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艳遇
燥热。 胀痛。 难以抑制的心烦意乱。 虽然浸在冰凉的水里仍然觉得无法排遣。 那天忍不住开骂了:“是不是兄弟啊你?!这么多年了,我哪里对不住你啊?给点面子行不行?你想怎么样嘛?” 透过水波,能看见他兄弟正得瑟地朝着他一上一下地点着头。 “TMD!”那天爆了句粗口,从水中一跃而起,撒开丫子冲出了小院。风,在耳畔呼啸而过,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今晚跑得特别快,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想要宣泄。 (薛琪琪如果今晚来敲自己的门,恐怕她连房门都走不出去!靠!怎么差一天就差那么多呢!) 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跑上了岛中央地带的高地。(狼人在月圆之夜总喜欢往山顶上跑,看来真的是天性使然啊。)鸿雁岛的高地远不如卫风岛上的邙山高,不过六七米光景,满栽着植被,在岛中央形成一条长长的绿化带。 站在高地上,远远地,能望见月色下的海滩。那天仿佛听到了海浪拍岸的声音。对那天而言,海浪、沙滩都已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 此刻,正是珍珠岛上最热闹的时候,高地上的幽暗处,到处都藏着一对对的情侣,时不时地发出些令人心驰神往的动静,害得那绝不低头的兄弟被刺激得更为意气风发了。(虽然近处便有沙滩,不能去的人还真多啊。) 那天孤家寡人一个,一方面是积郁难耐,另一方面是怕被误认作色狼,故此匆匆穿越高地,来到了高地的另一侧。 这里是个渔村,一靠近便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鱼腥味。中央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晾晒着渔网和大量的鱼干。远处码头边,整齐地停靠着一排大大小小的渔船。整个渔村静悄悄的,渔民们天不亮便要出海,渔村此时已早早进入了梦乡。 那天听说过,整个六岛上唯有这些渔村从未出现过感染上珍珠岛病的先例,原因不明。诚然,珍珠岛病患者畏阳光、惧海水,日常生活恰与渔民相反,渔民体内存有抵抗此病毒的抗体也未尝可知。 体内的澎湃激情难以抑制,那天想到了一条绝世妙计。他一次又一次地驱使着激情从高地这一侧向大海的方向发起冲击,而恐惧迫使着他再三再四的放弃、回头。那天发觉这比撞墙的效果还好,没多久他已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浑身发软。(有一个大半夜撑着把伞的家伙除外。) 他气喘吁吁,像个孤魂野鬼般穿梭在渔网和鱼干之间,准备发起下一轮冲击。蓦地发觉,黑暗中有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紧盯着自己。 莫非是艳遇? 窥视自己的目光来自不远处的一栋破旧小屋,那天只能从小屋破壁的缝隙里看到她那双迷人的眼睛。 那天深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此明亮清澈的眼神意味着眼睛的主人必然是一位妙龄少女。因此,他背过身去做了几下深呼吸以平复气喘,迅速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以应对即将面临的艳遇。 那天挺直了腰背,面上浮起灿烂的笑容,迈着自信的步伐向小屋走去。刚才那一阵“冲海运动”令得他不再那么毛糙,虽说没能摆平那倔强的兄弟,至少让大脑和身体的其他部分暂时脱离了兄弟的指挥。 “我准备好了。”他兄弟说,“我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尽管这里是个渔村,但我也没指望能遇上美人鱼。呵呵,我们上吧,正值芳龄的女子丑不到哪里去。” “你猴急什么!我这不正往那里去嘛!”那天回答,“但愿她身上鱼腥味不要太大。” “站住!”一把年轻女子阴森森的声音从小屋里传来,“你想偷渔网吗?” 哇!好冷。那天愣了一下,难道又遇上一个超级余斓?他左右看了看那些晾晒着的渔网,实在有些看不上眼。乾锦楼的杂物室里还收着一付渔网,那是上一回捕捞钱浩时用的。论质地、论做工,都比眼前晾着的这些破网好得多。 不过自己没有估计错,听声音,屋里的、的确是为年轻姑娘。那天回过脸来,灿然笑着摇了摇头,很酷的,没有开口。 “没关系,”阴森森的声音继续道,“反正那些网不是我的。” 酷酷的那天狠跌了一下肩膀。既然没关系,你问它干什么? “你想偷鱼干吗?”屋子里的声音再次问道。 那天忍不住,开口反问道:“这些鱼干是你的吗?” “不是。”屋子里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过,如果你想偷鱼干,我可以指点你哪些鱼干晒得比较好一些。” 那天无言以对,继续向小屋走近了几步:“莫非……你经常来这里偷鱼干?” “否则我半夜三更跑这里来干嘛?” “……。” 原来遇上了一只贼小猫。不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这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难道是双贼眼? “去!去!你老盯着我干嘛?”贼眼的主人不耐地道,“不偷鱼干就快点滚开!” 那天偷香窃玉之心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戏弄戏弄这只贼小猫的强烈愿望。他不顾兄弟的反对,在脚边一条倒扣着的破船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月亮。只是那第三条腿却没有礼貌地直指着破屋。 贼眼的主人见那天存心捣蛋、不肯离开,没法子,低声咒骂着从破屋里闪了出来。那天一看之下惊呆了,连他那倔强的兄弟都xiele气。 那贼眼的主人鹤发鸡皮,显然是个凶恶的老太婆。偏是一双眼睛年轻而明亮,与她的面容完全不相称。珍珠岛病患者的眼力大异常人,那天能看清老太婆脸上绵密的鸡皮纹理,以及随处可见的老人斑。若非如此,他一定会认为眼前的老太婆是由一个少女化妆而成的。 ……竟然不是贼小猫,是老贼婆?……不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 老贼婆扑闪着大眼睛冷冷地望着傻呆呆瞧着自己的那天,继续以年轻而阴森森的口吻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那天的口内暴胀,拼命用两手捂着,才没喷出来。 老贼婆不再理会那天,佝偻着身子四下里踅摸看得上眼的鱼干、虾皮和海苔。 唉,社会上还是有穷苦的老人啊。不过就老贼婆的面相上来看,她有如此落泊的老年生活、应该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联想到自己孤苦伶仃、无亲无故地困在这个岛上,难保有一天也会垂垂老矣,那天不禁对老贼婆起了同情之心。 “您多大岁数了?” “一百零七。” “哇!百岁老人呐!”那天惊异道,“看您的精神这么健旺,真想不到您这么大岁数了。” “唉。越老越不中用了。”老贼婆叹道,“偷个鱼还被你小子发觉了。” 那天奇道:“政府不是有保障补贴的吗?为什么您还要来偷鱼?” 老贼婆横了他一眼:“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又不是偷你家的。” “啊呀,原来是兴趣爱好啊?”那天佩服地道,“千金难买心头好,您可真是有志不怕年高!” 老贼婆转了一圈,来到那天坐着的那条船前,提脚在那天屁股侧面碰了碰:“劳驾,挪挪地方。” 那天连忙站起身来,顺着老贼婆的目光看到了头顶上方高悬着的一串鱼。 “真是的!挂这么高干嘛?!防贼啊?!”老贼婆嘴里嘟哝着,一哈腰登上了破船。 “小心,小心!”那天慌忙伸手相扶,“您先下来,要不我帮您偷吧?” “干什么?!干什么?!”老贼婆一扭身,避开了那天的手,皱起白眉道,“当我七老八十啊?” ??? “……您不是一百零七了吗?” “我的年龄虽然已经一百零七岁了,可我的心还年轻着呢!最恨人家当我七老八十!” 老贼婆说着,也不见怎么动作,佝偻的身体拔地而起,轻轻松松地坐在了晾鱼绳上。接着,她麻利地解下一条鱼,并将旁边几条鱼的间隔位置略作调整。然后飞身而下,落在目瞪口呆的那天身旁。 “心不能太黑,每次只能偷一两条,否则让那些贼精的渔民发觉了可就麻烦了。”老贼婆得意地仰望着晾鱼绳,“怎么样?看不出来少了一条吧?” “……看不出来……”那天喃喃地跟着重复道。何止是看不出来,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啊!那天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两步抱住了老贼婆的腿,扯直了嗓子大声呼叫道:“师——傅~~~~!” 老贼婆吃了一惊,手中提着的咸鱼也不要了,奋力砸到那天脸上,腿一抖,挣开那天的怀抱,撒脚就跑,边跑边骂道:“你鬼叫个头啊?!想把那些渔民都招出来吗?!我不过偷条鱼而已,和你有仇啊?!” 那天一抹脸,抹下一手盐花。他这辈子从没练过功夫,有了异能也不会用,正愁找不到高人指点呢,岂肯放弃这天赐的良机?这老贼婆都老成精了,绝对是个大隐隐于市的老妖怪!他连忙爬起来,抱着那条鱼跟在老贼婆背后:“师傅!等等我!师傅!你的鱼!” 那老贼婆动作敏捷,三窜两窜不见了踪影。那天失去了目标,顺着路跑出了一段,终于放弃了追踪,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墙坐下,一边擦汗,一边自言自语道:“呼呼,我就天天上渔村里守着!呼呼,不信等不到你!哼!有本事别再来偷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