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结婚证
何溪醉记得，她曾“无意”问起过童彦若，那个叫潘泽的女孩毕业之后去了哪里。美国——他是这样回答的。 不会这么巧吧？或许是彦若的其他同学？ 望着屏幕，何溪醉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对方却已经等不及了，主动问道——彦若，你还和那个小溪在一起吗？ 望着自己的昵称出现在对方的问话中，何溪醉几乎忘了怎么呼吸。她那颗已经不堪重负的心脏沉重地跳动在胸腔里，仿佛随时都会静止下来。 ——我还和她在一起。 良久，何溪醉才勉强打出这么几个字。 回复依然来得很快，快得何溪醉还没有任何心理防备，那行字已经跃然眼前。 ——我们那夜在酒店的事，还没告诉她？ 一阵剧烈眩晕袭来，何溪醉膝盖上的电脑差点滑落地上。她用尽全力按住电脑，不知哪个手指按在键盘上，对话框中出现一长串“5”。 此时此刻，她已经对对方身份了然于心了。这个叫做“灿若阳光”的人，不会是别人，一定是潘泽…… 时间静止，不知过了多久，又一句话出现在屏幕上。瞬间，空气固化成硬块，何溪醉几乎窒息。 ——那是我至今生命中最美妙的一夜，相信你也是吧？不过后来的几次也不错……下次我回去，我们老地方再见？ ……最美妙的一夜…… ……后来的几次…… ……下次…… ……老地方再见…… …… 如果说在接受了童彦若的求婚之后，何溪醉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已经基本愈合，那么此刻，屏幕上的一个个汉字已在瞬间彻底摧毁了这颗心——它不再存在于她的胸腔，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从这一刻起，何溪醉就是一个无心之人。 再也无法继续伪装下去，何溪醉迅速关掉对话框，却又想起自己还没删除聊天记录。 必须把证据全都销毁掉！不能让彦若发现！ 何溪醉开始在“好友”列表中寻找“灿若阳光”的名字，没有？ 最终，何溪醉在“陌生人”列表中找到了它。打开对话框，打开聊天记录，她发现童彦若和“灿若阳光”之前的记录寥寥无几，而且全部都是“灿若阳光”的问候，童彦若一次也没有作答。 这一发现让何溪醉心里多少好受了些，不过，那相对于她的痛苦，毕竟太过渺小。 删除了刚才的聊天记录，关闭QQ和电脑，随着屏幕亮光的熄灭，何溪醉沦陷在没有一丝希望的黑暗之中。这黑暗辽无边际，她终其一生也无法走出…… …… 这就是发生在凌晨时分的一切。 站在热闹熙攘的超市里，何溪醉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世界在她眼前变成了茫茫雪原，无边无际，冰冷刺骨，断绝了所有希望——无论站在原地，还是继续艰难前行，等待她的，除了死亡，别无它物。 托盘从何溪醉手中滑落，杯中饮品洒落一地。 何溪醉在超市里昏倒了，她被同事送到了医院。当童彦若匆匆赶到医院，何溪醉正在急诊输液室输液。 “没事的，我跟他们说不用给你打电话，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了，可他们非不听……”坐在沙发里，何溪醉满脸疲惫和内疚，“你正在家里复习吧？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等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童彦若在何溪醉身旁坐下，“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昏倒呢？医生怎么说？” “可能就是超市里人太多空气不好，加上我晚饭没好好吃，有点低血糖……”何溪醉看到童彦若两手空空，“怎么？你没带复习资料来？真是的，不然还可以在这里看看……” 童彦若心疼地伸手摸摸何溪醉的脸颊，“屁溪，你太辛苦了，看你瘦的……” “上辈子加这辈子，这是我第一次减肥成功呀，呵呵，要是小西知道了肯定羡慕嫉妒恨得要死。”何溪醉赶紧打断童彦若的话，转移话题，“马上就新年了，我还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呢……你想要什么喜欢的东西？” “我喜欢的东西就是小猪一样胖墩墩，结结实实的屁溪。”童彦若握起何溪醉的手，“你呢？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我啊……”何溪醉想了想，淡淡一笑：“我想要个结婚证。” 童彦若盯着何溪醉，发现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个啊，难度貌似比较大……我的户口被被我妈……” “假的也行。”何溪醉慢慢把头依靠在童彦若肩膀上，慢慢说道，“不是到处都有办证的小广告吗？打个电话，花点钱，我们办个********吧。” 不知为何，从何溪醉的话语里，童彦若似乎捕捉到了一种欲盖弥彰的深深感伤。虽然觉得办假证，而且还是结婚证如此神圣的东西是件很不靠谱也很不吉利的事，但为了让何溪醉高兴，童彦若还是点头答应了。“行，我明天就办这事，一定让我家屁溪尽快拿到结婚证，好不？” 感受着身旁这个男人肩膀的结实和温度，何溪醉浅笑，却忍不住从眼角里坠下一颗泪珠。那颗泪珠悄无声息地坠落在童彦若的衣袖上，被瞬间吸收，无影无踪。 第二天傍晚，吃过晚饭后，童彦若和何溪醉一起到附近一家小冲印店照“结婚证照”。 和童彦若并肩坐在镜头前，何溪醉觉得自己的灵魂和面容一样，被面前补光灯照得光彩熠熠，没有一丝暗角。她完全假戏真做了。如果注定她会枯萎，那么这便是她枯萎前的最后一次华丽绽放。 “新娘的头再歪一点，对，再往新郎那边歪一点……好！新娘的微笑……保持住，好，照了！” 虽然价格要贵不少，但何溪醉还是坚持加急冲印。十分钟之后，“结婚证照”已经躺在她手心了。 “咱俩好像挺有夫妻相的，你觉得呢？”童彦若对照片效果很满意。照片上，两个人都笑得灿烂，前方道路幸福而漫长，他们还有数不完的美好时光要一起度过。 “嗯……”何溪醉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望着手中照片上的两个人，她突然觉得已经知足了——即使是假的，即使所有幸福不过是阳光下美丽却易破的气泡，此时此刻，她也感到知足了。能和自己深爱的人紧紧依靠，留下这么一张影像，这对多少人来说，还是奢望之事？相比之下，她何溪醉已算是得了上天的眷顾，她获得了两次这样的幸福，是的，该知足了…… 元旦那天早晨，何溪醉醒来后，发现童彦若已经坐在床边望着她了。 “新年快乐！屁溪……”童彦若伸手揉揉何溪醉蓬乱的头发，“我的小妻子。”说着，他将两本结婚证书递到何溪醉面前，“我们的结婚证，看看吧。” 接过那个薄薄的小红本，何溪醉轻轻抚摸着封皮上的三个烫金大字——结婚证。 穿越之前，当她第一次和童彦若领取这个证书的时候，她不记得当时自己的心里有现在这么多感动和感慨。大概那时还太年轻吧……人生，总要经历过很多事，收获过，更失去过，才会懂得珍惜，也更懂得很多事我们其实是无能为力的。 “打开看看呀。” 在童彦若的催促下，何溪醉慢慢翻开封皮，两个幸福依靠在一起，甜蜜微笑的小人儿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我们的名字第四次写在同一张纸上吧？”童彦若一边回忆一边数着，“第一次是结婚，第二次是离婚，第三次是高二期末成绩榜。” 数着这些，如同数着两个人前半辈子的人生。何溪醉的指尖轻轻抚摸过证书上童彦若的名字。这三个字竟会以如此方式羁绊在她的生命里，这三个字是她宿命小舟上的白帆，是她人生森林里的指南针，是她灵魂风筝下那根长长的线，是她生活迷宫中的唯一出口…… 何溪醉合上证书，紧紧搂着童彦若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前。他那熟悉的气息进入她的呼吸系统，被溶解进血液，流遍全身。这一刻，她觉得幸福、安稳，却又不可救药地绝望。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究竟有多么爱你…… ……你也永远不会知道，我究竟会花费多长的生命时光，去懊悔当初离开你…… ……这大概就是上帝对我的惩罚，惩罚我当年的任性冲动…… ……就如同小人鱼坦然接受她离开王子，变成泡沫的命运，彦若，我也会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