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秩序崩坏
领袖调派权,全球人类议会赋予其常任理事会的核心权力。依据自治宪章规定,理事会由全球人类议会选出,负责全体人类所掌握之资源、兵力、学识、科技、生存居所之调派,暨领袖调派权。领袖调派权产生于人类尚未迁居地表,生存物资极度紧张的时期。在那个时期,这项将有限物资合理调派,集中利用的权限对人类的续存起到了及其重要的作用,但人类迁居地表后,随着资源日渐丰富,这项没有任何约束的权力却成了全球人类同盟腐败的根源。第一次遗民战争后,各绿岛势力蜂拥建立,同盟的领袖调派被彻底抵制,这也是同盟失去人类领袖地位的最重要佐证。 ——《绿岛全史·全球人类同盟》IC131年,迪普.诺伊尔 米拉伊没能逃出香格里拉的消息曾一度让麦尔议长看到希望,可在随后的比对中,军方很快察觉到他的尸体丢失了一枚耳钉。经过秘密追捕,雷神之锤在3小时内逮捕了他所接触过的77人中的76个,包括那个撞死他的货车司机。胖女人作为唯一的漏网之鱼,其尸体在晚上7点于民主大道附近的一座大型卖场的仓库中被发现。这座仓库位于卖场内部,没有监控,这导致嫌疑人的范围扩大至642人,而其中的47人已经搭乘磁轨列车离开了香格里拉。 追捕已无可能,麦尔议长不得不承认消息走漏几成定局。 IC64年6月23日晨,全球人类议会召开临时会议,会上,麦尔议长代表理事会全体宣读了理事会对格林尼治的通牒。 这是真正的最后通牒,无论是废除君主制还是移交普罗迪.埃塞尔都是格林尼治所无法接受的,代表格林尼治诸绿岛的20席议员在重获自由的弗格森子.爵等3位理事的带领下以提前离席表达了格林尼治的愤怒和抗议。 似乎还嫌消息不够震撼,以伊甸代表为首,方舟下辖10座绿岛同时起立,表态支持理事会决议,伊甸代表更是宣称“为人类物种真正统一计,方舟裁判团接受一切以废除格林尼治特别行政区为目的的领袖调派”。 一石激起千层浪。 领袖调派权,这个自一战以后已经被扫进故纸堆的,因全球人类同盟迅速腐朽而被千夫所指的名词再一次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类最高级别会议的厅堂。 临时会议在一片乱轰轰的交头接耳声中收场,一场由同盟发动的,有方舟支持的针对格林尼治的战争即将发生。这已经不再是某一个绿岛势力内部的纷争,而是一场席卷半个地球,涉及数亿人口,34座绿岛的全面战争。 事态还在持续恶化。下午14时,就在各个绿岛势力的领导层还在为同盟和方舟的疯狂所震惊时,美洲联盟下辖10座绿岛,非洲联盟下辖3座绿岛,泛太平洋联盟下辖4座绿岛,华夏联盟下辖2座绿岛在15分钟内先后表态,宣布支持理事会决议,服从领袖调派。 各绿岛势力成立以来,这是第一次在同一个势力中公开出现不同的声音。美洲联盟的反应最为迅速,15时52分,一支由2位能力者带队,总数达到4个全机械化师的军队从墨西哥城开拔,奉元首埃卢尔之命前往平叛。17时22分,浮屠军团一个团携带全部辎重装备从北京拔营,护送以总理王勋为首的27人调查组前往问题绿岛就独立表态事件展开调查。 山雨欲来,似乎在统一战争之前,一场更大规模的平叛战争将更先一步打响。 …… 纳伦,距离伊甸不足100公里的一座微型绿岛,总面积27平方公里,这里没有森林,没有湖泊,位于地下30余米深的纳伦暗河养育了这连片的巨型仙人掌,勤劳的人们在仙人掌下撑起一间间圆顶的白色毡房,种下耐旱的荆棘和些许粗粮,为途径的旅客提供一些补充食水的基本服务。 这里是徒步族由南进入伊甸的必经之路,以一座沙漠驿站而言,这里很繁华,颇有些气象。 在这里呆了多久,林可已经不记得了。1月8日的夜里,她刺瞎自己的双眼,在盛怒中袭击了六人裁判团的府邸之后就冲出伊甸,循着记忆飞向毛利。 她伤痕累累,除了被极光破坏的双眼,大怒、大悲、大不甘和无尽的自责还在不断刺激着和李大江交手之后的暗伤,结果仅仅飞出伊甸不足70公里就栽进了沙海。 随后她遇上沙暴,伤情雪上加霜,虽然凭着一身惊绝的能力走到纳伦,但终于一病不起。 热心的旅人把她当成沙海蒙难的拾荒者,想要把她送去伊甸救治,却被她一一拒绝。于是人们把她抬到纳伦最醒目的地标,一个巨大的仙人掌下,搭起简易的帐篷,为她盖上防辐射斗篷,留下食物和水。这是属于拾荒者的一个仪式,当一个拾荒者在沙海中失去所有伙伴,丧失对生的渴望,拒绝接受援助时,人们就会这么做,把他放置在醒目处,留给他生存的资材,然后让他在等待中死去。这不是冷酷,而是对拾荒者的尊重。 能力者没有那么容易死,就是凭着那些最基本的食物和水,林可一直努力地活着,但相应地,伤情、病情侵蚀着她的身体,让她越来越虚弱,现在她已经说不出话,走不了路,就连取用那些近在咫尺的食水都变得困难重重。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的嘴唇发白开裂,头发干枯纠结,脸颊消瘦,结着血痂的眼眶深深凹进去,如果不是特别熟悉她的人,几乎已经没有人能认出她就是曾经那位叱咤风云的圣光将军了。 恰好,如今就有三位特别熟悉她的人正顶着风沙,向着纳伦前进。 “笨狗熊!你走慢点啦,人家脚好疼!”拉拉裹着防沙斗篷,骑在古奇的灵狼上嗲声嗲气地撒娇。 乌比亚诺夫瞪着一双质疑的大眼睛回转头,挺着脖子盯住拉拉,一言不发。 拉拉被盯得浑身发紧,但示弱是不可能的,彪悍的吉普赛姑娘索性扯掉头套,解放出洋洋洒洒的黑发,妩媚一笑:“人家。”她伸出一根如玉的手指点在身下的灵狼脑袋上,灵狼嫌弃地甩甩脖子,骄傲如斯。 “连老狼最小的狼崽都不愿配合你。”乌比亚诺夫毫不客气地嘲笑。 “小狼,让它配合一下啦!笨狗熊走得太快,都没人帮我挡沙子。”拉拉迅速转移目标。 也不见古奇有什么动作,拉拉身下的灵狼突然发出悲鸣,接着一个翻身肚皮朝天,举着前爪呼哧呼哧地舔,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写满了我好可怜和脚好痛,至于拉拉……肯定被脚好痛的小狼摔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狂风也遮不住乌比亚诺夫如雷的笑声。 …… 伊甸当夜,真理教会撤退及时,几乎完好无损地从李大江等人的夹击中逃了出来,只有乌比亚诺夫受了一些皮外伤。潜伏半月,在得知苏执的死讯后,他们躲躲闪闪地调查了小半年,结果一无所获,连林可都不见踪影,直至香格里拉近似宣战的通牒发出,有感于伊甸即将成为战争的总后勤基地,他们不得不提前撤离。 身兼拾荒者和恐怖分子两大彪悍身份,他们从陆路离开伊甸,打算回出云找一些秘密研究所的位置。信仰故去没有让这些苏执的狂信者产生迷惘,他们遵从的是苏执的精神,而不是rou体,苏执终究会死,但在真理教会心里,他致力于科学共享的精神却必须永存。 伊甸向南,第一站,就是纳伦。 披着夜色,真理教会三人组进入纳伦。 “老板娘!”乌比亚诺夫敲开一间毡房的门,年纪不小的老板娘披着面巾迎出来。近几年反复进出伊甸,他们也算是这间旅店的常客了,老板娘虽然手黑,但给出的补给和住宿的确是纳伦一流。 “小狗熊!你们三个这次在伊甸待的可久,为了给你们留出上房,我推掉了多少生意。”老板娘的声音尖尖的,带着一股市侩的呱躁。 “老规矩,房钱算2倍好了。”乌比亚诺夫满不在乎,他们又不是那些穷的叮当响的拾荒者,秘密研究所收缴的资金苏执从来不要,还倒过来给真理教会拨款,所以教会从不为资金发愁。 “就等你这句话呢!”老板娘兴奋地从柜台底下抽出一个金算盘,敲得噼啪响。珠算是门学问,这个时代懂的人凤毛麟角,老板娘也不懂,不过自从发现大多数人都不懂,老板娘突然就懂了。 “一个晚上住宿,5个月留房,3分上等补给,一共是37万8千402。”老板娘把算盘一亮,盘面是5370,“再给你们打个VVVIP的八折优惠,总共41万5,老规矩先交钱。” “老板娘,你欺负笨狗熊也就算了,我还在这儿呢!别以为就你一个人懂珠算,打八折反倒贵了?”拉拉走进来,摘掉兜帽张牙舞爪。 “哟!小拉拉,你信不过我不要紧,不相信你自己看算盘呐!”老板娘把算盘推过去,新的盘面是12723。 “咦!居然真是41万5?打八折怎么反而贵了呢?”拉拉苦思不得解。 “华夏文明艰涩晦明,我也只能照着珠算公式来算,具体原理可是难倒我了。”老板娘满脸崇拜。 “喏,钱给你,自己点出来,剩下的送到我们房里。”古奇走进来,甩手丢过去一两根金条,“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说完,他收了灵狼,自顾自走上二楼。 “老板娘,最近有什么新闻?”乌比亚诺夫敲了敲桌子,老板娘识趣地倒上2杯酒,一杯他的,一杯拉拉的。 “世界的?方舟的?伊甸的?还是纳伦的?”老板娘人称百事通,做驿站掌柜,多看新闻常看报是职业cao守。 “纳伦的。”拉拉没精打采地啜了口酒,“这世界天天不是打仗就是预备打仗,能有什么新闻。” “纳伦呐。”老板娘想了想,“5个月前来了一个女人,双眼失明,可能是遭遇了沙兽的拾荒者,正在大仙人掌守望呢。”老板娘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忍,“我可没见过那么能抗的女人,守望了5个多月,都瘦脱形了,还是不肯去死,这得多大的执念呢,有这执念,活着多好,何必选择死呢。” “拾荒者?”拉拉好奇地问,“什么样的女人?也许我们认识呢?” “汉族女人,看上去20多,伤得很重,尤其是眼睛。”老板娘回忆了一下。 拉拉的眼睛和乌比亚诺夫撞到一起,这些信息,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1月10号前后吧,太久了,记不清楚了。”老板娘不确定地说。 轰!一条白狼,从二楼直冲出门,沿路撞坏桌椅、门框,古奇骑在狼背上,一脸慎重。乌比亚诺夫和拉拉也紧随其后,冲出门外。 “哎!毛毛糙糙地,这些东西要赔啊!”老板娘高声喊。 咚!拉拉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不用找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