见这货一个大揖及地,口中高呼道: “微臣恳请世子殿下继楚王遗志,登基开元,微臣愿誓死追随殿下,开疆拓土,征伐不臣,至死不渝!” 啥玩意?登基?当皇帝? 翟让从头到尾未漏半点口风,然后就给了杨霖和李密突然一击,而且还是石破天惊的一击。要知道现在虽然差不多是天下皆反,揭竿而起的各方势力多如牛毛,可是除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蟊贼,还没人敢称帝。这一方面是因为江都那里还杵着一个正牌的皇帝,大隋虽然江河日下,但是谁也保不准哪天会不会玩一出咸鱼翻身,毕竟杨玄感的前车之鉴不远,还让人心存忌惮。另一方面天下群雄并起,谁也不比谁强哪去,相互之间瞅着都不大顺眼,这个时候谁要是敢蹦出来称帝,那是必然成为众矢之的。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个道理谁都懂,所以凡是有点能耐还不缺心眼的,都是自己称个王乐呵乐呵,既能提振军心士气,又不怎么显山露水,比如窦建德自称长乐王,萧铣自称梁王,翟让自封许王,薛举更霸气,自称西秦霸王,而窝在齐郡的那帮河北义军的失意者中间更是冒出了好几个王。比较大的几方势力中,只有还半遮半掩的披着张大隋皮的罗艺和胆小心虚的杜伏威委委屈屈的挂着个总管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