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红楼七十八 悲心 四
““宝玉只得念了一句,道是:恒王好武兼好色,”哈哈,好词,真实!(外人注:...是,出语不凡!(XX注:我怎么觉得好俗气...)) ““贾政写了看时,摇头道:"粗鄙。"”(外人笑注:恭喜,你和贾政一样(XX注:...为什么,会这样!)) ““一幕宾道:"要这样方古,究竟不粗。且看他底下的。"”这幕宾却也许知道叙事诗要越到后面越高潮才为好诗, ““贾政道:"姑存之。"”贾政也是对宝玉寄予希望的, ““宝玉又道:遂教美女习骑射。”好!“射”“色”压韵!(外人注:...嘿嘿(XX注:...)) ““秾歌艳舞不成欢,列阵挽戈为自得。”这里开始有些“意思”了,“不成欢”与“为自得”是很好的对比,将列阵挽戈的“自得”烘托而出, ““贾政写出,”可能心中已有喜悦, ““众人都道:"只这第三句便古朴老健,极妙。这四句平叙出,也最得体。"”这里却知众人的“评论”水平实在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几乎用的都是“外交辞令”(外人注:哈哈) ““贾政道:"休谬加奖誉,且看转的如何。"”其实前两句已经转得不错了, ““宝玉念道:眼前不见尘沙起,将军俏影红灯里。”仍然是进一步地将战争与红颜对比,相映成新趣, ““众人听了这两句,便都叫:"妙!好个‘不见尘沙起‘!又承了一句‘俏影红灯里‘,用字用句,皆入神化了。"”其实不过是进一步对比,这里又突然赞得过份了!只能再次叹息!(XX注:这帮幕友该打屁股!(外人注:哈哈,确实应该应该)) ““宝玉道:叱吒时闻口舌香,霜矛雪剑娇难举。”这句便可称“妙”了! ““众人听了,便拍手笑道:"益发画出来了。当日敢是宝公也在座,见其娇且闻其香否?不然,何体贴至此。"”“见其娇且闻其香”评得尚不错, ““宝玉笑道:"闺阁习武,任其勇悍,怎似男人。不待问而可知娇怯之形的了。"”宝玉开始得意, ““贾政道:"还不快续,这又有你说嘴的了。"”贾政最会此时喝斥宝玉,以显其“威”, ““宝玉只得又想了一想,”这个“只得又想了一想”说明宝玉几乎完全是即兴发挥, ““念道:丁香结子芙蓉绦,”这一句无甚奇处,显然只是过渡或引出下一句更好的, ““众人都道:"转‘绦‘,萧韵,更妙,这才流利飘荡。而且这一句也绮靡秀媚的妙。"”这却夸得过甚,仿佛一幅画,画还没怎么夸,先大夸一阵卷画的轴了, ““贾政写了,看道:"这一句不好。已写过‘口舌香‘‘娇难举‘,何必又如此。”这却又是挑刺,‘口舌香‘‘娇难举‘,与这个“丁香结子芙蓉绦”有很大关系吗? ““这是力量不加,故又用这些堆砌货来搪塞。"”搪塞似乎说得有些“影”,但仍然还是长诗中的“歇息歇息”而已,况且也实在并不重复, ““宝玉笑道:"长歌也须得要些词藻点缀点缀,不然便觉萧索。"”正是如此,如此简易的道理,却一个被赞得撒天花,一个被贬得出“天花”,还要宝玉如此“简易”地说明一下,可见这帮人平时是不大作真正的诗的, ““贾政道:"你只顾用这些,但这一句底下如何能转至武事?若再多说两句,岂不蛇足了。"”却如何不能转至武事?可见贾政的头脑僵化,还需宝玉给其通过这难得机会这难得长诗来“通一通”, ““宝玉道:"如此,底下一句转煞住,想亦可矣。"”如何,并非什么难事, ““贾政冷笑道:"你有多大本领?上头说了一句大开门的散话,如今又要一句连转带煞,岂不心有余而力不足些。"”似乎在说贾政心有余而力不足, ““宝玉听了,垂头想了一想,说了一句道:不系明珠系宝刀。”与上一句几乎融为一体,而且完全“符合”贾政的“要求”, ““忙问:"这一句可还使得?"”这一句恐怕宝玉也非常满意,所以“忙问”, ““众人拍案叫绝。”这里恐怕却抛却了“拍马屁”之意,而大部分是属于真的“拍案叫绝”了,但当然与这些“众人”根本无意创新而只知附和所以水平大大有限也有关系, ““贾政写了,看着笑道:"且放着,再续。"”这个笑道,显然是最大的肯定,甚至有“服了”的感觉, ““宝玉道:"若使得,我便要一气下去了。若使不得,越性涂了,我再想别的意思出来,再另措词。"”宝玉的创作yu望激发了出来, ““贾政听了,便喝道:"多话!不好了再作,便作十篇百篇,还怕辛苦了不成!"”贾政此时自然要“压住阵脚”的,但这番话恐怕也给了宝玉一些压力,但这种压力好不好也不得而知, ““宝玉听说,只得想了一会,”此时,想了一会与一气呵成哪个更好,其实也是不得而知的, ““便念道:战罢夜阑心力怯,脂痕粉渍污鲛鮹。”果然形象,这里突显了宝玉的想象力,而且是对真实的想象力,至少不知高过贾环是多少万倍, ““贾政道:"又一段。底下怎样?"宝玉道:明年流寇走山东,强吞虎豹势如蜂。”如蜂而强吞虎豹,其实可见这蜂多,其实也隐含为什么这么多人造反,显然是朝政够乱, ““众人道:"好个‘走‘字!便见得高低了。且通句转的也不板。"”这个“走”字确实不错,所谓脚踏实地,甚至能听出“流寇”们脚踏地的巨大声响, ““宝玉又念道:王率天兵思剿灭,一战再战不成功。”这个叙事为主,而且这里与前句相比似乎有“贬低”天兵之意,也可见曹雪芹其中可能某些细微但比较明确的态度, ““腥风吹折陇头麦,日照旌旗虎帐空。”这个以不同以往的词句和战败或说战争惨死情景也是新颖的, ““青山寂寂水澌澌,正是恒王战死时。”叙事,而且与战时的惊天动地血rou横飞对比的是战后的“青山寂寂”都可以听到“水澌澌”的声响, ““雨淋白骨血染草,月冷黄沙鬼守尸。”这个更是直写战争后的惨景, ““众人都道:"妙极,妙极!布置,叙事,词藻,无不尽美。且看如何至四娘,必另有妙转奇句。"”“尽美”,虽然很不错,挺新颖,但显然哪里会达到“尽美”的程度,光这个野史事件,就注定离“尽美”差之甚远,众人仍然自然是“不遗余力”, ““宝玉又念道:纷纷将士只保身,青州眼见皆灰尘,”叙事,而且可能也隐含曹雪芹对当时男子的某种失望, ““不期忠义明闺阁,愤起恒王得意人。”这话仍然象传说甚至神话, ““众人都道:"铺叙得委婉。"”不知何处委婉, ““贾政道:"太多了,底下只怕累赘呢。"”倒是,宝玉的功力是会出现“累赘”的, ““宝玉乃又念道:恒王得意数谁行,姽婳将军林四娘,”这几乎是大白话, ““号令秦姬驱赵女,艳李秾桃临战场。”词句不错,但情节仍然象是神话, ““绣鞍有泪春愁重,铁甲无声夜气凉。”这两句有份量,将女子之悲与战争之重很好地结合起来, ““胜负自然难预定,誓盟生死报前王。”几乎难逃一死, ““贼势猖獗不可敌,柳折花残实可伤,”这里直接出来结果,这件“野史忠义”此时此处便流于滑稽二字, ““魂依城郭家乡近,马践胭脂骨髓香。”如果林四娘这事是真事,那这两句尤其是第二句显然将残酷写了出来, ““星驰时报入京师,谁家儿女不伤悲!”(XX:星驰?无厘头?(外人注:...这事还真是有些无厘头,可惜这里的一些佳句了)) ““天子惊慌恨失守,此时文武皆垂首。”天子文武官员皆无法,甚至不如一女子果断勇敢,也许就是朝代几百年积下的恶果, ““何事文武立朝纲,不及闺中林四娘!”这句话可能是本首诗的核心意思!文武朝纲,天子及文武大员,看似人多权重力量大,但也许甚至不及闺中某个女子的一句话,这一句话也许便挑明当时所谓朝政的弊病所在,这里并非是要扬女抑男,而是在为当时当朝众人的腐化低能而概叹,同时也几乎预见了清朝末年峰烟四起而众文武官员无能的景象! ““我为四娘长太息,歌成馀意尚傍徨。”这“太息”恐怕是为当时朝政而长叹息,而这“傍徨”解释为“惶恐”可能更贴意,即为现在的朝政而惶恐,(外人注:曹雪芹的不祥预感倒真是很精确的) ““念毕,众人都大赞不止,又都从头看了一遍。”大赞是免不了的,而且可能大多出于内心,因为他们写不出,而且宝玉的比贾环贾兰的自然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贾政笑道:"虽然说了几句,到底不大恳切。"”仍然不大“恳切”,贾政恐怕批语的话就只剩这一句可以说了(XX注:那怎样才符合贾政的恳切呢(外人注:如果贾政“敏感”的话,应该知道这首诗有“反诗”之嫌,不但似乎朝代可疑,而且更是有“影射”当时朝政之嫌,不过前文有是当朝的“命题作文”,所以就作为宝玉施才,曹雪芹展“意”,以及引出下文芙蓉诔的一首“普通”长诗吧(大白纸注:虽有“反”意,但绝非“反清复明”之意,曹雪芹还没有幼稚和弱智到这个程度,这个“反”恐怕更多是为了提醒或告诫当时的当政者,不要重蹈覆辙)), ““因说:"去罢。"”贾政定是十分满意的,毕竟宝玉肯定在前文也为贾政在众“大人”面前挣得了不少“面子”,(XX注:还有那些赏的小玩意儿!(外人注:...)) ““三人如得了赦的一般,一齐出来,各自回房。”毕竟,被考总是让人紧张和头痛的事, ““众人皆无别话,不过至晚安歇而已。”闹一闹,也就不“虚”此日了, ““独有宝玉一心凄楚,”所以请不要忘记,宝玉并未被眼前的长诗“胜利”冲昏头脑,而忘乎所以,难能可贵的是宝玉仍然凄楚于晴雯之死,这即是宝玉的本质之一,他实在是不好这些个虚荣的, ““回至园中,猛然见池上芙蓉,想起小丫鬟说晴雯作了芙蓉之神,不觉又喜欢起来,乃看着芙蓉嗟叹了一会。”这是他真正在意和关心的, ““忽又想起死后并未到灵前一祭,如今何不在芙蓉前一祭,岂不尽了礼,比俗人去灵前祭吊又更觉别致。”芙蓉应该是黛玉之花,按说晴雯已死,其实倒不必再作如此长篇之诔,所以,自从从小丫头嘴中吐出这“芙蓉”二字,这不祥可大了!黛玉在红楼梦中非同众人,所以这铺垫也许更为重量和复杂! ““想毕,便欲行礼。”宝玉一片赤诚之心,其实正合他前所言: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忽又止住道:"虽如此,亦不可太草率,也须得衣冠整齐,奠仪周备,方为诚敬。"”果然,这个可比贾政出的那鸟诗题目强到哪去了! ““想了一想,"如今若学那世俗之奠礼,断然不可;”一句话,在宝玉心中,那些世俗之奠礼实在太假!可参见贾珍所谓“守孝”期间干的那些事, ““竟也还别开生面,另立排场,风liu奇异,于世无涉,方不负我二人之为人。”这里也充分说明宝玉对当时之世的污浊的自我划分, ““况且古人有云:‘潢污行潦,苹蘩蕴藻之贱,可以羞王公,荐鬼神。‘”不错,这里曹雪芹又道出“羞王公”之类的当时“反话”出来,如何不让当时的清朝当政神经冲动而将其列为禁书?而找的理由却只是“yin”,恐怕更多的是看出“政”吧,虽然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本质绝非在于什么“政”,“政”不过是“实录红楼梦”根本无法脱离开来的话题和意思, ““原不在物之贵贱,全在心之诚敬而已。”这话更是曹雪芹的另一核心之意,如果稍改动一下,便成了“不在人之贵贱”了, ““此其一也。二则诔文挽词也须另出己见,自放手眼,亦不可蹈袭前人的套头,填写几字搪塞耳目之文,”这里亦充分表达了曹雪芹的意思,套路或说俗套,实在不该一味“模拟”, ““亦必须洒泪泣血,一字一咽,一句一啼,宁使文不足悲有余,万不可尚文藻而反失悲戚。”这更是表达了曹雪芹对“文”的态度,即甚至意成了绝对内容,哪怕文不足,也要去掉虽“文藻”而“无意”之“好句”, ““况且古人多有微词,非自我今作俑也。”自然,古人的所谓新文化新文风的倡导者也是不乏其人的, ““奈今人全惑于功名二字,尚古之风一洗皆尽,恐不合时宜,于功名有碍之故。”这里更是在多次提及“八股”“功利”“功名”之后,借宝玉之“胡言乱语”更是将功名之坏处直白道出! ““我又不希罕那功名,”如何?不希罕, ““不为世人观阅称赞,”这更是讽刺极深,为什么会“观阅称赞”的呢?恐怕更多的一个是强制,一个是误导,(外人注:另一个就是如今大量存在的泛滥成灾可笑之极的幼稚弱智的瞎炒作了!) ““何必不远师楚人之《大言》、《招魂》、《离sao》、《九辩》、《枯树》、《问难》、《秋水》、《大人先生传》等法,”这里曹雪芹与楚人之屈原扯上“关系”,绝非偶然!曹雪芹也是极爱国的,他的忧国忧民其实尽布于文中,而真正的忧国忧民在当时如何能表达,所以竟然要借宝玉的作完“忠义诗”后,借给晴雯作祭文夹在中间才能明显道出!曹雪芹实在是担心后人在红楼梦中不能见到这一点而在此回中用心良苦! ““或杂参单句,或偶成短联,或用实典,或设譬寓,随意所之,信笔而去,”让文的力量达到最大化! ““喜则以文为戏,悲则以言志痛,”这里更是道出曹雪芹的“悲则以言志痛”的一片苦心! ““辞达意尽为止,何必若世俗之拘拘于方寸之间哉。"”如何?这句话更是极大地拓展了封建几千年于文上的狭小或说越来越狭小甚至都无法呼吸的空间! ““宝玉本是个不读书之人,再心中有了这篇歪意,怎得有好诗文作出来。”这里已经是极其明显的曹雪芹“掩饰之语”,所谓看懂之人自然看懂,看不懂之人自然看不懂,似懂非懂之人又不能过多加罪于他! ““他自己却任意纂著,并不为人知慕,”先去名利! ““所以大肆妄诞,竟杜撰成一篇长文,”妄诞二字,自然也是掩饰, ““用晴雯素日所喜之冰鲛縠一幅楷字写成,名曰《芙蓉女儿诔》,前序后歌。又备了四样晴雯所喜之物,于是夜月下,命那小丫头捧至芙蓉花前。先行礼毕,将那诔文即挂于芙蓉枝上,乃泣涕念曰:”一人之真诚,足以抵当时万人!这诔似乎更长,且到这(外人注:隐隐可知,这《芙蓉女儿诔》实是重量级的!)” “感觉怎么说了许多额外的话啊。”小戒不由道。 “老曹很多心里话都想说出来,红楼梦实在找不到太多地方放啊!”小猴叹道。 “果然!”老沙不住点头赞同。 “曹雪芹施主一片苦心,果然一把心酸泪,谁解其中味!”小唐也摇头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