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好事不好做。

    这一幕，震慑了双方的同时，也让将领、县太爷还有那个文士，大惑不解。这造反头子，想玩什么花招？眼见要攻城，却又自相残杀起来，苦rou计？还是内斗？“李师爷，你怎么看。”县太爷对那个文士问道。李师爷拱了一下手，也满脸疑惑回答：“大人，此事必有蹊跷，静观其变，加强防备，等待援军。”将领闻言也点头称是。

    杀一人足够了。张起骑着马，缓缓来到那十几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青壮年面前，很平淡开口：“人各有志，是走是留我绝不强求，但再敢蛊惑百姓，牛二就是榜样！”

    那些人大都迅速离去，还有一批流民也跟随。也有几个留下来，用人不疑，张起以这些人为骨干，在流民中选拔了一批有威望的人，重新组成了管理层，总算把一两万流民，暂时安顿在嵋山城外。

    暴力只能起暂时作用，燃眉之急是粮食，袋里有粮，心头不慌，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至理。在张起快要跳脚时，城门打开，几十车杂粮终于送过来了，流民一片欢呼，大局总算稳定下来。张起长吁了一口气，这个县太爷，不愧为皇家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硬气而不迂腐。

    嵋山县的那点城墙，在张起眼中根本就不存在。张起第二天就来到县衙，官差四散逃避，那个县太爷却凛然不惧，头可断，血可流，浩然正气不能丢！张起对他打不得，杀不得，恐吓无用，说理不信。说好听点，就是砸不扁，煮不烂，炒不暴的铜碗豆，说不好听点，就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就在张起动了劫粮心思时，师爷在县太爷耳边说了几句，县太爷答应救济点粮食，前题是流民不能入城。和师爷对望间，张起有点发怵，此人给他的压力非常大。

    粮食的事儿谈妥后，张起变身为虚心好学的少年。和县太爷谈起了时政、学问，最后县太爷长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张起郁闷无比，把你的狗眼擦亮！老纸纯爷门儿！不是佳人，也没做贼！李师爷把张起送出县衙，语重心长道；“仙不扰凡，事情闹大前，收手吧。”张起听了双眼一亮开口：“好啊，你接手！”可惜他注定失望，李师爷脸一垮，甩甩大袖，飘然离去，不带走一颗烫手山芋。张起对着他背影，竖起了中指，只会动嘴皮子，不干实事的家伙，鄙其娘之！

    那几十车杂粮，没几天就快见底了。一两万张嘴啊，对粮食的需求可不是个小数目，城外的野菜、草根都被挖尽，更别说那些飞禽走兽，就连躲在地下过冬的蛇鼠，也被流民掘地三尺逮出，用来裹腹。在这个严冬，天地万物仿佛都在为生存而挣扎。

    就在大家快要绝望时，道路上响起辚辚车马声。几匹快马冲到流民安置地，马上伙计大声高呼：“辉记商行送来所购货物，请老板接粮！”流民轰动了，纷纷涌出，想看看这个好心的老板是谁？张起在几个青年簇拥下，骑马出来，和掌柜寒喧几句，办理交割手续，不久一车车粮食运过来，老板原来就是接引使，万家生佛的活神仙啊！流民又跪了一片。

    望着跪下的流民，张起心中发苦。好事不好做啊，沾上就扯不脱，这冤大头还不知要当多久，那一叠叠的金叶子啊！想起来就心痛。嵋山是个小县，所储粮食也并不多，还要保证城中居民生活，能挤出几十车杂粮，县太爷已尽了全力。唯有外出购粮，才是办法，可整个甘州粮食极度缺乏，加之盗匪横行，城中没有哪家商行，敢接这笔生意。

    造反头子在城中到处逛，官差只敢远远跟着，就连巡城的军士见到张起，惊恐中立马绕道，也算是一道奇景。快要失望时，见到一间气派的商铺，匾上写了四个大字：辉记商行。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张起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夏烨家开的，想到大哥的sao包形象，张起觉得有戏，走进去后把事儿一说，不想仍被婉拒。无奈之下拿出那块金牌，试试管不管用，没想到差点把掌柜吓跪了，接下来果然是无条件帮助。张起很会做人，不愿狐假虎威，还是拿出两叠金叶子交给掌柜，让他按这个数买。

    他不知道，他的大哥没两天就接到秘报，还笑骂了几句这个傻瓜弟弟，但粮食却通过秘密渠道，紧急运来，花费根本就不是那两叠金叶子可比的。张起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撑过这个冬天，就劝流民返乡，自食其力。

    人闲事非多，张起决定给他们找点事干。青壮年组织起来cao练，乱世中要有自我防护能力，有手艺的各展所长，挖井建屋修便道，妇女做饭、拾柴、缝补衣物，照顾老人小孩。最宝贵的粮食由张起统一掌管分配，谁家出的力多就多分点，竞争机制的引入，让流民出现未曾有过的激情，城外的安置处秩序景然。这让密切关注事态的县太爷，啧啧称奇，直呼白瞎了这个人才，因为张起的行径，他早已呈报朝庭，造过反的污点，张起是洗不脱了。

    有污点的张起却没半点觉悟，还把县衙当亲戚家了，隔三差五就去坐坐。喝杯茶，聊聊天，还帮流民揽工程：外面的官道得修修了，护城河也该淘淘了，再帮你开片荒地咋样？还有你这县衙有点破烂，我找人帮你维修一下。放心！咱们不要钱，只要你管干活兄弟的饭就行了。这还不行？我再让一步，管半饱总成吧！

    县太爷很无语，也很无奈，你是匪我是官好不好，咋整得跟老朋友似的，这不坑我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谁能挡得住这个妖孽啊！就连来历神秘的李师爷，都盯瞩千万别惹怒这家伙，只要他不干无法无天的事，由他去吧。不过这家伙说的事，真说到他心坎里了，修官道，淘护城河，开荒地，的确在他的计划中，本打算今冬征劳役做，只是遇到时局动荡才作罢。

    外面就是大批的劳力，而且只管半饱，的确很划算。见县太爷动心，向李师爷投去征询的目光，张起趁热打铁开口：“大人，这叫以工代赈，流民有了活路，既干了劳役任务，又对王朝心怀感激，双赢啊！更重要的是，大人必将德名远播，对今后仕途大有帮助。嗯？大人，你怎么望着我发呆？与礼不符吧。”

    不仅是县太爷，就连李师爷都惊呆了。天才！妖孽！这脑瓜子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这种绝妙的主意。“我要上报朝庭，我要为他辩护，我要推荐他进皇家书院！”县太爷在心中呐喊，“杀伐果断，又心系天下苍生，不羁中又有凛然正气，暗合我瀚墨楼传承，如果是散修，一定要让师尊把他收归门下。”李师爷暗下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