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智小鬟巧计脱缧绁 痴公子无奈弃仆从
就在诸葛平与盛鲲鹏殊死相搏之时，在牢房里，那个始终坐在床上面壁的小女孩突然回过头来，轻声对苏立雪说道：“救救我！” 苏立雪正全神贯注地在看两大高手对决，听了小女孩的话，不由得一怔，回头一看，那小女孩已经转过身来，正直直地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殷切的希冀之色。 前几天捉到这个小女孩时，她一直低着头，苏立雪也没能看清她的全貌，现在，她终于转过头来与苏立雪正面相对了，苏立雪终于看到了她的庐山真面目。他看到的是一张颇为憔悴的面孔，用形销骨立来形容也不为过，看来，这个小姑娘恐怕是很多天都没有吃过饭了，已经变得有些皮包骨头了。在她那张发黄的脸上，只有一双大眼睛还在闪烁着清澈的寒光，让人能看到一丝生机，现在这双眼睛就直直地在看着苏立雪，让苏立雪不由得浑身一激灵。 “你……你说什么？”苏立雪有些口吃地说道。 “救救我，把我救出去，不然我会死得很惨。”小女孩继续低声说道。 “我……我……我救你出去？”苏立雪张口结舌了起来。按说，他是正派武林的副总盟主，而她是魔教的所谓白莲圣母，两人正邪不同路，应该是不共戴天的死敌才对，但是此时此刻，什么正邪之分、什么武林道义根本就没有在苏立雪的脑子里闪现过，他盯着小女孩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心里只是升起了一个念头：“啊，是啊，如果她留在这里，那就会像外面的那个白莺莺一样，变得生不如死了，应该救她，应该让她从这活地狱里逃出去！” 不过，苏立雪转念一想：“我怎么把她救出去啊？”他虽然是个少年，但是心里也清楚，虽然自己是武林副总盟主，但是假如自己要用这个身份对诸葛平下令，要他放了这个小女孩，那是绝对办不到的。带着小女孩硬冲出去，更是没有可能，这地牢宛如铜浇铁铸，连个老鼠洞都找不到，从哪里才能逃出去呢？他不由得支吾着低声对那女孩说道：“我……我……我怎么才能救你啊？” 小女孩抬手一指站在苏立雪身边的秦松：“让他扮成我的模样坐在这里，我装成他的样子跟你出去。” “什么——”苏立雪不由得瞠目结舌，他看了看那小女孩，又看了看身边的秦松，这时才发现，原来秦松和这小女孩个头差不多，胖瘦也基本一样，更重要的是，秦松眉目清秀，和那小女孩倒还真的有几分相似。咦，这倒是个好办法，也亏这小姑娘能够想得到。 秦松见苏立雪不住地打量自己，心里便慌了，忙说道：“公子爷，不……不行啊，我……我可不能留在这里……” 苏立雪说道：“你怕什么？出了事一切都由我来承担。我是武林副总盟主，谁敢把我怎么样？你不要怕，等我出去把她送走了，立即就回来救你。” “不……不行啊，这里……这里好黑，我……我一个人害怕呀！”秦松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苏立雪把脸一沉：“秦松，你这该死的奴才，竟敢不听我的吩咐？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 秦松没办法了，他是苏家的奴才，必须听从主子的吩咐。假如苏立雪不要他了，把他赶出苏家的门，那他恐怕只有饿死一条路了。因此，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好……好……公子爷，我……我听您的吩咐就是了。” 小女孩“噌”地一下从床上下来，说道：“快，快跟我换衣服。” 两个人穿的衣服不同，发式也不一样，小女孩三下五除二就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又迫不及待地帮着秦松把外衣脱掉，然后她换好了衣服，打开了发髻，迅速地把自己的发式换成了小男孩的双髻式，这样一来，猛地看上去，她就是苏立雪的小厮秦松了。 秦松非常不情愿地装扮成小女孩的模样，被真正的小女孩推着上了木床，他带着哭腔对苏立雪说道：“公子，你……你可要快点来救我呀。” 苏立雪这时心中也产生了一丝不忍，毕竟秦松跟了自己好几年，总还是有点感情的。他连连点头说道：“你放心，最多三天，我一定来救你。” 小女孩用力地推转秦松的身子：“快对着墙坐好，他们要过来了！” 这时，一个黑衣人已经走到了牢门口，他对着苏立雪拱手施礼：“副总盟主，诸葛堂主请您移步过去一下。” “我……我……”苏立雪想说句什么，但是一张嘴，却不由自主地牙关打战，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黑衣人还以为苏立雪是被刚才的恶斗给吓破了胆，便躬身说道：“副总盟主不必担心，那恶贼盛鲲鹏已经死了，现在没事了，您尽管放心过去好了。” 苏立雪的心如何能放得下，现在他怕得要命，毕竟这小女孩和秦松是两个人，只要稍加注意那是不难分辨的，以诸葛平这样的老江湖，岂不是一眼就能看穿？苏立雪实在是不敢去见诸葛平，不过不去见却又肯定是不行，就在这不知所措之时，那小女孩忽然上前一步，轻轻搀住了苏立雪的胳膊，低声说道：“公子爷，我扶您过去。” “哎，这个……”苏立雪身不由己地被小女孩架着向前走去，心里却不由得暗暗吃惊，要知道一旦被识破，那么苏立雪未必会有什么大麻烦，可是这小女孩却要死定了，然而此时这小姑娘却是从容镇定，丝毫也看不出慌乱之色，比苏立雪要强出不知多少倍，小小的年纪就这么有胆魄，难怪魔教要奉她为白莲圣母。 小女孩搀扶着苏立雪来到了诸葛平面前，却见诸葛平也被两个黑衣人搀扶着，勉强地站立在那里。只见他面色蜡黄，不停地在喘息，显然受伤很重。他见苏立雪来了，勉强挤出笑容说道：“副总盟主，让您受惊了，这……这都是属下失职啊。”他停顿了一会儿，喘息了几声接着说道：“张总盟主原本吩咐，由属下领着副盟主到处看看，然后就可以送您下山，跟着任老英雄他们回扬州去了。现在……现在看来，您就不用去别处看了，可以……可以这就走了……” 听了诸葛平的话，苏立雪不由得心中一喜，他实在是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无极峰，快点离开这个阴阳怪气的诸葛先生才好呢。于是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我这就走……”他年纪太小，也不会说些慰问伤情之类的客套话，同时心里只是想离开，转身就走。 “等一等……”诸葛平在苏立雪的身后叫道。这三个字像三记重锤，震得苏立雪脚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幸亏小女孩在一旁紧紧架住，他才没有出丑。 只听诸葛平说道：“俞四，你带副盟主去见张盟主，向他老人家辞行。” 听到诸葛平这句话，苏立雪登时如释重负，这时才觉出自己身上出了不少冷汗，内衣都湿了。 一个黑衣人答应了一声，来到了苏立雪面前，躬身说道：“副盟主，这边请。”苏立雪一看，原来是当初上山时那位大肆收受贿赂的俞爷，只见他拿过一盏灯笼，在前面带路，领着苏立雪和小女孩向着地牢外面走去。 眼看着就要走出地牢了，苏立雪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心中暗想：这小姑娘没有被诸葛平他们识破，一来是他们没有留意，二来恐怕也和这地牢中黑灯瞎火大有干系。地牢里太黑，看别人的面孔都影影绰绰的，容易弄混，但是到了外面就不同了，外面是大白天，什么都一清二楚，小女孩到了外面，只怕不好蒙混过关啊。 正在这时，那小女孩忽然说道：“公子爷，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摔了一跤，这里现在还疼，你来看看，摔青了没有？” 苏立雪一愣，回头看过去，却见小女孩在向自己使眼色，他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俞四，心里明白了大半，于是大声说道：“啊，是的是的，你这里摔得都青了。” 小女孩也提高了声音说道：“啊呀，脸都青了，被太阳一晒，不容易消肿的。公子爷，麻烦你把手帕借我用用，我把这里包起来。” 苏立雪暗想：这小姑娘心思比我可快多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条白色的手帕递给了小女孩，小女孩麻利地用手帕把自己的大半个脸给包了起来。这样一来，到了外面，别人也看不出她是假冒的了。 却说那位俞四领着苏立雪和小女孩出了地牢，又走出了三省堂，直奔着张玄龄居住的院落而去。 到了院子里，俞四向一个仆役说了几句，要他向总盟主通禀。那仆役走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儿，他又出来了，对俞四和苏立雪说道：“张总盟主正在吐纳练功，他说副总盟主不必见面辞行了，只管跟着任老英雄下山回扬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