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途中
快马加鞭行了两个时辰,到达天雄塞的时候已接近午时,张斌对天雄塞非常熟悉,屠龙经过天穹牧场的时候经常把张斌带到天雄塞过来玩,理由是考校张斌武艺,因为他父亲张琦那么英武的一个人,儿子不能没人教导变成熊货。 快进要塞的时候,张斌问了句,要不要去屠叔那里蹭个饭吃,陈宇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他公务繁忙,咱们还是不叨扰他了,给马喂点草料,咱们再一边吃点干粮,休息下,就立马上路,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上谷城。”张斌点头称是,但刚进了北城门,就碰到了以屠龙为首的一行人,屠龙看到张斌,一张黑脸顿时绽放出难得的笑容,张斌连忙下马,拱手行礼:“屠叔”,陈宇下马行礼:“屠都伯”,屠龙笑道:“斌伢子,打哪去啊,特意来看叔吗?”张斌看着屠龙一行这么多五大三粗的汉子,讪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陈宇见状赶紧圆场说道:“张斌拿了你的入学通牒,准备去上谷城学堂读书了,这一去,估摸要到年底才能回来,斌伢子记着屠叔的好,特意来和屠叔辞别了。”屠龙听了陈宇这番说辞,拍了拍张斌的肩膀,高兴道:“斌哥儿去学堂,好事啊。”众人在一旁诺诺应是,屠龙用眼瞟了一下众人,接着说道:“兄弟们,今儿个我请客,为我侄儿入学饯行。” 饯行的地点就选在要塞的军营食肆。边塞男儿都是些非常爽利的汉子,接过张斌高举过眉的酒碗,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随着酒宴的继续,在酒精的刺激下,气氛逐渐活跃起来,屠龙更是酒虫,连喝三碗后,自恃是张斌的长辈,大声道“斌哥儿,你可知道郡学有文、武两科。”不待张斌回答,屠龙接着说道:“具体俺有不清楚,但简单来说,读文科将来可以入仕途,读武科将来可以象屠叔一样做个武人,成绩优异的可以进入冀州讲武堂,毕业之后就能有爵位,你要好好努力,替你死去的爹争口气。”说到此处,可能是想到故人张琦了,不禁黯然伤神,叹了口气道“人有时候还是要看时运,将来实在不济的话,过来帮屠叔,加入边军和屠叔一起守卫这大汉边疆。”“但依屠叔!”张斌闻言欲拜。“坐下,坐下,军营中都是大老粗,没有那么多礼套,屠叔看人很准,你将来必有一番作为,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屠叔。”张斌连声应诺. 酒宴继续着,张斌和众军汉喝完一轮,自己虽用的是小杯,但感觉已昏头昏脑了,腿软得紧,走路轻飘飘的,屠龙看到这一幕,知道张斌已然微醉了,悄声对张斌说道:“桌上诸位都敬酒了吗?”张斌点头称是。屠龙称赞道好小子,不愧是你老爸的种,年纪轻轻就有这般酒量,今天叔替你讨个好彩头,张斌一时意识到了什么,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屠龙可不管这么多,虎的一声站了起来,对着闷声喝酒的军汉大声道:“诸位,今日是我侄儿的入学酒,你们都喝过我侄儿敬的酒了,我现在想替我侄儿讨个好彩头。”说罢,从自己脏兮兮的裤带里拿出油腻腻的一把钱,大约有一百来文放到张斌桌前,陈宇站起来,作势要把钱拿起塞回给屠龙,连声道;“这可使不得啊。”屠龙佯怒道:“你这是干什么,张斌是我侄儿,有什么使不得的。”说完把钱塞给张斌,“侄儿怎敢向屠叔讨赏。”张斌也站起来连忙推辞,急得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斌哥儿,你就收下吧,这也是你屠叔一番心意啊。”看到这三人拉扯不停,桌上一人帮腔道。此人脸上从左耳到下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左边的嘴唇因伤势向上翻卷,胡子稀落,应该只有二十来岁,在一群军汉中显得较为年轻,但一看就是在这群军汉中说得上话的人. 屠龙看孙大疤子在旁边搭腔,佯怒道“孙疤子,你们这些鸟人作为斌哥儿的长辈,酒菜吃了不少,难道一点表示都没有吗?”说完还不解恨般,恨恨骂道:“一群吃货。” 孙大疤子被屠龙这一挤兑,脸上通红一片,立马拿出几十文钱放在桌上,众人纷纷解囊,有大方的就拿出十几、几十文,有人不情愿的,肚子里腹诽着屠龙这个白眼狼,但是没办法,只能忍痛拿出几文钱放在桌上,张斌没有见过这场面,顿时木了,陈宇连忙催促张斌站起来,屠龙叫张斌带上酒,带着他逐一介绍众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他这一屯的手下,每介绍一个,张斌就给对方斟上一碗酒,那人一口闷了,随即就把学酒钱塞进张斌手里。 这一圈酒斟下来,收了一百多文钱,人也差不多认了个脸熟。刚给屠龙帮腔的疤子脸叫孙胜,是屠龙这一屯的副都伯。只给了五文钱的那个矮个子姓杜,是屠龙吞下的一个什长,长着一副鱼泡眼……。 众军汉给了张斌见面礼,一碗酒下肚后,吃喝起来便更放得开了。那些本来不情愿的,核计着如何把这礼钱吃回肚子,扯开腮帮子猛嚼。一时之间,军营食肆里行令之声大作,令路人侧目,张斌不胜酒力,更被吵得头昏脑胀,但是此刻又不能离席,只能在旁边吃菜相陪。 众人觥筹交错间,屠龙侧身问张斌:“今天喝酒了,就不赶路了,在叔叔家歇息算了吧。”张斌摇摇头说道:“谢屠叔好意,午饭后我就出发,明天陈叔还有其他事情要办理了。”屠龙抬头望了望窗外,天色显然不是很早了,从天雄塞到上谷城虽然不是很远,但是大青山这一段路很不好走,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上谷城,得赶紧动身了。 屠龙用手势示意大家停下,一番解释说辞后,张斌、陈宇起身拱手向众人告辞。 屠龙坚持把张斌两人送出南门,一路上唠叨不停:“斌伢子,你爸和我年少的时候就在上谷一带游荡,结交了一些朋友,现在有几人在上谷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有一人叫铁越,他现在是上谷城的贼捕掾,你爸对他有救命之恩,你到了上谷城,有机会去拜访一下他,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他肯定会照应你。还有一个人叫呼延长,是个突斯行脚商人,生意做的很大,货栈总号就开在上谷城,他的皮货生意一直由我们天雄塞照应着,只要报上我的名字,你缺钱花了可以找他,我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张斌听了,连连点头。屠龙看着张斌说道:“在外面行走,一定要诸事小心。” 不知不觉间,马蹄已踏上了白途古道,只要穿过古道,就能到达大青山南麓了,走过难走的南麓,就是一马平川的上谷平原了,屠龙勒马而止,张斌下马,向屠龙行了个子侄礼:“屠叔,你保重!”屠龙没有侧身,而是坦然的接受了张斌这个大礼,自己三十有余了,还是孑然一身,心里已经把张斌当成自己儿子一般来看待,望着渐渐远去的两人背影,叹了口气,今天得去杜娘那里合计合计,让她这个寡妇从了俺算了,也好给俺生个好崽子。 一路无语,南麓山路很难走,很多地方都要下马步行,现在正是初夏季节,景色十分宜人,大青山南麓绿树成荫,山路两边绿油油的草甸上长满了不知名的黄色野菊花,一条山间小溪在山路左侧欢快的流淌。现在正值午后,骄阳似火,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在大青山上,树上的绿叶迎着骄阳毫不畏惧的绽放出一片闪亮的傲然绿意。但张斌一行两人无暇欣赏这宜人的景色,匆匆行走在树叶的斑驳投影间。 好不容易走出大青山,越过上谷城的界碑,走过一道山坡后,站在山坡顶上,视野顿然开阔,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官道,大道漫长深远,仿佛一直连接到那幽蓝深邃的天际,官道两边的田地里是一望无际的逼人绿意,初夏的微风轻拂,绿色的麦浪一波波随风起伏,黄绿的麦穗相间其中,nongnong的麦香味似乎飘到了跟前,张斌兴奋的驰马走上官道,此情此景,让久处大草原的张斌不由长啸一声:“呼嗬嗬。”他再也按奈不住自己激动心情,纵马驰骋在官道上. 官道的路面非常平坦,都是用碎石垫底,泥土轻覆,再用石夯反复锤打而成。马儿走在上面,仿佛感觉到了主人愉悦的心情,也跑的格外欢快,路旁杂草稀树在两边飞速闪过。张斌最后松开缰绳,张开双臂,闭上双眼,田野的清新泥土气息扑鼻而来,路旁灌木从中的蝉鸣鸟嘀声悦耳动听,张斌完全陶醉在这大自然的美景中。 “斌哥儿,前面有人,策马慢行!”陈宇打马前来,叫住了还在沉醉中的张斌,张斌猛然睁开眼,发现前方官道路边已逐渐有了行人,连勒马疆,让马儿减速下来. 陈宇赶上来和张斌并肩而行,笑道:“斌哥儿,在汉地可不能像大漠一样纵马驰骋了,官宦子弟撞死人了可能没啥事,咱们平民老百姓撞死人了按大汉律可是要赔命的。”忽然之间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现在世风不古,孤身一人在路上看到昏迷倒地的老婆婆、老爷爷,不要轻易去救,很有可能是碰瓷讹钱的,他要是讹到你身上,告到官府,有时候真是百口难辨。”张斌瞪着大眼睛,有点茫然了,发现自己的思维跟不上这位见多识广的陈叔了,但是管他娘的,先记在脑子里再说,以后再慢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