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混入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就起来给他们三个翻箱倒柜找衣服。找出来之后，又在院子里拍打半天，才让他们三个换上。至于两个老头，用老太太的话说，直接本色演出，都不用化妆。 方见三人换上了虽然陈旧但是还算干净的衣服，摇身一变成了三个地道的乡村青年。马梅又就地取材简单制作了一点颜料，把他的脸和双手弄得黑糊糊、粗不拉叽的，好像刚刚刨过粪堆。 又给自己脸上点了几个大痦子，给孟英脸上弄了一堆雀斑。老太太呆呆的看着他们在那里打扮，终于忍不住拉拉马梅的袖子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咱乡里人也不是说腌臜成那种不能看的样子……” 马梅满意的看看自己的作品，拍拍手：“大娘。我们长得不接地气，所以就得打扮得狠一点。要不然让人识破了，不是给大哥大嫂添麻烦吗？” “这个已经很不错了。”老太太看着他们：“再打扮，反而要引起别人注意了。” 马梅这才作罢。他们吃了点老太太弄的早点，然后背起老太太给儿子、媳妇带的东西。将马寄在老太太家中，几个人徒步向着瓷窑的方向走去。 没有了马的拖累，几人反而加快了速度。他们沿着直线方向前行，直接穿过两道山梁、涉过一条小河。中午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一个山间的小小盆地。 这里的地貌有些奇特，到处都是青青的岩石断层。细细看去，各种颜色的岩层均匀分布着，正是瓷器烧制中最需要的天然调色石料。在岩石山之间分布的，则是赭色的红土坡。而这种红土，又是最好的制瓷原料。 瓷窑所在的盆地大约有几十亩大小，上面盖着一些简单的建筑物，胡乱的分布成几个功能区块。盆地靠北的山崖下面，一溜开凿了数十个巨大的山洞。此时正是生产的高峰时期，每个山洞都在向外冒着nongnong的黑烟，间或还有红光闪烁。 从山腰看去，许多人在瓷窑里忙碌。有的人推着一车车的燃料，从高如小山的燃料堆旁运到山洞的旁边，由专人往里填充。还有的人挑着一筐筐的红土从山后的小坡上下来，将红土倒进一个巨大的水池中。几个壮汉赤脚站在水池中间，拿着木锹不停的翻动着。再远处，几口大锅中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几个粗壮的婆姨在大锅旁忙碌着，把一盆盆的rou块和土豆、萝卜往大锅里倒。 盆地外围的一栋相对精美的二层建筑，顶上是一个平台。一个管家模样的瘦子背着手站在平台上，对着瓷窑的方向指指点点。几个工头模样的人跟着他的身边，哈着腰听着他的训示，不断的点头。 方见几个在几里之外，便从侧面的山坡上溜了下来。顺着相对宽阔的一条通往窑区的沙石路，向瓷窑的方向走去。 到了近前，一个守卫模样的汉子拦住了他们：“你们站住，干什么的？” 他的眼睛在五人身上扫了一遍。看见马梅、孟英二人的脸，又瞅瞅她们破旧的棉袄和松垮垮的大裤腰，倒胃口的把脸扭到一边：“这瓷窑不是随便进的，赶快走开。” 方见腆着脸迎上去，笑呵呵的低着头，歪头斜着眼睛向上看着那守卫：“守卫大爷，我们是山那边五枫村的，来找强蛋哥和大嫂。” “强蛋？”守卫想了想：“是四号窑的林头儿吧？你们都是他们村的？” “是呀。”方见点头哈腰的说道：“我们给强蛋哥捎了点东西过来，看看能不能在窑上找个活儿干。” 守卫看看后面的两个老头：“他们也想找活儿干？开玩笑吧。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背过气去，出了事还得窑上打发。你们三个么……” 他看看二女：“他们两个，跟你什么关系？” “我是强蛋哥的表弟。这个是我媳妇，那个是我堂妹。”方见伸出黑手指着二人介绍道：“都是一副好身板儿，粗活累活都能干！” 守卫见是熟人，也不再难为他们。指指二层小楼的房顶：“林头儿正在上面听魏总管训话，你们在下面等他一会儿吧。离那栋小楼远点儿，别让里面的人看见把你们直接打出去。”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方见没口的感谢着，拉着马梅几人朝着小楼方向蹩过去。远远的站在一片草房的阴影里，等着强蛋下来。 马梅扯扯方见的袖子，让他往一个方向看去。 方见扭头。便看见一溜大车整齐的排列着，停放在盆地边缘的一块空场上。大概算算数量，有不下二三十辆之多。 方见皱皱眉头，又把头低了下去。 过了许久，才看见在二楼平台上听训的几人陆续走了下来。方见眼尖，一眼就根据大娘的描述找到了他们要找的强蛋。 他领着几人，朝着走过来的强蛋迎了上去，口中亲热的叫着：“强蛋哥，可找着你了。” 强蛋一个愣神，望着突然蹦出来的几个怪模怪样的人，有些不知就里。他再仔细看看方见等人身上穿的衣服，发现有些眼熟的感觉。 不等他说话，方见就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这才几天你就认不出来了！我是前村的方蛋啊！” “方蛋？”没等他回过神来，方见看旁边无人注意，在强蛋的耳边低声说道：“你看我的衣服，不是你以前穿过的吗，看看。” 强蛋仔细观瞧，可不就是自己的衣服吗？又看看马、孟二女，身上穿的都是自己媳妇以前的衣服。不由疑惑的问道：“你们这是……” “我们是路过这里去南平的，昨天在你家借宿。”方见快速而小声的说道：“你老娘听说我们路过这里，就托我们给你捎点东西。还有，想让你安排我们在这里呆两天，看看这瓷窑烧制的整个流程是怎么样的。” “哦。”话一说完，强蛋就完全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你们是想偷师学艺？” 他看看方见等人，想了想：“在这里呆两天没有问题。不过你们要小心点，不要给我惹麻烦。” “那是一定的。”方见亲热的拍拍强蛋的胳膊：“我是方蛋。这是我媳妇草花，那是我堂妹巧枝，来时我跟这里的守卫说我们是一个村的。” “知道了。”强蛋一看就是个热心人，他们又带来了家里老娘送的东西，对待他们的态度马上亲热了几分。他看看天色：“晌午了，先去吃口饭。下午我带着你们去跟这边管人的工头说一声，让你们在这里试两天工。到时候寻个错处，把你们开革出去就行了。不过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到处乱窜。我找个时间，带着你们四处走走，看看整个工序是怎样的。” “谢谢哥。”方见感激的摇摇他的手。 “你嫂子就在那边做饭。我带你们过去，让她给你们弄口食吃。”强蛋领着方见几人，向厨房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强蛋喊道：“二嫚，家里来亲了。你给安排吃饭，回头我找刘头给安排下住宿。” “哦。”一个胖大的妇女正在拿着个锅铲搅动着锅中的rou块，听到喊声扭过头来：“谁呀？” 强蛋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嘀咕几句。二嫚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知道了，你去吧。” 她瞅瞅方见几个，自动把三个爷们儿过滤掉：“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我叫草花。”马梅咬着牙，从牙缝里向外挤出几个字。 “我叫巧枝。”孟英笑嘻嘻的跑上去：“大嫂，我来帮你忙。” “正好我这儿人手不够。”二嫚咧嘴一笑：“你们俩这两天就先跟着我在厨房忙活吧。这里活儿轻省，还能吃点好的。” “好呀好呀！”马梅醒悟过来，也走过去掳起袖子，帮着在那里开始摘菜。 到了下午。强蛋领着方见和马、孟二人，找到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汉子，向他说了一声自己的同乡想要在这里找活干。汉子看他们两眼，随意的摆摆手：“你自己安排去吧，别给我捅篓子就行。” 强蛋顺势把方见安排到自己管理的四号窑，让他随便干一点轻活儿，晚上就让他跟自己一起住。窑上人员杂乱，很多人相互之间并不认识。方见等人进到窑中，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一点痕迹都没有露出来。 到了晚上。除了值夜和守窑的人之外，劳累一天的工人们吃罢晚饭，早早钻进自己的草房，呼呼大睡起来。强蛋正好值夜，便领着方见、马梅、孟英三人到处看看，熟悉一下窑场的情况。 巡逻的守卫见是强蛋，都点点头就过去了，不再理会这几个人。他们也乐得自在，随意的在窑场中转来转去。 到了大车存放的场地，强蛋说道：“这是瓷器烧好之后用来运出去的货车。每月窑场烧出的瓷器，都会往外运送两趟。” 方见摸摸大车，问道：“这车停厚实的，应该能拉不少货物吧。” “那是！”强蛋笑道：“还有更大的车你没有见过。跟这车比起来，就像水牛和兔子相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