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李密
“嘿嘿,世伯有所不知,当今陛下令小侄赶往江都见驾,君命大于天,小侄也是没办法只得奉诏,行经荥阳是纯属路过……嗯,就是纯属路过。” 翟让一听这话脸就黑了,怫然道: “殿下这是何意?且不说那昏君失德乱政,搅得天下不安、百姓不宁,四方英雄揭竿而起,人人得而诛之,就说殿下您吧,与那昏君有毁家灭族之恨、不共戴天之仇,焉可不论?” “这个这个……君要臣死,臣好像不得不死……” “混账话!好男儿自当明荣辱、知是非,快意恩仇,睥睨天下!殿下小小年纪,怎么也如那些酸儒一般迂腐老朽、陈词滥调?” “唉呀,世伯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小侄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不是没办法吗?小侄要是也像世伯一样兵强马壮,拔根腿毛都比别人腰粗,哪还能像现在这样跟个小婢养的似的低三下四?” “哦?殿下扬威塞北,以一己之力迫退突厥数十万雄兵,焉称兵疲?翟某曾闻楚王为殿下遗下百万家资,焉称困窘?翟某不才,数年生聚才得瓦岗之功,亦难比殿下的身家,殿下如此说法,岂不是让翟某更加惭愧无地?” 翟让言罢,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杨霖,眼睛眨都不眨。 杨霖知道戏rou来了,翟让盯上的就是他的名、兵和财,而最主要的就是财。 他故作沉吟了一下,才长叹一声说道: “世伯当知,小侄此番与突厥一战侥幸不败,靠的是天下英雄给小侄面子,若不是唐公、宋将军,尤其是贵属徐大将军倾力相助,单凭小侄这些乌合之众如何是突厥那些虎狼之辈的对手?此事并非隐秘,世伯只需询问徐大将军便可了然。至于那传得纷纷扬扬的所谓杨氏遗存,说实话到现在小侄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更别提取之用之了。话说小侄现在为了喂饱这几万人的肚子都不知道愁白了多少根头发,要不然哪能甘愿受了皇帝老儿的官儿,还千里迢迢的跑去江都求包养?” 翟让也是一代枭雄,要是信了杨霖的鬼话那才真是有鬼了。他刚要追问,突然发现前方数里外尘烟滚滚,似有大队人马疾驰而来。 此时他们距离荥阳不过数里之遥,且有十余万大军相随,方圆百里之内更是在瓦岗军的严密控制下,显然不可能遭到敌袭,因此来的只能是自己人。可是瓦岗之主在此,且有贵宾在侧,来人仍敢纵马疾行毫不避忌,哪能不让翟让既扫了面子又失了里子?于是他的脸拉得更长了。 于是不待翟让发话,便有一队护卫骑兵斜刺里迎了上去,拦住了来人的马头。 可是翟让和杨霖眼睁睁的看着双方交涉了没几句,护卫骑兵们便让开了大路,更有数骑飞驰而回,前来报信。 “报!魏公闻得世子殿下驾到,抛下大军星夜来迎,恳请觐见!” 李密到了!这家伙居然这么着急? 杨霖心中压抑不住的有些小得意,刚想下车却被翟让伸手紧紧的拉住了袖子。 翟让依然黑着脸,沉声道: “宣魏公觐见!” “宣魏公觐见——” 几个护卫骑兵扯着嗓子当翟让的传声筒,不一会儿就见那队人马沿着大路缓缓而至。 走在前边的王伯当和柴孝和杨霖认识,走在两人中间那人却是面生。只见此人三十多岁,身穿一袭青袍,英眉朗目,颌下三缕长髯,面目颇为不凡,隐隐有几分李蔓珞的模样,杨霖要是再认不出他是谁,估计回家就得跪搓衣板了。 李密在数步之外翩然下马,从容不迫的抖抖衣衫,然后躬身施礼道: “微臣李密拜见世子殿下、许王殿下!” 翟让刚要说话,杨霖却悄悄一摆手臂甩脱了他的黑手,嗖的一下从车上蹦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托住李密的双手,满脸谄笑道: “哎呀呀这如何使得,还是应当小婿先拜见岳父大人才是呀!” 要知道“岳父”这个词是从唐朝中后期才兴起的,而“大人”在此时通常指代父亲,所以杨霖一张嘴就把李密弄了个晕头转向。不过杨霖自称“小婿”的意思李密还是懂的,这个称呼让他感受到了杨霖的亲近之意,不由得大为高兴,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对杨霖的大礼拜见坚辞不受,坚称公是公私是私,不能因公废私。 杨霖和李密装模作样的在那拉拉扯扯,这边翟让的脸都黑成碳了。他本是东郡一小吏,被逼无奈才扯旗造反,最大的志向不过是爬进世家的门槛,光宗耀祖而已,所以哪怕他一手打造的瓦岗军发展壮大,他也成为了河南绿林的总瓢把子,可是当身份高贵、气派不凡的蒲山郡公李密找上门来的时候,翟让还是在不自觉中弯下了腰杆。等他知道对他来说地位贵不可言、几乎高在云端的楚公杨玄感有求于他的时候,他更是连个条件都不敢讲,几乎是立马俯首称臣,甘愿鞍前马后的为其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