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虓
第六十章:虓 传巫山上有一独眼兽,生得蛇头鸟身,长有六翅九尾,头上有冠,翅膀和尾巴均成九色,名为虓。虓神出鬼没,善变化,传食其rou可得长生,披起毛羽可千变万化,涂抹其血可以再生血rou。 巫山高耸入云,直插九天。山路盘旋,险象横生,早前有凡人听说过此兽,便五成群去找,结果一律下场不是半路掉下山伢子摔死,便是被瘴气或是野草毒死。 所以时间一久,此兽变得极其狡猾难寻,稍有风吹草动,便窜之大吉。 但是也不知听谁说,虓唯爱吃桃,巫山上花草树木应有尽有,唯独桃树少得很,即便是有,也因为环境关系长得极小,因此本就不多的虓,还因为下凡去偷桃子,被凡人抓了一脉,拨皮抽筋,连根毛都未剩。 至此之后,虓便神出鬼没,就连神仙也未必抓得住它。 此番络桑去西王母的蟠桃园讨了个比拳头还大几倍的蟠桃,一路腾云到了巫山之巅。此处杂草横生,草木繁茂,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花儿在丝丝瘴气里竞相绽放。络桑一托着桃,一用仙气从草丛里拂出一条路来。 金灿灿的光透过瘴气洒到参天大树上,百鸟交相飞舞。络桑也只是在几万年前听说过此兽,并没真正见过,细细一算的话,此兽也是属于神兽一类了。 络桑走了一阵,林子里很是寂静,除了叽叽喳喳的鸟鸣,便无其他声响了。 “好大的蟠桃啊!”络桑思索片刻,大声在这林子里吆喝起来:“此乃西王母蟠桃园里千年一开花千年一结果的蟠桃,赠于爱桃之人啊!”一面催动仙气,让蟠桃的香甜之气在林子里飘散开来。 “今天无意路过此地,竟迷路了,若是有谁愿意指路,我这蟠桃免费送给他吃啊!” 络桑仍是不动声色地走着。 很是走了一会儿,吆喝了一会儿。正吆喝完一句,忽听得寂静里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络桑止住步子,便看见不远处一人高的草丛抖了一阵。稍时,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从草丛里走出来,远远将络桑望着:“你说谁给你指路,你就把你上的桃子送给谁?” 男孩约莫八岁的样子,生得白白嫩嫩,剑眉星目,长长的黑色头发辫成一股辫垂在背后。若光是看那精致的脸蛋,着实容易让人辨不清男女。 “那是自然。”络桑凝神,仔细看那男孩的原身,结果横看竖看,都只是人身的模样。看来这虓的警惕性固然强,知道用法术护着自己,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真身。不过这也无妨,如此险恶之地,怎么会有凡人小孩。 “那我给你说。”男孩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横一指藤蔓横生的参天大树,暗暗吞了吞口水,面上却是毫无表情道:“你绕过那棵大树,然后往第二条路走,一直走就可以看见下山的路了。” 络桑淡然一笑:“你同我说我也不清楚,不如你带我下山如何?”说着便想近一步。 那男孩亦极警惕地退了一步,眼珠黑白分明地将络桑望着:“你只说指路,没说带路,你言而无信,我走了。”语罢,便有转身之势。 络桑担心他真走,便一面掂了掂掌的蟠桃,一面兀自大声道:“唉,可惜我不是很喜欢吃桃子,本想把它送给真爱桃之人,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纯白的身影一僵,转了一半的身子又慢悠悠地转过来,斜斜地将络桑觑着。 “罢了罢了,你若是喜欢,便拿去罢。”说着,便一面提脚,一面暗暗捏诀。 谁知络桑走几步,那男孩便跟着退几步:“你要是真想送我,丢过来便是。” 来之前便知道虓狡猾得很,络桑却没料到此兽竟如此狡猾,警惕性如此强,若是现在捏诀扬出去,估计那法术还未近他身,便一股劲儿窜远了。 “那你可要接好了。”络桑掂了掂,将上蟠桃扔了过去。来之前,络桑料想此兽很聪明,便使了个下下策,把那桃子在千年醉里面泡了整整天,千年醉顾名思义,是一种一喝便会醉很久很久的酒。少则几十年,多则上千年,总之只要面前这个男孩只要吃上一口,便足够他取些血下来。 桃子在丝丝光辉划出道弧线,最终以落到男孩里为终。 男孩捧着和自己脑袋差不多大的蟠桃,有些垂涎欲滴,忘我的一阵欣赏抚摸后,终于张大了嘴巴,露出排整齐洁白的牙。 然就在那洁白的牙就快落在白里透着粉的桃子皮上时,凝住了。 长长的睫毛下,漆黑的眼珠一阵转动。男孩忽然将嘴从蟠桃上移开,好似发现了什么似的,尖着鼻子,打着转儿在桃子周围嗅来嗅去。 嗅了一阵后,倏地将桃子扔了许远,同时伶俐地瞟了络桑一眼,双一招,悉悉索索的声音,巨大的藤蔓犹如巨蛇般朝络桑缠绕过去:“狡猾的臭狐狸!” 此时络桑里捏着的是束身诀,诚然没料到突如其来的藤蔓。扬定住左边的藤蔓,右边的却极快地缠上来,此藤蔓不仅粗壮,竟还长有密密麻麻的尖刺,犹如荆棘。络桑方腾出来,悉悉索索,只听得‘次啦’一声,络桑衣袖被划开条口子,浸了些鲜血出来。 络桑有些不耐,两下震得那些荆棘藤蔓纷纷断开,道:“你虽化作个童子的样子,但还是百密一疏,在这深山老林,哪来的凡人,不过你不用怕,我不过是想取你几滴血。” 男童勾起抹和俊美脸庞脸庞不搭的笑:“取几滴血,说得轻巧,你怎么不让我取你几滴血啊?还在桃子上抹了千年醉。不过你不也是百密一疏,被我迭魂藤所伤,即便不损点修为,至少也会原形毕露,熬个几天。” 一番话言毕,一转圈,恢复了蛇头九尾的样子,窜进草丛里去了。 此番既已遇到,络桑断不会让它从眼皮子底下逃走。当即恢复狐身,一路追赶而去。 哪知这虓不仅极狡猾,速度也是极快,络桑没追多久,落了段距离下来。 眼看着那痕迹越弯越远,稍时,草丛便没了动静。络桑心一沉,以为是跟丢了,故慢了些,一路嗅嗅寻寻,循着倾倒的草木而去,生怕走偏了。 正专心致志地探路,朝两边斜开的草丛,躺了个花花绿绿的东西,走进一看,赫然是四翅膀九尾的虓,扁扁脑袋上的一只独眼紧闭着,胸脯上斑斓的羽毛正随着呼吸的频率上下浮动。 想来那千年醉还是有些生猛,只嗅了一嗅,便让虓倒头就睡了。 络桑化成人身,凭空变了个小瓷瓶出来,从斑斓的翅膀上取了几滴血装好。对着呼呼睡着的它道:“你让我落了几滴血,我取你几滴血,如今你我也算打平,谁也不欠谁。” 小家伙睡得有些深沉,临走之际,络桑始终有些不放心。便又在五彩斑斓的一团周围布了些结界,才安心离去。 彼时渭水镇。 千雪捏了隐身诀,腾了朵云,便直直追了上去。奈何那邪崇速度极快,稍时,踪影全无。留了些黑色的痕迹,一路淡淡点点直到渭水镇上空。 千雪有些疑惑,记得第一次看到它时,分明是在泗水镇,怎么现在偏偏又在渭水镇了。 思来想去,千雪想不出答案。只好落到地上,再寻一寻此物再说。 此时太阳完全没进了地平线,天边的几丝红霞也暗了下去。千雪落脚的地方有些荒芜,人烟甚少,估摸是渭水镇的边缘地带。周围偶尔几户星星点点的人家,千雪走在蜿蜒的小路上,东走走西看看。 谁知那团邪崇没追到,却在一个破庙子里把郝仁找到了。庙子四处残桓断壁,蛛网横生,只有几盏烛火亮着,连个佛像也无。 “郝仁,你在这里干嘛?”千雪过去拍他。 灰布麻衣的人毫无感觉般,眼神空洞,两眼发直地盯着面前的空气,喃喃道:“阿爹,仁儿会好好念书的。” “郝仁,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千雪安抚地拍拍郝仁肩膀,以为郝仁伤心过度,才跑这么远个地方来宣泄。 郝仁仍是不为所动,仿佛他的面前真的是站了个人和同他摆谈,还摆谈得甚欢,以至于郝仁止不住地笑:“好啊好啊,阿爹你以后不要骗我了哦。” “会不会是郝大娘记错了,郝仁他爹或许没死呢。”千雪略加思忖,便拿掉挡路的蜘蛛网,在这残桓断壁找起来,期待把郝仁口的‘阿爹’找出来。 庙子虽破,但也大,加上些破旧的白布和蛛网一围,还是有很多供人的藏身之处的。 千雪一面拂过碍眼的蛛网,一面细细地查看。不知为何,自进到里面起,千雪总感觉怪异,具体哪里怪异,她又说不出来。总觉得冥冥,除了她和郝仁,还有一双眼睛正藏在黑暗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