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途中（二）
张斌抬头往前边望去，似乎已经能望见前方大道路边影影绰绰一片的墙垣楼舍……回首再望来时路，大青山已远远地被抛在了身后，只能看到一个大致轮廓了… 在两人且行且看时，乌云已悄然的布满天空，狂风渐起，陈宇一看这天色，知道不妙了，等下就得下暴雨了，“这该死的天气，说变就变。”陈宇暗咒一声，回头对张斌说道：“斌伢子，快下雨了，我记得前面大约五里路处有一个驿站，咱们可以赶过去避雨，我们加快点速度。”话还没说完，一条闪电划过不远处的天际，惊雷声轰鸣而来，两人一夹马腹，策马急行. 跑了不到一里路，暴雨已倾盆而泄，无奈之下，只能呼呵两声让马减速，这么大的雨，泥路马上变成沼泽地，马蹄很容易陷在泥沼里，弄不好马前失蹄可就危险了，两人只能冒雨徐行。 陈宇在雨中指着官道前面右侧不远处的一栋房子，大声说道：“斌伢子，跟着我，前方右拐就到了。”张斌紧跟着陈宇拐入右边小道，在磅礴大雨中，朦朦胧胧地看到了一个破败的四合院。 四合院的院门不大，门楣上写有两字——“驿站”。 张斌、陈宇两人下马后赶紧把马拴在院门左边的一个破烂马厩里，两匹马儿站定后，抖抖嗦嗦的抖了抖身子，顿时水雾漫天，溅到张斌陈宇两人脸上，陈宇低声咒了句：“畜生作死啊。” 两人拴好马后，急急忙忙地冒雨跑进驿站，驿站不大，院落四周的走廊上已挤满了避雨的人，只有西边一间屋的房门大开，几个驿卒、军汉正围着桌子大声喧哗，喝酒猜拳。 驿站的东边屋是马厩，里面都是驿站的军马，那精气神确实不同于乡间的驮马。 东边走廊空间狭小，有人挤的实在不堪，半边身子都露在外面淋雨，便想走进马厩里避避雨，脚正跨到栏槛儿，被眼尖的一名驿卒看到了。 那驿卒急冲到屋门口，怒呵道：“哪里来的腌臜蠢物，马厩是你能去避雨的地方吗，要是把马儿的干草弄湿了，老子打断你的腿。” 有人不甘地回应道：“难道马儿比人还金贵吗。” 那驿卒显然不是好惹的主，大声道：“这些马都是军马，比你这条贱命肯定值钱多了。” 这话引起了众怒，走廊上避雨的人纷纷口伐那驿卒。 驿卒看自己势单力薄，不是众人对手，快被大家唾沫星子给淹死了，便闪进西屋，搬来救兵，于是乎其他驿卒和军汉也加入了骂战。 张斌觉得这一幕实在是无趣得紧，看到院门外一侧，还有个八角亭也可以遮风避雨，告诉了陈宇，陈宇正“看戏”看在兴头上，便推辞不去。 张斌快跑走入八角亭，八角亭里的人不是很多，亭子里面斜风细雨不断，张斌找了个柱子角落处站定，抬头望了下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一条链状的闪电惊鸿般撕开天际，惊雷瞬间在耳边炸响，张斌吓地缩回了头，吐了吐舌头。 “扑哧”一声轻笑，他这个笨拙的动作似乎被对面的人给看到了，他朝对面望过去，一个温婉秀丽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小娘子可能没想到她的偷笑被人发觉了，羞赧之间急忙把视线转移，佯装望向那茫茫的雨幕。 在那对视的一瞬间里，女孩姣好的面容已刻在张斌的脑海里，张斌便舍不得把目光再移开。 这小娘子长着一幅鹅蛋脸儿，有着圆润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张微微上扬的樱桃小嘴，尤其让人难忘的是齐刘海下那一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清澈如浸润在碧水中的水晶，透露着一股纯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眉毛有点稀疏了，不想仕女图里面的美女都是细细茂密的柳叶眉。 小娘子显然是被盯得恼了，皱了皱眉头，暗骂这伢子真是不知礼数，非礼勿视都不懂，张斌显然是发现了小娘子的不快，视线稍稍偏移，假装望向牵着小娘子手的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但是眼角余光仍然落在这小娘子身上。 小娘子属于小巧玲珑型，外套一件黄色外衫，下面穿着一件黄色的百褶细绢罗裙，腰间束着一根雪白的缎带，好像山野间那一朵清新的小菊花，而且是被露水浸润过的小菊花，头发丝末梢还有水珠一滴滴地滴落下来，好一幅菊花带雨图。 十二岁的张斌对感情已经有了朦朦胧胧的感觉，刹那间，他对这个女子有了莫名的好感，有一股冲动想去了解她、亲近她。 在张斌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的时候，一个小胖妞挡住了他的猥琐眼神，这小胖妞拿着一把巨大的油伞，油伞的大小确实和她的体型很般配，水滴从她的油伞纸面上流淌下来，在地面上汇成一条“小河”。 小胖妞和这位小娘子似乎很相熟，一见面，两人就打开话匣子聊开了，张斌不禁觉得造物弄人。“苍天啊!为什么鲜花旁边总会有绿叶陪衬，而且这块绿叶是那么的肥大，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我犀利的眼神却无法穿透这块绿叶。” 张斌无奈的转过身去，靠在柱子上假寐，但是在大草原上训练出来的良好听力，即使沉闷的雷声以及淅沥沥的雨声也无法阻挡他偷听两位女孩的谈话。 小娘子说话声音比较小，张斌偷听起来有点费力，但是见怪了草原彪悍的女孩的张斌，觉得这样的声音才显得温柔动听，而那个小胖妞的声音相对于小娘子来说，那就是咆哮体了，刺耳的声音老是掩盖住了小娘子的柔声细语，让人好生厌恶。 从两人的谈话中，张斌知道了小娘子叫刘素贞,刚和弟弟刘意一起从李庄的外公家出来，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这场豪雨…… 乌云渐渐褪去，雷声也越来越小，雨虽然还在下着，但太阳已露出了半个笑脸，金灿灿的阳光和白蒙蒙的雨幕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美丽的午后夏雨图，张斌知道暴雨很快就要停了，心里不禁有点惆怅，倒盼着这雨能多下会儿。 但是天不遂人愿，夏天的雷雨来的快，去得更快，就一会儿功夫，雨消停了，重现艳阳天，八角亭里和驿站的避雨的人们纷纷往外走，张斌也慢慢地移向自己的坐骑，但目光却随着刘素贞的黄色裙角渐行渐远，一个不小心撞上了从驿站走出来的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歉。 张斌在心里一直默念着刘素贞这个名字，念的越多，越觉得好听，一旁的陈宇诧异地望着他，拴在柱上的缰绳，咋解了半天还没有解开了。 上路不久，张斌激动地发现，刘素贞三人就走在前面。 张斌忽然降速，策马徐徐而行，看着佳人背影，他也知足了。 陈宇一不小心，将张斌落下很远，陈宇站在前头一石拱桥处，勒马回缰，扬鞭示意，催促张斌快点赶上来，张斌一门心思都在前面佳人的身上，对于陈宇的催促罔若未闻，陈宇以为他没注意到，用突斯话吼道：“斌哥儿，你磨磨蹭蹭干甚了！” 刘素贞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张斌，张斌一时之间被瞧得窘了，慌慌张张加快了速度，经过刘素贞三人的时候，没有注意旁边的深坑有积水，马蹄重重踩下去，污水顿时飞溅四射，三人躲避不及，脏水顿时溅在身上，小胖妞怒极骂道：“作死啊。”话音还未落，张斌已冲出老远，只能侧身窘笑，算是道了个歉。 小胖妞看着张斌远去的背影，恨恨地说道：“将来别让本小姐碰到，不然活剐了他。”然后又花痴般的对刘素贞说道：“不过他人还是长的蛮精神的哈！”刘素贞捋了捋衣裙的水渍，笑道：“他好像是突斯人，他前面那同伴叫他的时候用的是突斯语。”小胖妞笑道：“一幅汉人模样，结果是批着羊皮的狼，岂不是你的最爱。”素贞作势要打，小胖妞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欢快的唱道：“我是来自北方的一匹狼，在辽阔的大草原奔跑，寻找着心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