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背井离乡命呼悬
碑板被他敲碎了,墓碑上显出一个漆黑的大洞,传来一阵刺鼻的霉味。而我心里最清楚,这只不过是我们瞎猫逮住死耗子! 我们看了很久,见黑洞中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僵尸出来,这才松了口气。我点上火把,让他们先别动,随后蹑手蹑脚地在洞口晃了晃,发现这是一个鼓山坟墓(所谓的鼓山坟墓,是指人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将坟墓修好,这种坟是由条石砌筑而成,形如一只椭圆的花鼓,在中间留下一口棺材的位置,人死之后将棺材直接从前方抽进去,然后封闭墓碑,这样便算是安葬了。),里面真有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周身很大部分都已腐烂,但它的大头却正对着我,似乎随时都有向我冲过来的可能。我心下一紧,手中的火把差点脱落,急忙招呼他们说:“快过来!” 二人半天没有反应,我心下一阵倒凉,忍不住又喊了一声:“看见珠宝了!”二人一听看见珠宝,跑得比兔子都还快,几个大步就冲到了我跟前,急忙问道:“在哪里?在哪里?”我将火把往里一伸说:“就在里面,有本事进去拿?”三伢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回答说:“得顺哥,就不要吓我!赶紧想办法吧!” 这棺材是看到了,可怎么把他弄出来呢?这种墓葬我倒是在父亲替别人做法事的时候见过,不过别人是将棺材放进去,可没有见过谁把棺材拉出来!何杠子从帆布包里摸了一阵问:“这个可......可不可以?”我一瞧是绳子,心下立即想到一个好办法,那就是用绳子捆住棺材的大头,然后将它扯住来。 三伢子扭头看了何杠子一眼,趁他一个不注意往鼓山里一推,接着喊道:“捆住棺材头!”何杠子双脚一阵乱蹬,拼命想退出来,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按着他的双脚就往鼓山里直推,一边急喊:“快!快!快!大不了给你分点东西!”何杠子一紧张,在鼓山里哭泣道:“我......我的妈呀!”三伢子一使劲儿,又将他往里送了一截,然后把绳子往里一丢,叫道:“快捆住!不然就在里面多待会儿!” 何杠子这么一哭闹,吓得屎尿齐流,但还是勉勉强强地将绳子绕在棺材上面,我还在叮嘱他说:“捆紧点!捆紧点!” 何杠子双脚不能动弹,万般无奈之际又将绳子紧了紧。我见他绑扎牢实,这才同三伢子将他拉出鼓山。他一出鼓山就对着三伢子拳打脚踢,三伢子一把揪住他说:“结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连牵牛的牛绳都带来了,说明你早就有这个打算,当哥的可不能不给你这个机会呀!”何杠子很是无奈,一着急更是说不出话,我见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于是安慰他说:“结巴,你就不要生气,一会儿多让你拿点东西就成!”何杠子听我这么一说,才勉勉强强地点头答应。 我们攥住绳子的一头,骤然一使力,棺材渐渐滑出鼓山,借着火把一瞧,整个盖子都已腐朽,看来着实有些年代了!三伢子抡起铁锹一铲,半边盖子几乎都没了,我们几下捣烂盖子,发现里面尽是一些散碎的骨渣,根本没有传说中的僵尸。三伢子就着铁锹在里面一阵刨动,有两样东西在发光,他一把抢在手中说:“是对金耳环!”何杠子一听说有黄金,双手在棺材里一阵乱搅,又刨出来十几个前清的银元。这玩意儿也是好东西呀!何杠子吵着要金耳环,好说歹说三伢子就是不给。 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有了这对金耳环和十几个银元,天天下馆子都可以饱餐一个月。经过我们再三商量,最后决定先将这些东西置换成票子,然后到馆子好好搓一顿,剩下的然后大家平分。 忙活了大半个晚上,担惊受怕得来这么几样东西,几人已然十分高兴。这次总算没有白忙活,虽然器物不多,但第一次都尝到了甜头。不过也不要紧,来日方长,大不了过几天再重新挖个古坟试试,说不定里面有更好的东西。为了不让人起疑,我们将散碎的棺木重新送回鼓山,又将开完的盗洞填好,这才折转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我心下一阵后怕,难道昨天晚上挖掘古坟的事情走漏了风声?一想不对劲儿,决定先找他们两个问问清楚再说!没想到我刚出院门就被父亲拦住,他啥话没说直接将我揪回了家,这才问:“你的好哥们何结巴死了!你知道吧?” “啥?他......他死了?怎么死的?”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疑道:“昨天晚上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呢?”父亲狠狠给了我两巴掌,直将我打得眼冒金花。父亲吼道:“你老是交代,何结巴怎么会全身腐烂?”我见事情闹大了,只好一五一十地全全交代。 “他应该是中了尸毒!”从父亲口中我才得知还有尸毒这么一说,而且中了尸毒的人几乎没救。昨晚何杠子双手在棺材里搅动,估计应该是在哪里就沾上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就这么去了,我心下更是说不出的难过。 安葬何杠子那天,他的父亲哭得死去活来,我们谁也不敢提起何结巴是中了尸毒死的,要不然他的父亲一准儿找我们拼命。为了求得内心的安宁,三伢子特意将那对金耳环悄悄地放了他的坟中。 自这次挖坟之后,我的心性收敛了不少,再也不敢冒冒失失地干坏事,反倒是成天跟着父亲学习一些茅山道术和家传武艺。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一年年过去,何杠子坟堆上的青草事枯了绿,绿了枯。转眼,几年时间又过去,我也二十出头! 一时间,各地军阀混战,扰得是民不了生。川西来了一位姓王的军阀头子,此人指名道姓的要见我父亲,父亲可能知道大事不妙,临行出门的时候将祖传的这本黄皮子老书交给了我,让我好好保存!务必“书在人在,书亡人亡!” 又是一个月时间过去,父亲还是没有音讯。然而,战斗的枪声已经打响,邻里乡亲为了躲避战争都北奔,我跟母亲也不例外。一路上到处都找不到吃的,饿死的穷人遍地都是,大街小巷满目疮痍,真是惨不忍睹。逃的人多,瘟疫也就流行开,年过半百的母亲没能躲过这场瘟疫,临走前将仅剩的一对金镯子脱给了我。 父亲没了音讯,母亲也就这么离开了,从小没有受过艰难困苦的我一时间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一般。战争就是这么无情,含泪草草将母亲安葬之后便有随着人群继续北逃,一路上几次险些被官兵逮着。还好我机灵,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才躲过几劫。 然而,快到陕西的时候,几个巡查将我拦住。一番搜身之后,几人将黄皮子书还给了我,那对金镯子却被抢去了。这可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可不能就此落入他人之手。趁几人不备,我使出家传的武艺同几人一番恶斗。 我虽习武已久,但是一路奔逃,人早就没了精气神,但一想到这是母亲的遗物,浑身不知哪儿来的劲儿,几个回合之后便将他们全部撂倒在地,抢过金镯子就开逃,直到确实跑不动了这才停下! 本想着离开川西会是好事,没想到这边的境况更为糟糕,军阀的炮弹是一发接着一发,连躲藏的地方也没有,而且随时都有被炸碎的可能。我实在是饿得没有一点力气,找了一棵白杨树躺在下面休息。可能是人确实太疲倦,这一躺下眼睛自然合上,自己还在做着美梦,希望像神话传说里的那样,会遇见什么贵人神仙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