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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午,张吉才来到赵济世的办公室,气呼呼地坐在了沙发上。赵济世知道他有事要说,也没说啥,就挨着他坐下,等着他开口。 过了一会儿,张吉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我这几天看了一遍美酒公司的账,发现了很多问题。” “甭着急。慢慢说。”赵济世把一杯茶放到张吉才面前的茶几上说。 “那个叫什么吕胜的,太能花了。公司的钱就像他自家的钱一样,想咋花就咋花。别的不说,光这招待费,每年就不少。听财务科的人讲,光欠人家宾馆、招待所的账就不少。过不了几天,要账的就会堵到你这办公室的门上来。”张吉才喝了口水接着说道,“这吃喝不说,光白条子就一大堆。我问了一下出纳,说那些钱都是县领导、局领导要到上面办事送礼,让吕胜从公司拿的。吃喝的钱,有宾馆饭店的**就下账了,可送礼花的钱,有没有**,只能用白条子下了账。听他们说,光这修车费就有很多是假的。还有,你说可笑不可笑,这账里面,竟然还有一张购买猪饲料的**。我问是怎么回事,出纳说,是吕胜不知领着那位领导出去吃喝潇洒后,没法下账,就找了一家饲料厂开了这么张**。” 赵济世听了后,不仅笑了起来。本来很生气的张吉才也跟着笑了。 笑过之后,赵济世拍拍张吉才的后背说:“生气也没用。这是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关键是今后。谁让这美酒公司是县里的利税大户了。外面不都在传说,酒厂是县太爷的小金库,是第二个财政局。这叫吃大户。行了。你也甭生气了,生气没有用。等审计局审计完了再说吧。不过该吃还得吃,人家审计局的领导你可别怠慢了。这个时候,我也不便出面请人家吃饭。你就先陪着吃吧。我已经跟审计局的领导说了,等审计报告出来了,我好好地请请他们。” 张吉才喝了口水,笑着摇摇头,走了。 赵济世坐在沙发上,想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美酒公司到今天这步,绝非吕胜一个人的责任。整个县,好企业没几个。工业产值,税收就那么一点点。全县的财政收入就那么多。县领导、局领导也是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经商的盼望有更高的经济收入,从政的盼望有好的仕途。巴结逢迎上头,是官场的必由之路。往上走动,没有经济基础是不行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吗,上层建筑的关系搞不好,根基不牢,还怎么往上攀登啊。 作为县的企业,少不了政策支持,也少不了上头的支持,这支持有政策方面的,也有经济方面的。信贷也罢,专项资金也罢,都是上头说了算。政商政商,是**和商企互相依存,共同前进,谁也离不开谁,就像鱼离不开水一样。**是水,商企是鱼。水至清无鱼,鱼无水则亡。现在的酒厂离开**就会垮掉,可是,垮掉一个酒厂**跨不掉,**还会养其他的鱼。 赵济世走到窗前,透过窗玻璃,他看到了那些为生存,为酒厂的复活正在忙碌的芸芸众生们。 看到眼前的一切,赵济世想,现在的酒厂虽然合并了,也改了厂名。酒厂也罢,公司也罢,本质还是酿酒的。办公地点可以搬到县城来,酿酒的窖池是搬不来的,酒的根基、酒的灵魂是搬不来的。 他坐回到沙发上,看着墙上的一幅字画,是临摹伟人的七律长征。都说新的长征,其实,现在的长征算不了什么,最起码死不了人,只是吃点苦受点累而已。他忽然想起了不知是谁讲的,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无产阶级自己。我解放不了全人类,也解放不了高苑人民,但我有能力解放赵禄家的父老乡亲。当初只是想酿酒而已,如今,酒酿成了,而且还小有名气。看来这条路没选错。不管将来怎么样,只要有赵禄家的父老乡亲,他及他的家人、妻儿老小就饿不死。他为父老乡亲做了事,父老乡亲是不会忘了他的 赵济世站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今天晚上还有个酒局。是田副县长派秘书打的电话,说是省工业厅的一位副厅长来了,明天要对高苑的几家企业进行实地考察。 赵济世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还早。他坐到写字台后面的椅子上,看着写字台上摆着的一对儿女的满月照片。看到儿女,他想到了王晓丽。她想当品酒师是对的。女人应该有自己的独立性,完全依附于男人是不对的。他想着他们的相识,相知,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她如何不顾家庭的反对,义无反顾地来到赵禄家,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照顾他。她也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他应该全力以赴地支持她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一个人的幸福不是幸福,全家人的幸福才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