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计划归期?府失窃
“上次那位姑娘……过世了?”郑王府的偏阁中,萧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对面的赵攸怜蹙眉点头,将桌上的茶往萧焱手边推了推,解释道:“卿砚他近日忙于芊儿的身后事,少得闲暇,还请萧大哥在此稍坐片刻,他很快就来。招待不周,多多见谅!” “哎!死者为大!在下不过办完了事想着来与赵姑娘……还有林兄弟一叙,本就没甚么打紧的事。府上既出了丧事,依着你们汉人的礼节,我是不是应该前去拜礼吊唁?” “多谢萧大哥!不必了,芊儿昨日已经出殡。” 萧焱点点头,又同赵攸怜闲话了几句。两人本就半生不熟,赵攸怜将他当作恩公供奉,这般干巴巴地聊着,很快就说到没甚么话可说了。 他摸起手边的茶大口喝了一口,像是要给自己壮胆。 “上次林兄弟提及,你与他已有婚约?” 赵攸怜不知他缘何会说起这个,点了点头道:“正是。这桩婚事已得了家父家母与林母的首肯,只是还不曾循礼议婚。” “赵姑娘是汴梁人?” 赵攸怜警惕地瞟了他一眼,很快就释然了——他们初次相见乃是在汴梁城郊。 “不错。萧大哥为何有此一问?” “你与林兄弟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又是如何认识的?” 虽觉此人有些多事,赵攸怜还是落落大方地答道:“小女子女扮男装行走江湖时,去到了南都豫章,与卿砚相识。正如萧大哥虽是契丹人,不也南下到了汴梁、金陵,还与我们结下这等深交!” “我是个买卖人,走南闯北的都是常事……”萧焱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赵姑娘与那些久居闺阁的小姐不同,想必也听说过,如今南北两国之盟摇摇欲坠,这所谓的江南国已是朝不保夕,倘或有一日……” 赵攸怜知道他的话是甚么意思。倘或有一日,南北开战,他二人又当何以自处? “闲云野鹤,不问世事。但求一家团圆,于乱世间谋一生境。” “林兄弟少年英雄,却难免树大招风。譬如上次,十数死士奉令取他性命,若日后再遇这般险境……”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女子无能,遇上祸事难以自保。我相信卿砚他定会竭尽所能照护家室。若真有个万一,那便是我二人福薄缘浅。” 萧焱的眸色变了又变,端起茶盏又是一大口,茶杯很快见了底。赵攸怜拿过茶壶为他添茶,低头间,却闻:“赵姑娘与林兄弟乃是两情相悦?林兄弟……对你好吗?” 她镇静自若地倒好了茶,抬头莞尔道:“我与卿砚相识半年,论及婚嫁,自是情投意合。他虽看着吊儿郎当,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这一辈子,赔在他手里倒也不亏。” 闻言,萧焱无声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就往嘴里送,刚倒好的热茶烫得他眉头紧锁。 “让萧兄久等了!”偏阁外,林卿砚阔步而来,“家中遭逢丧事,一片忙乱,不得已在此偏厅招待萧兄,还望萧兄海涵!” “林兄弟客气了!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考较这些!”萧焱抬眼瞧去,见林卿砚多日未眠、神色乏倦,“方才听赵姑娘说了,令妹年华早逝,当真是世事无常……望林兄弟你节哀。” “谢过萧兄好意。”林卿砚走到了跟前,勉强扯出一个笑。 他这两日不眠不休地cao办林如芊的身后事,身心俱疲,眼见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赵攸怜忙起身将主座让给了他,催促他快坐下歇歇。 待林卿砚落座,萧焱道:“在下办完了在金陵的差事,特来找林兄弟一叙。上次竹林行刺系何人主使,林兄弟可有头绪了?” “近日府中事多,小弟未及细思。” “林兄弟的心情在下完全理解,不过行刺之事非同小可,若再发生此等事,不但林兄弟性命交关,赵姑娘也将陷于危难。” “萧兄思虑周全,小弟定当谨记。” “林兄弟与赵姑娘接下来打算往何处去?上回听你们说,本是要回江南国的南昌府?” “不错……再过两日我们便启程回去。”林卿砚眸间一痛,若非竹林生变,只怕他们早回到了建阳家中。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等等,竹林中的蓝衣人直言是李煜逼死了爹,难道说…… “既如此,我便送你们一程罢!” “甚么?”赵攸怜讶然道。 萧焱道:“左右我近日无事,多一个人随行,若那伙人卷土重来,我也能帮衬一二。” 林卿砚道:“萧兄专程护送,这怎么好意思。” “林兄弟不必客气!左右我闲来无事,便当做游历江南风光,也是件乐事。” 林卿砚心想此人武艺高强,虽身份存疑,但几日前他既肯出手相助救人性命,总归不是敌人。由今看来,行路在外危险重重,若得这萧焱同行,的确稳当得多。 遂不再客套,拱手道:“如此,便多谢萧兄盛情!” 三人又闲话了几句,萧焱起身道扰,约定第三日辰时四刻在南城门相见,而后便先行回去了。 当日晚饭时分,郑王府收到了南昌来的信笺,是南昌林府总管苏鸢寄给林府公子林卿砚的。 信中开篇便急不可耐地问及二少爷和未来二少夫人的归程,像是落水的人死命地挣着去够那水上的浮板一般,很是可怜。 金陵的丧讯尚未传到南昌,林卿砚不知,他们回去之后,母亲得知芊儿难产而亡,届时,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张奉洵死缠烂打地非要将他那刚出生的儿子接回府中抚养,仿佛他们会虐待这个害死娘亲的初生儿。林如菀念及其母已逝,这孩子跟着亲生父亲也是应该的,遂让张家的人将他接走了。 林卿砚抛开这些烦心事不想,就着信继续往下读。苏鸢很快写出了他这般盼望二少爷归家的缘由——南昌林府,进贼了。 推算起来应该是五日前的夜晚,林卿砚的奂溱园被人暗悄悄地翻了个底朝天,书籍字画锦盒是散落一地,场面一片狼藉。但那小贼手脚轻快,竟没惊动任何人,直到第二日打扫的下人推开屋门,才发现这般惨烈的景象。 苏鸢说,据他的查点,屋中并无丢失贵重的物件——实则林卿砚房中也没有贵重的物件——不过那贼将林卿砚的平日里坠在腰间的璎佩尽数席卷而去,想是见屋中别无美物,兼而夜色偏黑,没能辨出来那些不过是成色不佳的劣玉罢。 可这小贼一番折腾,却将林府上下闹成了一锅粥。 林老爷在世时清廉奉公,这家中虽不致揭不开锅,却也是没甚么油水可捞。加之江南战神名声在外,哪有小贼来府上光顾。今次不但来了,择的还是少爷的院子,悄没声地翻箱倒柜,神不知鬼不觉,的确教人胆寒——若不是只偷财物的小贼,而是杀人越货的强盗…… 这般声情并茂地一联想,下人纷纷跑到苏鸢跟前请义,要增派巡逻的家丁,组成一支府兵队。这么一来,青壮年的家丁又不乐意了,若来的是小贼还好说,来的是武功高强的强盗,难不成还要他们上去以血rou之躯相搏? 往日有林仁肇在,林府的巡卫有名无实素来是安逸惯了的,是而全府上下针尖对麦芒地一闹,苏鸢彻底没了主意,只得写信向林卿砚求援,言下之意就是请他们家林少爷回府,以备强盗来袭时与之rou搏。 通篇的诉苦之辞读下来,林卿砚的注意力聚焦在一处——璎佩尽数被盗。 怕只怕——贼人的目标不是那些随处可见的衣饰挂佩,而是藏在林府中的半枚同心珏罢。 “‘衣坠璎佩’?”赵攸怜见林卿砚的目光久久地在那一行字上驻留,探头瞟了一眼,“虽说寻常小贼分辨不清玉器质地优劣,但偏偏盗的是你的院子,偷的又全是玉佩,未免太过凑巧了罢……” 林卿砚眉头紧锁:“难道是姐夫……” 他犹记得他在得知林仁肇的丧讯前,曾同李从善说过,同心珏中的北佩被他留在了江南家中。 “可是他早就知道那东西在我手里,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林卿砚低声嘀咕着,拿捏不准。 二人如鲠在喉,陷入了冥思苦想的沉默。忽地,赵攸怜率先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反应道:“赵光义!” “上次的竹林行刺也是他!”赵攸怜道,“除了假造奏呈、离间君臣的大宋晋王,还有谁的属下会信誓旦旦地说是李煜逼死了自己的大将军?” “想来是当初在梅居演的那场戏过于逼真,他担心我要杀他报杀父之仇,与其如此不如先发制人。”林卿砚思忖片刻道:“至于同心珏,虽则当初我推说同心双佩都在江南国皇宫的密室中,但以赵光义多疑的性子,另派一路人往南昌留守府查验亦在情理之中。” “你的意思是,他还不确定那半珏在你手里?” “除非,我姐夫或是他手底下的人xiele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