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的脑内障碍选项
光之国——阿尔海姆。 光精灵居住地。 大地，已经停止颤抖。 巨大广场上，边缘处的雕像倒塌了将近一半，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场中，无数细小的裂缝像藤蔓一样恣意铺展着，场中随处可见大小不一的零星碎石，坚硬的石板已经没有一块完整，有些甚至在乱石的轰击下被碾成碎屑般的颗粒。 精灵族人并没有如先前一般撤离，反而是越来越多的组人从其他地方赶来，然后在广场中随意寻一块位置伏跪下来，额头紧贴着地面，目光中透着无比的敬畏与狂热。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十个…… 密密麻麻，仿佛在进行一场最为虔诚的朝圣。 殇和芊芊等人处在人群的最前面，同样伏跪在地，弯着腰将双手向前伸出，指尖触底，额头抵在手背上，双目紧闭。 他们的面前，是一颗数十米高的，由斑驳的岩石构造而成的巨大头颅，头颅的轮廓并没有那么清晰，甚至连鼻子和嘴唇都难以辨别，只有一双眼睛的轮廓勉强被勾勒出来。空洞而睿智的目光透过虚空射落下来，俯视着伏跪在自己面前的芸芸众生。 “伊米尔之血裔，殇，带领阿尔海姆的光精灵同胞，拜见守护神大人。”殇微微抬起头，虔诚地忘了一眼面前的巨大头颅，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左右外移，然后额头轻触在地面上。 岩石构成的巨大头颅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看殇一眼，仿佛在静心感受着什么。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时间，一点点过去，所有人都纹丝不动地伏跪在地上。 终于，仿佛放弃了一般，巨大的岩石头颅微微低下来，空洞的目光聚焦在了殇身上。 “你们，把头抬起来吧，原谅我的傲慢，年纪大了，反应，也越来越迟钝了。”雄浑的声音透着只有经历过无限岁月才拥有的沧桑感，远远地扩散开去。 伏跪着的精灵们都迟疑了片刻，然后如潮水般，“哗啦啦”地一片将身子稍微直了一点起来，以便可以仰望他们心目中的神。 “易，易那孩子还在么？”巨大的岩石头颅望向最前面的殇等人，似乎想从中找出点什么。 “父王他，先王他，在三百多年前就被召唤回自然之母盖亚身边了……” “易这孩子，也已经死了么？即使是精灵，生命也依然这般脆弱啊。就只有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依旧苟延馋喘着……”巨大的岩石头颅下半部分忽然裂开一道横向的巨大裂缝，好像是在微微的叹气一般，“看来，我这一睡，又是几百年过去了。不知道下次我醒来，你这孩子还在不在。” 殇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随即脸色一正，满脸虔诚地道，“即使殇不在了，依旧会有新一代的王带领精灵族跟随在守护神大人的身边！” “呵呵，希望如此吧。”巨大的岩石头颅微微动了动，仿佛点了点头，岩石摩擦间，发出沉闷的“隆隆”声，“我这次苏醒，是因为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仿佛是诸神之战时遗留下来的气息，但等醒来，却又消失不见了，你们……” 芊芊的脸上闪过一丝讶然，忽然想到了什么，却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殇微微皱了皱眉，眼前闪过一道雪白的影子，刚待说话，却听到苍老的声音有些遗憾地道，“罢了，有些人，有些事，该来的终究会来的，而且，这个日子，应该不远了。” 巨大的岩石头颅忽然开始缓缓往下沉了下去，沧桑的声音被夹杂在一阵“隆隆”声中，“从很久以前我就有预感，神上的预言之日，恐怕马上就要来临了，希望那个时候，我的精灵们，我的孩子们，依然可以如上古时候那样坚强而勇敢。” 精灵们还在持续不断地赶过来，不断地在已经下降了一半的岩石头颅前伏跪而下，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来自血脉的憧憬与虔诚。 终于，当原本巨大的岩石头颅只留下一小半还在地面上时，一阵沉闷的声音从地底下传来。 “维持精灵的荣光吧！伊米尔的后人啊。” 巨大的岩石头颅还露在地面上的那部分忽然像是失去了粘合性一般，化作无数块大小形态各异的岩石“轰隆隆”崩塌下去，一时间，激起漫天尘埃。 许久，尘埃渐渐散去，只剩下一堆碎石遗留在原来的小山丘上，试图弥补，那份空旷。 ———— “痛痛痛痛！” 幽静的密林中，传来少年一叠串的哀嚎声。 风间扬羽现在意外地没有优先打算去找那可恶的小狗崽算账，有如散架般剧烈的疼痛让他只想着先确认下自己是否还活着，或者说，自己的身体是否还处于非残疾状态。 摸摸，摸摸。 嗯嗯，头是完整的，还连着脖子，看来命是保住了；手臂，两只都还能动，应该不用准备以后用脚吃饭；身体呢？呃……怎么……有点胖起来了……这个软绵绵的触感……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自己并没有那么胖啊，而且，这堆肥rou也太有弹性了点…… 风间扬羽忽然想到了一幕只可能发生在三流小说中的剧情……但是，这触感，还有鼻息间钻进来丝丝幽香……这种已经在自己脑海中排练过无数遍的剧情，绝对不会有错！ 猛地睁开了眼睛，风间扬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嘭！”有什么东西，在脑子中爆炸开来。 风间扬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忽然有些充血。 呈现在风间扬羽咫尺之前的是一张如最完美的艺术品一般精美到极致的脸颊——弯弯的娥眉透着几分英气；虽然紧闭着但依旧可以看出很大的双眸拖出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小巧而高傲的鼻尖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一把；加上那透着异常魅惑的尖耳朵和娇艳欲滴的粉色双唇……简直是在诱惑人犯罪啊。 冷静点，冷静点，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用不着这样吧。虽然风间扬羽努力安慰着自己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手上不合时宜地传来的触感却将他最后的一点矜持打碎成了虚无。 眼睛，不由自主地向下扫去。 两人，是面对面侧躺着的。由于不明因素导致两个人的身体四肢现在处于一种交缠状态，而风间扬羽的双手由于刚才的动作真好放在了某些不该放的位置。 当然，最最最关键性的事实是，目之所及的那一大片羊脂般的雪白——面前的这名从天而降的美少女竟然是，一，丝，不，挂，的！ 这个震惊的事实完全就是压垮风间扬羽道德巨轮的最后一座大山啊！这不是稻草！是比五岳合体还重的大山啊。换句话说，在这个冲击性事实面前，前面的铺垫相比之下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轰！”一股热浪从刚才已经炸开的脑袋中溢出，一瞬间就侵入全身。 风间扬羽的意识开始模糊，眼皮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 难道已经到了三年血赚，死刑不亏的时刻了么？一只长着两颗小虎牙的黑色小恶魔出现在了风间扬羽脑海中。 不不不，你可是祖（yu）国（zhai）的良好少年啊，我们祖（yu）国（zhai）的未来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怎么可以就这样堕落在魔鬼的诱惑之下？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只长着白色翅膀的小天使，一把把小恶魔推了开去。 诱惑？所谓的诱惑就是足以打破所有束缚的现实利益，是为满足生命体最真实的需求而存在的。难道我们不应该顺应自己的本心，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做真正的自己吗？被推开的小恶魔不甘失败，迅速跑回来踹了白色小天使一脚。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君子不欺暗室。难道你忘了老师们的淳淳教诲了么？难道你忘了父母从小教导自己的道德礼仪了么？难道你要抛弃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责任么？难道这就是你想守护的世界么…… 守护？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守护的话，那谁来守护那个最真实最原始的自我…… 小恶魔和小天使已经扭打在了一起，难解难分，两种嘈杂的声音在风间扬羽脑袋中相互交织着，碰撞着，交融着。 “吵死了！” 终于，在某一刻，风间扬羽忍受不了两只疯狂的小家伙无止无休的争吵，一声怒喝，将他们统统赶出了脑海。 黑和白，“嘭”的一声化作一黑一白两股轻烟消散开去。 “警告，警告，生命体大脑即将崩坏，启动脑内障碍修复选项！” 两个闪着微光的选项按钮，突兀地出现在风间扬羽面前。 “放下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意义，去展现真正的自我吧。” “放弃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意义，去守护这份美好吧。” 风间扬羽看着这两个选项，微微叹了口气，忽然好想把这个障碍系统的设计者抓到面前来狠狠吐槽一番，这选项和没选项有什么区别么？说到底，无论选择了哪个选项，好像作为男人的尊严和意义都会蒙受重大损失。 哎，既然，无论如何都会失去的话，那就去把握些什么吧。 去吧，去展现真正的自我，去守护这份美好吧！ 风间扬羽微笑着睁开眼，然后，对着少女的额头，轻轻吻了下去。 十八年的欲望，十八年的幻想，十八年的执念，都将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可是，他的动作，凝固了。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从一开始就存在于那里。 面前的少女。 没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