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议员与国会
话说在水火双骑士的带领下，但丁一行五人一路畅通无阻、直进拜伦宫、刚要上楼探望拉瓦尔大帝、正巧遇见下楼的莫尔：“三殿下，许久不见？” 老骑士暴怒：“你这谋害殿下的混蛋——” “查理！”但丁挥手挡住老骑士：“拜伦宫里不可动武。” 莫尔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水火双骑士，一脸人畜无害微笑：“呵呵，这肯定是误会。微臣怎么敢谋害殿下？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啊！” “这件事以后再议。朕这次回拉瓦尔，只是为了探望父皇的病情。” “微臣听说大帝的病情目前还算稳定，请殿下不必过度担心。殿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眼下马上就要召开国会，正好请殿下参加会议。” “国会？”但丁不解：“国会和朕有什么关系？” “大帝身体不便，按照拉瓦尔律法，国会必须由皇储代议。” “莫尔！”老骑士谴责：“殿下探望大帝你也要阻拦吗？” “就是，”师可可插嘴：“国会是个什么东东，能比自己亲爹还重要吗？” “不不不！”莫尔连忙摇手解释：“大家别误会！微臣哪敢阻拦殿下看望大帝？只是远道而来的殿下的朋友们有所不知：国会是拉瓦尔最重要的会议，每年召开一次，每次分为上下两场召开，会议上要敲定战争、赋税、工业、商业、农业等一系列与帝国息息相关的大事，而今年的这届更是尤为重要，大臣和议员们将在这次会议上讨论皇储选举，有资格进入候选名额的只有三殿下您、豆二皇子、赫本王后三人——” 师可可突然奇怪：“为什么只有三人？皇储不能选举吗？” “拉瓦尔是帝国，不是合众国。”莫尔笑了笑接着向下说：“如果两位殿下都不在的话，原计划由王后参议；不过三殿下您既然来了就请救救场。时间紧迫，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如果您实在不愿参加的话，微臣就去请王后代替。” “不用了！”但丁转身，向议事殿走去：“朕这就去。” 议事殿里，四十二位议员和帝国高层大臣在大殿两旁纷纷就座。 但丁一行八人堂堂正正走入殿内：水火双骑士在前面开路，老骑士、林思思、希露薇、威廉姆四人跟在双骑士身后，六个人站在王座左右两侧。师可可本来也想跟在林思思身边，忽然被但丁揪着衣领、强行按在王座上！ 不等师可可吃惊，但丁坐到师可可身旁。师可可慌张起身、被但丁稳稳搂住肩膀按下：“朕乃拉瓦尔帝国第三皇子：但丁拉瓦尔；朕身边这位品德高尚、宅心仁厚的绝世佳人，就是朕的皇妃：蔻蔻小姐。” 师可可想要挣脱，被但丁强行按了下来；林思思瞥了一眼师可可，一脸懊恼难受想哭：殿下，您别搞错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女人应该是我啊！ 四十二位议员和众位帝国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位带着老花镜的老议员站起来：“殿下，虽然有些冒犯，可您真是拉瓦尔哲仁三殿下么？” 另一个议员也询问：“殿下，但丁这个名字，是您自己改的新名么？” 老骑士将那柄巨大的银色钢枪倒插在大殿中央、狂风乍起、白纸文件漫空：“陶德老弟！这才十年不见，你怎么连老朽都不认识了？” 老议员扶了扶老花镜、探起脖子、眨眼仔细瞧了瞧：“查理？” “第十二代天空骑士：查理诺尔曼！”四十二位议员和众位帝国大臣们立即议论纷纷：“当年大帝派十位圣骑士守护十位皇子，风骑士守护的确实是三皇子！”“水骑士和火骑士都是大帝的人，大帝自己的儿子应该不会认错……” 议员和大臣们的讨论渐渐平息，但丁开始讲话：“十年前，朕和其他八位皇子一起离开这拜伦宫，不远万里前往江茗，那时朕还是个八岁的孩子；这十年间，朕在江茗不但在学业孜孜不倦、勤奋上进，在品格上修身养性，更在这位蔻蔻小姐的关怀帮助下治愈了狂躁症，并与蔻蔻小姐喜结良缘，她成了朕独一无二的皇妃——” “但——”师可可想起身辩驳，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台下都是一群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要不要给但丁拆这个台？拆穿了会有什么后果？ 但丁把师可可按下去、从师可可嘴里说出的“但”字开始讲：“但是一晃十年过去了，朕已经长大成人，再回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见到诸位新老面孔：朕小时候见过的许多新面孔今天都已经变成了老面孔，朕小时候见过的许多老面孔现在许多都已经不在这里，朕心中感慨颇多——今日父皇身体不适，暂由我这个三皇子替代父皇执掌，朕知道你们心里都在猜忌：你一个空降的执掌者能懂拉瓦尔什么？朕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怀疑：你一个年轻的皇子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能撑得起大帝创下的基业么？如果你们以为朕接下来会逞口舌之利去辩解这些，那你就想错了：朕确实不了解拉瓦尔本土的状况，朕并未尽到一个执掌者应尽的职责，朕向诸位道歉。朕虽然不了解拉瓦尔，但是你们了解：也正因为如此，朕才需要你们每一个人尽心尽力、尽职尽责为帝国贡献智慧，朕刚才已经向你们道过歉了，你们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可要对得起朕给你们道的歉才行！做人可要厚道！闲话就聊到这，接下来期待诸位的积极表现，大会开始！” 老骑士眼见座下的议员和大臣们纷纷点头称赞，心下得意：殿下这一席话将得真是妙，从拉关系、聊感情到讲理想、谈责任，谈论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思路连贯通畅、毫无纰漏，硬是把水土不服这个缺点当成优点说，不愧是殿下！ 威廉姆也用佩服的目光望着但丁：一个优秀的执掌者所讲的话不应该是通篇官腔大论、毫无诚意的套话，更不是为了故作高雅态而四处拽词写诗、或者净说一些让人不明所以的话，而是一语中的、切中利弊、中肯有用的话。 水火双骑士见但丁得心应手，相互对视一眼，准备回去向大帝复命。 林思思心里酸溜溜难受：殿下一句都没提到我！ 师可可在王座上坐立难安，两只手放在腿上好像不对劲、放在两侧好像也不对劲、背在身后好像更不对劲、彻底不知道往哪放、越放越慌张，干脆闭上眼：怎么有这么多人看我？别看我！别看我！我可什么都不懂，你看我也没有用！真想念在鱼丸店里玩红白机的日子，王子与小泥鳅也已经更新了好多，晚哥，我想回家…… 但丁瞥了一眼座下，又说了一声：“国会可以开始了。” 议员和大臣们的讨论渐渐停止，大殿里寂静无声。 但丁脸色不悦、语气责备：“朕说：国会可以开始了！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这虽然是朕第一次主持国会，但朕好歹也是个执掌者，这点流程怎么会不懂？总务大臣在哪？议题草案在哪？提案人员在哪？怎么不站出来说句话？” 大臣们面面相觑，为首的财务大臣莫尔站了出来：“殿下，总务大臣纪伯伦没有来参会，议题和草案，本来应该由他本人提交给殿下。” 但丁惊异：“纪伯伦麦斯威尔？朕的历史老师？” “正是。”莫尔淡然回答。 但丁神色关切：“那他身体怎么样？健康吗？他去哪了？” 莫尔点头：“他身体一向都挺硬朗，上周三微臣在双剑州还看见他正在考察当地农民的粮食收成情况，这几天都没见到过他，大概是工作太累了，在家歇着吧。不过连殿下都不辞辛苦参加国会，他也不应偷懒。臣这就去把他叫来？” “不必了。”但丁脸色稍稍缓和：“纪伯伦一大把岁数，就让他在家歇着吧。按理说在国会开始一个月前，议员们就应当将各自的提案提交到总务部汇总，经总务大臣初步审核后，分一式四份送到财务部、司法部、国防部、拜伦宫复审，诉求合理的议案在国会上公开讨论，得票超过三分之二的议案写进律法。莫尔，没错吧？” 莫尔惊讶望着但丁：普通二十岁的小子都只会踢踢足球，他却对这些条条框框了如指掌，真是小瞧了这小子！莫尔回过神，点点头：“是这样。” 但丁责问：“那纪伯伦送到你财务部的那份提案复件呢？你怎么不拿出来？朕的老师朕非常了解：既然纪伯伦一个星期前还有时间到双剑州考察，那他一个月前就应该已经把提案汇总好送交给你们各部门了，朕没说错吧？” 莫尔抬头瞥了眼但丁，一脸无奈，只好从兜里掏出一沓折叠的议案草稿递上去：“这只是一份没经过复审的草稿，微臣怕出纰漏，所以没呈给殿下。” 但丁从莫尔手里扯过草案、心里暗骂：怕出你妹的纰漏！嘴上说请我主持国会，背地里百般阻挠，分明就是不想让我插手！ 但丁铺开草案，从第一条开始读起：“白露州二十三个镇道路设施落后，一旦到了雨季，上涨的河水阻断交通，当地种植的油棕、腰果、胡椒等作物不能向外运输，农户损失严重，需要修建桥梁四十处，预计造价一亿两千万。谁是白露州议员？” 一位西装革履的议员站起来：“殿下，我是。” “你们白露州的农作物一年市场交易规模有多大？” “如果没有水灾影响，将近五千万。” “水灾影响有多大？” “去年烂在地里的农作物大概有两千万。白露州气候温暖，雨水旺盛，以前本地农作物都是自种自用，这几年全球贸易兴起，当地农户开始大量种植农作物产品对外输送，结果却发现雨水旺盛的年头反而运输成了问题。” 但丁放下提案草稿：“白露州地处温带气候，油棕、腰果、胡椒这些经济作物是拉瓦尔珍贵的农产品资源，且不论眼前这一点经济利益的得失，对当地百姓来说，能有交通便利的大桥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你们觉得呢？” 众议员嗡嗡议论，纷纷点头。 但丁面色欣慰：“既然诸位都这么认为，看来给白露州修缮桥梁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虽然多此一举，但流程还是要照走，下面开始公开投票吧。” 秘书官将写有“赞成”“反对”“弃权”三种手举牌分别发给每位议员一套。但丁舒口气，转头见师可可还在紧闭双眼，把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轻蔑撇撇嘴：“大臣们都在忙自己的，又没人看你，你紧张什么？” 师可可睁开眼，看见议员们正在相互讨论，这才稍稍放松：“啊？我……我才没紧张！谁会为了这点事紧张？我只不过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什么事情？” 师可可撅嘴：“我偏不告诉你！” 秘书官发放完手举牌，告诉议员们正式开始投票。 但丁看一眼师可可撅嘴的模样，嘴角轻笑，刚回头看一眼正投票的议员，顿时傻了眼：第一个议员赞成，第二个议员反对，第三个议员赞成，第四个议员反对，第五个议员赞成，第六个议员反对……第四十一个议员赞成，第十二个议员反对：一共四十二位议员，二十一人赞成，二十一人反对，简直就像串通好了一样！根据国会规定：议案必须得到三分之二的赞成票才能具有法律效力，只有一半得票是无效的！ 但丁脸一黑：“你们是在逗朕玩吗？” 四十二位议员集体不吭声。 但丁脸色难看、气得狠拍王座、吓了师可可一跳：“你们耍什么鬼？为百姓建几座桥这明摆着的一本万利的事竟然不过，这是几个意思？” 四十二位议员噤若寒蝉。 莫尔上前谏言：“殿下，议员们的投票代表了议员们的意见，虽然我们是帝国，可这种规矩是大帝实施的，连大帝本人都从来没违背过。” 但丁冷冰冰盯着众议员，许久，敲了敲王座，一脸不悦训责：“你们都是议员，手里投的票要对得起良心！不记名投票再投一遍！” 但丁眼睁睁盯着四十二位议员。 秘书官将票纸发下去，议员们填好后，将一张张票纸塞进票箱，秘书官统计票数：一张赞成票、四十一张弃权票—— 但丁脸一绿：这帮家伙专门和我过不去！ 莫尔又上前谏言：“三殿下，这里是拉瓦尔，不是江茗，再投多少遍都没用，既然大帝引进了国会制，议员们的意见，多少也得尊重一下啊。” 但丁沉下脸：“白露州议员，你投的是赞成票吗？” 白露州议员站起来想了想：“是的，殿下。” 但丁转眼瞪着其他人：“那剩下的都是弃权啦？靠边的那个，你给朕站出来！你为什么投弃权票？今天你要是说不清楚，就是弄虚作假！” 靠边的议员站出来吱唔半天，终于道出实情：“殿……殿下啊！这事我也拿不定主意，得先和王后商量商量，她点头了我才能同意，怪不得我啊！” 议案被但丁啪一声扔在地上：“修几座破桥也和王后商量？你是不是撒泡尿都得和王后商量商量？还有什么事是不用和王后商量的？要你有肾用！” 四十二名议员集体默不作声。 但丁瞥一眼王座下的议员和大臣们，心里暗想：这帮阳奉阴违的家伙和王后是一伙的！凡是我想干的事他们必定阻拦，连修座桥都摆明了和我作对，更别说立皇储！这要是在江茗，早就一剑毙了这群混蛋！可这毕竟是拉瓦尔，打狗也得看主人…… 莫尔把草稿从地上捡起来，笑着递给但丁：“殿下，还要继续吗？” “免了。”但丁脸上的怒气完全消失，翘起二郎腿搭在王座一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躺在师可可腿上闭眼入睡：“反正无论朕说什么你们也不会听，何必浪费口舌。莫尔，这个国会就交给你主持，朕连日奔波劳累，歇息一会。” 林思思吃惊！ 师可可又羞又急、抓挠但丁的头发、悄声督促：“但丁快起来！男女授受不亲！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你一个执掌者怎么能开会时睡觉？” 莫尔满脸笑意：“殿下，交给微臣主持，似乎有些不妥吧？” 呼呼…… 安稳的熟睡声从师可可腿上传来，但丁已经睡着了。 莫尔脸上笑意更浓，回头朝秘书官悄悄挥手示意；秘书官会意、拿起一直放在桌子上的电话筒、压低声音禀报：“王后，殿下已经被架空。” “哀家都听到了，一会到了中午，你把殿下叫到哀家房里用餐。”王后挂上电话，坐在梳妆台前卸妆，望着镜子里的容颜感叹：“我老了吗？” 议事殿。莫尔取代了但丁，手持议案站在大殿中央，重新提议白露州桥梁修建的问题，全票通过；提议准许部分富有索尼斯难民入境问题，全票通过；提议降低纺织业赋税问题，全票通过；全票通过、全票通过、全票通过…… 但丁在睡觉，师可可在尴尬：我坐在这这是干嘛呢？ 老骑士心里感叹：殿下的执掌能力并不差，即便用风华绝代一词来评价也不为过，该说的话也已经都说到位了，只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帮家伙是王后的人，在勾结的利益面前，任何道理都显得苍白无力，可怜了我殿下的一片赤心！ 威廉姆叹气：本指望但丁殿下帮我在纺织业大展拳脚呢，现在连他自己都被国会排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也前途堪忧啊！ 希露薇找来一个靠枕垫在师可可颈后：“仙女jiejie，倚上这个试试。” “哦？你在哪找到的？” “旁边的椅子上，这里还有一个！而且上面的图案很可爱哦！” “还是薇薇好！”师可可舒舒服服倚上靠枕，用另一个靠枕挡住但丁的脸：“先盖上再说，但丁这张脸眼不看为净，如果这里不是拉瓦尔——” “可可，”林思思急忙上前：“你要是累，换思思姐来？” “好啊！”师可可高兴：“赶紧来！” 老骑士急忙拉回林思思、低声责备：“别再给殿下丢人了！台下这么多大臣看着，正统皇妃站在一边，小妾坐上王座，这不是故意给殿下闹丑闻吗？” 林思思心酸，眼泪吧哒哒直掉：“可我才是喜欢殿下的人啊！” “谁是他正统皇妃？”师可可急忙反驳：“我的心里只有晚哥！” “嘘！”老骑士赶紧回应：“别乱讲！殿下有麻烦，你也要掉脑袋！” 师可可吓得连忙四顾：莫尔忙着审理稿件，议员和大臣们都在纷纷讨论议案，压根没有一个人朝王座这边看——但丁一行人彻底变成了空气。 整个一上午过去了，会议上总共通过了五十三项议案，厚厚一沓稿件审议过半。秘书官“嗙”一声敲了一下用餐的铜铃，服务员推着热乎乎的餐车走进议事殿，将套餐呈送给众位议员、大臣、以及但丁一行人。 师可可远远就闻到香味，一把将但丁推在地上、揭开亮晶晶的银质餐盖：红葡萄酒一杯、威士忌一杯、纯净水一杯、三明治两块、水果拼盘一份，抓起三明治开始狼吞虎咽。老骑士和希露薇也都饿坏了，在临时搭建的餐桌上开吃。但丁刚起身，秘书官前来告知王后有请。但丁稍作思考，决定起身上楼。 林思思是吸血鬼，不需要吃饭，摇了摇葡萄酒杯，闻了闻气味，正觉得无聊，见但丁被秘书官叫走，心下好奇，放下餐盘、悄悄跟着但丁上楼、站在王后门口，向里面望去：王后房间里的景色让林思思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