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世界杯，我们终于来了（下）

    中国队在2001年10月获得韩日世界杯门票的时候，华春晓当时正在澳大利亚墨尔本的一家中餐馆里边读书边打工。

    这家中餐馆叫做“穿越味道”，是华春晓姨妈的二儿子汪川龙在澳洲留学以后和他的越南籍好朋友阮东星一起开办起来的。餐馆里既能吃到比较正宗的川菜，也能吃到越南小吃。做菜做饭的原材料都分别从中国和越南发过来，尽量保证原汁儿原味。

    名字叫做“穿越味道”是有说道的。其实最早叫做“川菜味道”，最初是为了给到澳洲的国人提供一个可以找到故乡味道的地方，后来又加上了宣传中国饮食文化的意思，再后来阮东星因为meimei也来了澳洲，所以加入进来，又改成“川越味道”，再后来就确定下来，“川”和“穿”同音，在当时的澳大利亚，这两个字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十来年以后，中国大陆穿越小说火爆起来，而出国旅游的人数也暴增，如果华春晓的表哥还在开餐馆的话，也许到是可能因为“穿越”而生意火爆起来。

    餐馆最著名的菜品就是由汪川龙亲自烹饪出来的青椒rou丝、鱼香rou丝和回锅rou，还有由阮东星的meimei阮芳清亲手弄出来的越南著名小吃rou粽、鸡粉、虾饼。不过当时他们的生意不太好，澳大利亚人还没有现在那么熟悉和渴望了解中华文化和中华美食，而澳大利亚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留在澳大利亚或者移民澳大利亚的中国人。所以，菜品花式没有多大用处，炒饭才是馆子卖得最好最多的食物。

    由中央电视台与澳大利亚九频道合作而促成，1996年9月2日，中央四台进入奥普特斯有线电视台，澳大利亚华人或者其他本地人开始可以收看到中国中央电视台第四套的节目。可惜，直到2001年，澳大利亚还不能收看中央五套体育节目，华春晓也无法看到在中国沈阳进行的比赛转播。

    不过，由于之前的比赛，中国队取得了四胜一平的成绩，可以说处于相当有利的位置，所以关心国足的华春晓也知道国内比赛的一些情况，最起码他可以通过电话向贾世宾或者文俊武打听。人虽然在澳大利亚，但心却还在中国，还在中国足球上。他也知道等待中国国家队来澳大利亚打热身赛的概率相当低，在澳大利亚的联赛中看到中国人的几率也不高。他却不知道，其实在他2005年离开澳大利亚的时候，正好中国球员曲圣卿2005年加盟阿德莱德联队来到了澳大利亚。第二年张玉宁也租借到了澳大利亚去，华春晓与他们错身而过。他更不知道，就在2005年，澳大利亚提出申请加入亚足联，2006年1月1日，澳大利亚正式成为亚足联成员，其后，中超球队经常做客澳洲打亚冠联赛。2015年初，中国队更是来到澳大利亚参加亚洲杯比赛，打出了小组赛三战三捷的振奋人心的比赛。

    由于2002年的世界杯第一次在亚洲举行，虽然是由韩日两国开世界杯历史先河的联合组办，但毕竟世界杯自1930年以来第一次来到了亚洲这个足球落后地区。正因世界杯在亚洲举办，澳大利亚也开始关注亚洲足球，在电视体育新闻节目中也开始报道亚洲区预选赛的情况，虽然内容不多，但毕竟也让澳洲华人有机会了解亚洲区预选赛的情况。

    在澳大利亚创造31比0大比分击败美属萨摩亚打破国际赛事中比分最悬殊的世界纪录的同时，前锋阿奇汤普森也创造了一场比赛进十三球的国际赛事单场最高进球世界纪录。在大洋洲赛区，澳大利亚鹤立鸡群，小组赛四场比赛攻入66球不失1球的他们又在大洋洲区决赛击败新西兰获得了与南美洲第五名的附加赛资格。不过澳大利亚球迷对1998年世界杯扩军为32强之后的附加赛的被伊朗淘汰的伤痛还没有抹去，新的伤痛又一次来临，他们又一次倒在了附加赛上，这次他们输给了南美洲第五名乌拉圭队。不过，这个消息在中国队出线前还没有发生。整个澳洲的球迷既兴奋也紧张，既怕又一次倒在附加赛上，又充满期待。

    墨尔本的夏令时时间比北京时间早三个小时，中国这边晚七点半开始的比赛，澳洲这边已经晚上十点半。

    由于中国位于北半球，澳大利亚位于南半球，所以中国那边正逐渐秋风萧瑟，澳洲这边却日益火伞高张。

    入夜以后，餐馆的客人越来越少，热气也逐渐的消退。空调环境中的憋闷感觉让华春晓一度不喜欢空调，可是穿着打着领结的侍应生制服的时候，如果没有空调，那后背必然被汗水弄湿白衬衫，这是餐馆不允许的，也是澳洲的餐饮文化中不礼貌的表现。

    客人不太多，所以华春晓可以抽空去打电话，询问国内这边的比赛情况。贾世宾的电话根本没人接，所以只好打文俊武的电话。到不是因为华春晓觉得贾世宾比文俊武亲近一些，而是因为文俊武当时在四川全兴队郁郁不得志，华春晓安慰过他很多次，后来几乎到了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安慰的话说，所以他有点害怕给文俊武打电话的意思。

    文俊武曾经有过一次差点站上甲A赛场的机会，那也是他仅有的一次机会。比赛之前五天，他就得到主教练的召唤开始参加一队训练，第一次穿上令文俊武魂牵梦绕的全兴队替补球员褂子和主力球员一起训练，让文俊武既兴奋无比又控制不住紧张。那次机会其实主要得益于主力阵容受伤和得牌停赛过多，造成阵容残缺不全。甲A比赛赛前一天，文俊武也随队去了客场，在客场的训练中，紧张变得更严重。紧张导致动作变形，心理压力过大，文俊武在自己完全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水平的同时，还把对内一名队友严重铲伤。这造成了主教练的不满和球队几名主力球员的不满，指责对一名还没有上过场的22岁年轻球员显得太严厉太无情了。

    文俊武内敛的性格本来就使他在队内没有朋友，与主教练和其他教练的交流也并不顺畅，还好他的英语水平确实很棒，甚至不用翻译的帮助就能够和外籍主教练以及队内外援进行沟通。这是贾世宾和华春晓分析他立足四川队和甲A的优点，否则，就连这两个最好的兄弟也会认为文俊武完全没有任何一点机会。不过英语好，不代表就能得到主教练的赏识，足球是用脚去踢用身体去拼的，不是动动嘴皮就能上场就能得到主力位置。文俊武性格太直，使得他很难和队友相处，外籍主教练即使喜欢他，也要考虑他在场上的位置能不能和其他队友配合起来。

    训练结束后，文俊武不能像在主场训练场一样加练，只能随着大巴车回到宾馆，在宾馆厕所里，文俊武伤心的泪水一直流了5分钟，这对一个铁汉般的男人来说，确实太罕见了。如果当时有华春晓或者贾世宾在身边就好了，这也许能够帮助他避免后来的抑郁症。

    文俊武知道自己完了，在四川队的前途完了，因为他不但无法帮助球队，而且还给球队带来了“灾祸”。自己的表现发挥不出来，还把主力队友铲伤本来不多见也不少见。关键是，他铲伤的队友正好是他的竞争对手，打边路位置的队友，这让球队里部分队友甚至说出了这样无情的话：“太卑鄙了吧，为了上场，故意铲伤队友，这样的人球队应该清除！”

    就在文俊武在宾馆厕所里伤心自责的时候，球队教练组也拿下了他的替补名额，换上了另外一名其实平时青年队训练和比赛都不如他的年轻球员名字。

    自此，自卑自责内疚恐惧绝望的文俊武再也没有展示出自己的最好水平，而且球技和球商在他回到青年队之后也不进反退，良好的上升势头已成过去时，漫长的噩梦开始。

    他回到青年队不到一个月，就遭受到了严重的损伤，需要治疗修养至少四个月的时间。

    队内还有流言蜚语说，其实他的受伤只是铲伤他的队友看不惯他，一方面要修理他，二方面要为被他铲伤的主力队友报一铲之仇。不过这事情没有人说得清楚到底实际上是故意还是无意。对方确实是奔着球去了，只不过在对方冲过来的短暂的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文俊武的眼前和头脑中都出现了他铲伤主力队友的场景。所以使得他的反应明显有个短路，没能及时的做出保护自己的动作，以至于最后以他铲伤队友的方式被另一个队友铲伤，区别是，别人的伤最多个半月就可以恢复，而他却更严重的多。

    或许因为内疚，或许因为自责，或许因为很多因素的综合影响，本来在别人身上需要四个月治疗休养的伤，到了文俊武身上，他几乎用了八个月来恢复。

    中国队在沈阳五里河的出线之战开打的10月份，文俊武其实还处于养伤状态，也处于中度抑郁症状态。华春晓、贾世宾这两个兄弟几乎轮流着每个星期都给他打电话安慰他关心他，可文俊武的情况却是时好时坏。最折磨文俊武的事情后来都不是自己的伤和病，而是他两个最好兄弟的意见出现了严重的反差。贾世宾劝他离开球队，放弃自己的球员梦，转而思考自己的下一代的问题；华春晓却总是鼓励他早日回到训练场，坚持自己的球员梦不放弃。当然，华春晓和贾世宾都是真正关心文俊武的人，但两个人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只好各自坚持自己的意见并在电话中去撕扯文俊武本来就受伤的心理和身体。

    华春晓不想打电话去问文俊武中国队的比赛情况，是怕刺激自己的这个兄弟，其实他内心深处希望文俊武不看不关心直播，而是去看比赛以后的录播，知道中国队赢了再去看比赛，就只有喜悦和幸福，而没有提心吊胆患得患失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