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准备

    陆爷爷将小猴子送归山林的间歇，陆岚菲已经做好了早饭，和依娜奶奶一起收拾此去三天所需的东西。

    天明市想必没有山林的凉爽气候，然陆岚菲所有的衣裙全是超长的，能把通身遮个严实的那种；现在倒是犯了难，依娜奶奶将孙女不多的春夏衣物理来理去，犹豫问道：

    “菲菲，要不，你去买件什么凉快的裙子穿吧？”

    陆岚菲倒是已经选到了两身衣服，一件手工印染的蓝白色长袖衬衣，配同色系的及脚背长裙；一条可以充作睡裙的的长袖连衣，温言说道：

    “这两套就挺好的，我再把校服带上，校服面料也不厚。再说了，这可是你亲手做的，买的可没这舒服，也没这种漂亮。”

    “可是？你穿出去会不会太土啦！”依娜奶奶还是担心，一方面也无奈，孙女从来没有穿过短袖衣服，更遑论短裙、热裤了！

    陆岚菲倒是信心十足，“你忘记那些城里来的人有多喜欢你染出的手工布了？”

    依娜奶奶手上帮着陆岚菲叠起她选好的衣服，脸上的皱褶笑到了一处，忆起上次去镇子上做这套衣服时被一群游客哄抬高价争夺，疑惑道：

    “说也怪了哈……，这城里人穿那么漂亮的衣服还稀奇咱们这自家织染的土布？唉！可惜我人老喽，也没法做那些了，就你这套衣服的布料还是我好些年前做的。”

    陆岚菲摸着舒适的棉布，再次惊叹于棉布上面晕染出来的层层叠叠的蓝，从纯净的白色到厚重的蓝色，由浅及深；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思开阔，无比的舒服。

    依娜奶奶的这截布料人家已经出价到五百块了，可她却是怎么也不愿意卖，固执的令那些远到的游客掐腕。随着科技的日新月异，这种手工技艺就连六盘寨这种偏僻的地方也逐渐失传了……

    吃过早饭，陆爷爷在自行车车筐里放满了处理好的几样野物，还加了一只活“马鸡”（一种羽毛艳丽，形似孔雀的野鸡类）这才满意的招呼陆岚菲将手里的书包放到前面，看依娜奶奶一副别扭模样，调侃道：

    “菲菲这是去考试，还不是去住校读书咧，你就愁成那个样子？以后可咋办啊！”

    依娜奶奶伸手推推他的肩膀，神色明显好了很多，“去，我不是担心菲菲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个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啊？”

    陆爷爷呵呵笑道：“雏鸟总有一天要飞向天空的，咱俩老咯，放心让菲菲出门长长见识吧！再说了，还有展家那娃子在呢，那小伙子实诚。”

    陆岚菲也顺着他的话点头道：“对啊，奶奶，您就放心吧，十二号中午你做好面疙瘩汤等我吧！”

    依娜奶奶拉起衣襟擦擦眼角，欣慰道：“好好，菲菲考试也别紧张啊，就当平时一样啊，考不上咱们还不愿意去咧，那么远！”

    陆爷爷哭笑不得领先走出院子，“菲菲，别理你奶奶胡说，认真考试，争取考上。天明市的中学啊！”

    陆爷爷一脸的神往，对一辈子没出过大山的老两口来说，A市就已经够遥远的了，更遑论天明市这个繁华的省会城市了！

    爷孙俩到学校时，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同学，属于石磨镇政府的那辆“金杯”商务车正停在那儿等待另外三个参加考试的同学。沈世南笔直站在车边接受朋友的祝福，依然一脸的意气风发、顾盼生姿！

    学校的几位老师也正在场嘱咐各自的学生去考试的注意事项，李老师见陆家祖孙俩，远远便迎了上前：

    “陆大爷！您老还送孙女来学校啊？不是都要求学习自理能力吗？”

    陆爷爷打着哈哈说道：“顺便，呵呵，顺便！”接着压低声音快速说道：

    “李老师，咱们寨子昨天又抓了不少野物，你看这天气咱们也保存不了，待会儿我给您放只野兔在马守门那儿，您空时记得去拿啊！”

    深知这位李老师为人，陆爷爷也不容她反驳，便立刻推着车子抢先往门卫室去了。陆岚菲配合的停在原地唤道：“李老师，这次考试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李老师只得放弃跟上陆爷爷拒绝他的好意，低声给陆岚菲讲起了考试规则：

    “这次考试依然是前面选择题电脑阅卷，你的2B铅笔就多准备两支吧；另外，答题尽量用钢笔吧；明天上午《语文》，下午《英语》《历史、政治》，后天上午《数学》，下午《化学、物理》；时间拉得有些长，别紧张，注意多多检查！……”

    对陆岚菲的成绩李老师没多大担心，主要怕她临场紧张，所以不断的劝她要注意心态调整。两人一个说，一个听，聊得很是专心。

    远处车子边上的沈世南在李老师迎向陆家爷孙之时便皱起了他好看的剑眉，阳光般的笑脸微敛，困惑地时时关注那边的动静。等了好大一会儿，李老师还在和那个“丑女”嘀咕着什么，沈世南有些郁郁了。为什么班主任只和自己说了几句话，而和那个“丑女”却说那么久？还有那个展令麒，不识抬举，家人来接？他的家人难道不在石磨吗？

    正想着，街道转角处便出现了展令麒高壮的身影，空着双手，走得不紧不慢很是悠闲。

    再转头看向李老师，却看见李老师身前的那个丑女竟然转头冲着展大个子微微一笑，“呃……”

    沈世南连忙转开视线，那个“丑女”这些天竟然将头发松垮垮的绑在脑后，虽说看上去不像个幽灵般死气沉沉，但她左脸上的黑色印记真的很渗人！

    展令麒人高腿长，很快便到了门口，他身上的冷硬气息让其他人完全不敢靠近。如此大的动静，在门卫室门口的陆爷爷一下子就发现了他，兴奋的丢下烟袋挤出人群待看清一身黑色运动装束的他空着双手时，问道：

    “展娃子，你要出远门，怎么空手啊？你家车子呢？”

    展令麒扯扯嘴角，算是笑过了，“陆爷爷好，我是回家，不用带什么东西的。至于车子，您等下，我问问啊！”

    他估计这次回家后不会再回石磨镇了，也不顾忌什么父亲让他低调的嘱咐了，从裤兜里拿出一款三星D508手机，拨号后放到耳边：

    “钱叔，到哪儿了。嗯，直接来学校吧！”

    揣好手机后，对众人惊异的目光视而不见，低声对陆爷爷说道：“再两三分钟就行了，已经在镇外了。”

    转头唤道：

    “陆岚菲，你需要再检查下考试需要带的东西吗？”

    陆岚菲对李老师告罪的笑笑，微笑回道：“检查好几遍了。”

    换作以前，遇见这么高调的时候，她只有埋头逃窜的份儿；如今却大胆了许多。展令麒闻言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目光转往学校另一边大道的入口。

    沈世南盯着展令麒的侧影，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儿。他父亲在石磨镇也是个一把手了，也才用的三星低端手机；下半年倒是借着自家叔爷关系有机会调任A市市委上班，也只不过给自己许诺了一款普通手机。

    这种落差让他不想上前询问展令麒和陆岚菲的对话是什么意思？面对身边同学的殷切的目光也感觉人家别有用心，像是在问他：怎么展令麒都用上手机了？而作为天之骄子的你没有？

    沈世南心里一阵烦躁，也不招呼提着东西准备上车的另三位同学了；“啪”一声，闪身坐进了副驾驶；闭目生起了闷气。不知怎的？他竟然想起陆岚菲那白净的右脸了，心里猛地冒出一个念头：要是她左脸没那胎记倒是可以抢过来气气展令麒！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再次闷气在心。

    两米多宽的柏油马路驶来一辆三菱越野车，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亮；难得一见的好车立刻让一群初三学生有些沸腾了。有人听见展令麒和陆爷爷的对话，这个时候大着胆子问道：

    “展令麒，这车子是你家的吗？陆岚菲也要坐你家的车子去考试吗？你的名额让给她了，你怎么办？”

    展令麒正想开口回道：关你屁事！李老师便抢过话头，为自己的好学生宣传起来：“展令麒家住天明市，本来就有一个考试名额；而他在我们学校的名额就让给陆岚菲了，咱们学校仍然是五个名额！”

    “哦……”一旁同学恍然大悟，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那位大着胆子问话的同学也住了口。

    因为三菱车已经在校门处停下了，车上下来一位穿着黑色背心的壮汉。三十多岁，额上一道狰狞的伤疤让展令麒身边的众人大退一步，当看见他手臂上的青色狼头时，大家再退一步。原地只留下展令麒和纹丝不动的陆岚菲，壮汉几步凑到近处，恭敬询问道：

    “少爷，可以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