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落空
看见她推门,他转过头来,对她微笑。旁边一只又胖又圆的灰色猫咪蜷缩在他的脚旁,慵懒地晒太阳。他坐在小板凳上,手里还握着一份入时的报纸,整个人沉浸在冬日的暖阳中,仿佛沾染了一层薄薄的光辉。 苏小闻并没进去,站在身后对她摆手,打了个要走的手势便转身走了。 幸好江湛平并没看见苏小闻。 江湛平却站起来,“不好意思,没有和你讲就来看望你母亲。有点儿冒昧。” 真是歪打正着,他竟以为自己是沈欣。 许皖云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没事。”镇定了一下,装模作样地笑说,“江总,您怎么这样客气。我应该感谢你,我妈的精神状态看样子好了很多。上次离开的时候,她都快记不得我了。” 对着老太太喊了一声妈,然后进内屋将牛奶放在茶几上。 江湛平走过来,“听邻居说,你有好久没回家了。” 许皖云听出了他话里的试探意味,答:“是。这段时间住院了。” 他问:“怎么了?” “没怎么。”她笑,“现在是上班时间,江总怎么这样闲?” 江湛平看表:“十四点,应该算是午休时间吧。” “你们做老总的,不是应该日理万机天南海北飞来飞去累得脚不着地吗?居然还有午休时间?” “唔……”他想了想,“好吧,我必须承认,因为你长的十分像我先妻,所以,我查到了你的住址,就想来看看。” “从一开始你就说我像你已经过世的妻子,还有那次在餐厅吃饭,你的小姨子也把我认成了她。呃……我有点儿疑惑,到底是有多像?” 江湛平拿出钱夹,翻开,透明隔布里有张照片。他抽出来,递给她:“我和她的合照。” 明亮的光线,清晰的画面,耀眼的花火中,他的亲吻温柔,她的笑容美好。她心猛地一震,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她慢慢接过照片。 拍摄的角度并不好,只照出了他的侧脸,分明的轮廓,挺直的鼻梁,深情的眼眸,低头注视着怀中的女子。背后是涌动的车流和无数耀眼华星。 记起是世纪莲华的顶层。 心像被人狠狠割了一下,他凭什么保留着照片,放在钱夹里?他所谓的爱,不就是报复吗? 他还说过,把她留在身边,做禁脔!除非死,否则别想离开! 许皖云嗤笑,哗啦一下把照片撕成两半。 “你要干什么?!” 江湛平显然没料到会这样,立刻来夺,手劲十分大,几乎要把她的指节捏碎。许皖云手不停,他使劲来掰,待她的手掌摊开,只剩下零落的碎片。 他满是震怒:“我的照片!” 她笑着眨眼:“呃……已经碎了。” 他的手紧紧攥住她胳膊,强健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她感觉他宽阔的手掌在颤抖。 许皖云盯着他的手掌,“请你放手。” 他眯起桃花眼,眼中隐忍怒火:“你干什么要撕我的照片?” 她笑得没心没肺:“想看看你有多深情啊?小言上不是常常说,皮相好又专一的多金男深深爱着前妻,把合照放在钱夹里,每天看上无数遍,以慰思念。你是不是也这样?” “你……!”他紧抿嘴唇,盯着她,眼角神色严厉,大有一股风雨欲来的势头。许皖云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他生气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心里不禁打鼓,可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笑容,“一张照片而已,撕掉了再洗一张不就好了。至于这样?” 他缓缓道:“底片?要是有底片,我就不把照片放在钱夹里了。” 她一愣:“怎么会没有底片?” 他的笑容略苦:“她走后,我住了半月的医院,等我再回家的时候。屋子的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都被我妈扔掉了。包括所有照片和底片。” “真是悲剧。”她笑,“可是没办法了,我都撕掉了,还能怎么办?拼起来?” 他说:“先找!” 她无力耸耸肩,嘴角一抹嘲讽:“撕得太碎了,就算找回来也拼不起来了。” 他眼中愠色明显:“那也找!” 她想笑。 江湛平,你这副深情的模样装给谁看…… 她无所谓的准备走,却被他拉回来。 “干什么你?!”许皖云不得不转身,却正对上他漆黑幽深的眸子。 “我?”他无来由一笑,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狠狠地攥着她的呼吸,让她出不了气,撕磨她的唇舌,贪婪地吮吸她的唇际。他的手大力握着她的腰,让她的胸口紧贴着他前襟。 仿若在自家一般,他的手撩起她的上衣,探了进去。 许皖云脑袋像是轰一下爆炸,接着一片空白。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面庞,甚至亲吻的习惯都熟悉。 感觉他的手贴着自己的皮肤,不断在摩挲梭巡,往日的痛楚一下子浮出来,她猛地惊醒。 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还扮情深戏码,现在就撕破面具,露出真面目了? 她立刻用高跟鞋踩他的脚,不解气,尖细的鞋跟又狠狠碾了碾。 没有一耳光上去,是不想做得太难看。 毕竟,现在的他们只认识“三天”,不是吗? 他放开了她,微笑自信,露出皓白整齐的牙齿,“许皖云,你装什么装?我不是傻瓜,别想拿我耍着玩。” 许皖云挑眉:“江总,你想女人想疯了吧!要说多少遍你才相信,我不是许皖云?!我叫沈家茵,学名沈欣。” 他的眉目一下子光亮起来:“沈欣?沈家茵?要我相信你,背一个身份证号听听?” “开玩笑,是你认错,凭什么要我背给你听……”她正在思考怎么办,幸好电话适时响起来,看屏幕,是迟誉。她瞥了江湛平一眼,抽出身来接电话。 迟誉温暖的笑投过话筒都能感觉到,她有意把应答的声音放大。 “……现在在我妈这里啊。” “……看电影?光明路那个电影院?好啊。” “……你先来接我吧,我在家等你……” 笑容还留在嘴边,话也没说完,突然就感觉手背被人攥住,翻盖手机被合上。 许皖云终于忍无可忍:“江文睿,你犯什么神经?” “一模一样的脸蛋身材,一模一样的味道气息,甚至声音和捋头发的习惯都一模一样,还没有血缘关系,更不可能是复制人。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两个人存在么?”他毫不温柔地钳住她的下颔,笑容清冷却明亮,“许皖云,趁着我对你兴趣不减,最好别和我玩,也别挑战我的忍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