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叉骨架
“老……头儿？”刘箫彻底糊涂了，怎么追到最后姑娘变老头？ “你若是不放心，我给你指条路子。”这小校人不错，看出刘箫彷徨的心情，主动出口道，“你从北门出去，朝西北向路上走，大概十五里路，有个村镇叫古云镇，古云镇北面有片松林，白日里那松林中有集市，经常有匈奴人混在中间做些正规买卖。到了夜间，汉人也好，匈奴人也好，隔三差五会在那林子里倒卖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刘箫谢过这名守城小校，驰马径直出了北门，行出十五里多路，就到了古云镇，再向北果然有片松林，里面的空场内确有集市。刘箫转了圈，匈奴人倒是见不少，却都是模样和善的生意人，卖些兽骨饰品或草药之类。他没敢再找人询问，以防惊动了自己追寻的那三个匈奴人，遂转回古云镇，找处农舍想好好休息会，谁知眼睛一合就睡到了戌牌末时，看看外面早已是漆黑一片，这觉睡得算是把连日来的疲累清除个干净。 农舍老妪给他留了些粗食，刘箫草草食用过，也不牵马，步行前往了白日去过的集市。 此时月明星稀，刘箫离那片松林尚有半里多路，就隐隐瞧见里面透着火光，他此时忽然有些紧张，只怕赶到那里却不能寻到蔡琰。 步入林内，刘箫悄然向火光挪近，还有几十丈时，他止步躲在了树影后，三条虬然结实的身形此时正矗立在白日里的空场中。 “活力斯毛，亚楠劣仁陡很墙。”左面那个上身裹了兽皮，穿有五色斑斓裙裤的精瘦黝黑男子，口内说着奇怪的匈奴语，面上则露出急迫表情。 “你放心，公主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来。”中间那个男人倚着树用汉话静静答道，三人中只有他穿了汉服，但颈下挂了串冗长的兽骨链，再加上头顶那奇异的乱辫，显出丝诡异模样。 “赫连青户，算你懂事！”刘箫对面远处的松林里忽然传出个女声，随即有两个人影走出来。 原来早有人在等着了，刘箫聚起目力向那边凝视过去，却见走出来的是个匈奴姑娘和一个干瘪老者。 这边三个匈奴人立时正起身形，做出了备战姿态。“嘿浑血元呐各号晚。”精瘦的男子向前走了两步，对着女人大声喊道。 “马洛兰，你怎么还是这般性急？”女子身着豹皮裙，身材玲珑剔透，笑吟吟的看了眼黝黑瘦男，随即转向前方道，“赫连青户，我有个提议，咱们既然是在汉人的土地上，咱们就只说汉话，你看可好？” “你是我们契丹人的公主，你说了算。”赫连青户也走前两步，颈下骨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马洛兰面上立时显出些红潮，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只有他不会说汉语，幸亏他面色黝黑，脸红也无法被瞧见。 公主看了眼右边那一直未说过话的男子道：“呼延邪，路上被我毒杀的那几匹骏马，是你家的吧？等回去了我多给你补上便是。” 呼延邪哼了声没有说话。 “公主。”赫连青户神态恭谨道，“我们是奉了太子命来请你回去，你若跟我们回去，太子加冠左贤王，一定会好好对待您的。” “纯属胡说。”公主笑的花枝乱颤，身后的老者却是面无表情，双手托在胸前，举着一枚硕大的田螺，公主好半天止住笑道，“我若回去，立刻就会被处死。” 刘箫听他们说的无趣，心思再等会若仍听不到蔡琰的消息，我就离去。 赫连青户揪了揪鼻毛，嘿嘿一笑，显然他也明白公主的话很正确。 后面的呼延邪忽然开口道：“您是公主，我们不希望对您动武，不如您提条件吧，如何才愿与我们回去。” 公主笑了笑道：“还是你懂事，其实我想过了，你们三个是我们契丹人的勇士，我当然不想你们难以复命，不如这样，我们就按族里的规矩：叉骨架。输赢各安天命。” 赫连青户沉吟下：“你若输了怎么办？” “我若输了，心甘情愿，义无反顾，任由你们带我回去见我哥哥。”公主继续保持着满脸的笑意。 赫连青户退后一步，马洛兰与呼延邪立刻聚在他的两边，三人叽叽咕咕说了几句，随即散开。 赫连青户再次开口道：“我们若输了，退隐北漠，太子捉你的事与我们再不相干。” 公主摇了摇头：“你们退隐北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们若输了，只要帮我送封信即可。” “送信？”赫连青户皱皱眉问道，“给谁？” “我的叔叔，呼厨泉。”公主挑衅的看着他道，“怎么样？” 三人再次聚做一堆叽叽咕咕了番，随即散开，赫连青户道：“好，我们答应你。不过……叉骨架每边都需要有三个人，你们现在却只有两人……？” “没事！”公主扬了扬头，“我自己可以出阵两场。” “那怎么行？叉骨架的规矩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赫连青户喊道。 公主迟疑下，口内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不行。”同时缓缓走了几步，此时恰好背对刘箫，背在身后的两手正从腰后取出个石榴大小的岩球，刘箫自然看得真切。 此女随手就能毒杀马匹，可见其心狠手辣，现在只怕拿出这岩球是准备对付眼前三个匈奴男人了，刘箫暗思。 “没有第三个人，就不能叉骨架。”赫连青户言辞咄咄问道，浑然不知凶险就在转瞬间。 “谁说没有第三个人，我就是公主请来的第三个人。”说话间刘箫已从松林后走了出来。 赫连青户三人怔怔的看着刘箫，又望了望公主，公主自己也在奇怪，这人是谁？哪里蹦出来的？同时身后的双手已收起了那岩球。 公主后面的干瘦老者忽然眉毛一动，手内的田螺差点没掉地上，喉下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公主转转眼珠走到刘箫身前，忽然闪电般抽出件东西抵在了刘箫心口：“我知道你是哥哥派来的，说，什么目的？” 刘箫低头一看，却是把黑金短匕，望着贴在眼前艳若桃李，却又冷若冰霜的容颜，刘箫正想调笑两句，后面的干瘦老者忽然开口了。 “他不是你哥哥的人。”老者说罢又端起田螺放在嘴下深吸了口，补充句，“可以相信他”。 公主略略迟疑，随即收回短匕，面上回复了原本的笑意，抬手整整刘箫前襟道：“我看你也不像坏人，好好帮我赢了这场叉骨架，以后有你的封赏。” “这是你的人吗？”赫连青户在后面喊了起来。 公主回转身去，意味深长一笑：“不可以吗？现在我们有三个人了，叉骨架可以进行了吧？” 赫连青户点点头：“那咱们这就开始吧？” 公主却摆了摆手道：“还要等会，看看你们，三个号称契丹第一勇士的壮汉，我们呢？老头，女人……还有小孩。” 这女人是看自己个子不如她高大，所以用小孩称呼，刘箫暗思，等有机会了，我得让你明白，我可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男人了。 赫连青户愣了下：“那你什么意思？” “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公主这句引用孙子兵法的话，说的颇显绕口，“我们要准备半个时辰。” 赫连青户左右看看，呼延邪和马洛兰立刻聚了上来，三人嘀嘀咕咕了番，赫连青户大手一挥：“好，就给你半个时辰。” 公主带了老者，招呼刘箫走去远处松林影下。 “小孩，我不管你是谁？”公主两手在纤腰上一叉，挑衅的目光注视着刘箫道，“等会赢了叉骨架，你的好处绝对少不了。所以一切都要听我的。” 刘箫轻笑着点点头道：“可以，我努力去帮你赢，也都听你的，但是我要问你一件事，你得如实告诉我。” 公主颦眉一皱，心知这从天而降的帮手不可能白帮忙，臻首轻点道：“你先说来听听。” 刘箫向远处摩拳擦掌的三人看了眼，压低声音道：“我想向二位打听下，有没有见过位汉人姑娘，由北向南而来，应是乘有马车，身边有数位家仆跟随。” “她可是姓蔡？洛阳来的？”公主嘿然一声，同时回首对身后的老者意味深长笑了笑。 刘箫一怔，迅即捉住了公主的手腕：“你见过她对不对？在哪里？快告诉我。” “哎呀呀，你捏疼我了，小孩。”公主使劲挣脱，刘箫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松了手道：“失礼了，失礼了。” “你这小孩，劲还不小。”公主揉着手腕道，“我手都快被你捏断了，今天你必须替我赢了叉骨架。” 刘箫连连应承，不敢再打断她说话。 公主转转眼珠，拢了拢深褐色的长发道：“你们汉人有句话，远在天……。” “公主。”老者忽然出言打断道，“先让他赢了叉骨架，再告诉未为不迟。” 公主深望老者一眼，笑颜如花的将目光转回刘箫身上：“有道理，我告诉你了，你跑了怎么办？先赢了叉骨架。” “好。”刘箫既然确定了蔡琰的消息，立时充满干劲，活动下手腕问道，“需要怎么做？将他们全部打倒吗？” 公主立时笑的花枝乱颤，连连摆手道：“看来你不了解叉骨架的规矩，恩……你先把这个吃了。”说罢由前胸取出枚黑丸递了过来。 刘箫略有犹豫，没立刻去接那丸。 “你放心，这东西是为了增长你的气力，吃了它叉骨架就一定能赢。”公主看出他的戒心，不屑的解释了句。 后面的老者走近些，拿起田螺深吸一口，哑声道：“吃了吧，公主不会害你。” 刘箫对这老者倒有几分好感，心思我是要帮他们，应该不至于对自己使坏，接来那黑丸仰头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