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拜年
李氏再一次抚额，这个孩子说她七岁，过年就该八岁了。 可是，也单纯太过了吧？她的娘亲就不曾教过她？虽然她和老伴从来都是只当她四岁。 不看其他人她也知道一个个都是怎样抽动嘴角强忍笑意的。她拉着云一笑出来，教训道：“不可以这样！” 云一笑歪头：“为什么？我喜欢哥哥，哥哥也很喜欢我的。不信你问他。” 李氏耐心地道：“女孩子要长大成人才能嫁人生孩子。男孩子也是一样，你过年才五岁，十六七岁嫁人才合适。 另外，你生的孩子不是弟弟，是儿女，是要叫你娘亲的。还有啊，你哥哥现在就可以娶妻了，说不定他家里都已经给他定亲或是考虑定亲了。 再说了，你们的喜欢是哥哥对meimei，meimei对哥哥的，不是夫君对娘子，娘子对夫君的喜欢。不一样的！” “我知道了，奶奶。”云一笑乖乖地应了，“那哥哥你快点娶媳妇，给我生个弟弟好不好？”她转过身，仰着头，对宣子傲祈求道。 宣子傲的脸霎那间红的像云一笑的棉袄似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不过这话齐慆总算能接了：“小姐，殿下若是生了孩子，是要喊你姑姑的，不是弟弟。” 云一笑垮下肩，无精打采地坐下来等着吃饺子。想要个弟弟怎么就这么难呢？ 时间已经晚了，云岚清和李氏年纪大了，早已疲倦不堪，所以早早洗洗睡了。齐慆几人在学堂铺好被褥，做好休息的准备，但是他们的主子好像没有睡意啊！ “meimei，你很想有个弟弟是不是？”宣子傲站在菜园子旁边问道。水灵灵的青菜顶着飞扬的雪花却还是那么娇嫩翠绿，笑儿的生长术不是盖的！ “是啊。可是我好像命中注定没有。”云一笑气闷地踢着脚下的雪堆。 “为什么想要个弟弟？meimei也不错啊！”他是觉得meimei比弟弟好太多了。 云一笑迟疑了一下，才难过地道：“我娘亲没能生个弟弟，爹爹就不要她了！” 竟然是这样！那份密报上谈过：云一笑是个孤儿，不知父母是谁，家乡何处，后为一个四处流浪的老妇人所收留，辗转来到云家村，老妇人病逝了。 而云一笑则独自住在一个小山坳里。每天来到学堂后面偷偷学习，并给云岚清和李氏带各式各样的野物，因此才结下这祖孙缘分。 可是她明明记得爹娘的情况，难道密报上关于她的情报是假的？就像他在云家村，公开身份是云岚清的一位好友的孙儿，想在军中有所发展，才来到边区驻军任职。 他的身份在军中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如此，他的手下怎么也查不到老妇人的出处，找不到她的坟茔也就说得通了。 “想要弟弟是很容易的事啊！”宣子傲摸了摸云一笑的脑袋，“这村里该有比你小的孩子吧？认下来不就是了？” “那不一样。”云一笑闷闷地道：“人家有爹有娘的，就算我们愿意，人家爹娘也不肯把孩子送过来。 奶奶就说过，刚来云家村的时候，族长也劝他们过继一个孙子，好继承云家香火。爷爷的伯父还有好些后代儿孙呢。 爷爷不肯，说把孩子直接从人家爹娘身边抢走是很残忍的事儿，他们做不来。我们家是仁义之家，这样有违家训，做不得的。” “哦，那你也别急，现在没有弟弟，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有机会，哥哥给你找一个好不好？”宣子傲钦佩云岚清夫妇高义，为云一笑也为自己心下戚戚。 也许，云一笑要的并不是弟弟，而是一个爱她的父亲，或者是一个温暖的家吧？！ 时间在静默中悄悄划过去，宣子傲练习的法决第二层称之为劲风决，这段时间他用了不少淬炼身体的草药，再加上那些喷香的饭菜都对他的身体很有好处，因而今晚他竟练出了感觉，进入第三层疾风决。 这一次的进步，让他的身体排出大量的杂质，一时间黝黑且酸臭不可闻，直囧得躲在学堂里，让齐胜烧了一大锅热水，洗了之后才敢出来。 云一笑眯了大眼睛笑，哥哥囧囧的样子可有趣了！大年初一就这么开心，相必今年一年都会非常有意思！只是哥哥没带衣服，只好先用了爷爷的中衣，还有些松松的不合身。 天色刚明，满村的老老少少就都起了床，穿上自己最漂亮的新衣裳，早早地吃完饭去了祠堂。 云家村这里的风俗是在新年第一天开祠堂，由族长说明一年来的大事，并对来年做出大体上的规划。 小山村的人都很朴实，没有京都那些人骈四俪六的锦绣文章一般啰嗦，所以基本上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也就在这半个时辰内，云一笑的名字记入祠堂，记在了云守拙的名下，她正式成为云岚清和李氏的孙女。 接下来，便是拜年了。清溪镇的习俗，这一天儿孙要给祖父母父母磕头，拜谢他们一年来的养育之恩，祖父母和父母则会给孩子准备压岁钱。 这之后，便是各家小辈互相串门拜年，基本上，只要是辈分长的，都要去转转的。 从祠堂回来之后，云一笑给云岚清和李氏各自实打实地磕了三个响头，他们也笑眯眯地扶起她，给了她一个沉甸甸的红包。 宣子傲也要行礼，但是云岚清夫妇坚辞不受，却也不忘给他准备个红包，宣子傲微笑着收下了。 在自己的小屋里，云一笑眉开眼笑地数着红包里的铜钱，一枚一枚地，每十个为一摞，很快床上就放了一小堆。 爷爷奶奶每人都给她包了八百八十八枚铜钱，希望她新的一年日子越来越富有：发发发嘛！ 宣子傲想着第一天见到她的傍晚，她头也不抬地数着银子的财迷模样，忍不住刮着她的小鼻子道：“小财迷，只认得钱，都不理哥哥了。” “那哥哥你赶紧数数，你有多少压岁钱？”云一笑狡黠地道。 “数它做什么？”宣子傲嘴里无所谓，但也立刻取出红包，数了起来。他的也是铜钱，总数为六百六十六枚，寓意“六六大顺”，这是爷爷奶奶给他的祝福吧！ “看吧，看吧！哥哥，你也是财迷呢！”云一笑小手指着宣子傲哈哈地笑。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宣子傲一把捞起云一笑，抱在怀里，使劲地揉着她的小脸，揉得她哇哇地喊“救命”，才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珍而重之地将铜钱包好贴身收起来。 云岚清和李氏听着里间欢快的笑声，相视一笑，随后便出去迎来第一波拜年来客。 今年与往年不同，最先赶到这里的不是那些青壮年，而是花骨朵似的娇嫩少女。 领头的是上身穿着绣着梅花缠着黑丝边鹅黄棉袄，下身着鹅黄丝边绣鹅黄梅花柳绿棉裙的红叶，衬着她的鹅蛋脸，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嘴，美丽动人。 她的确是有让吴氏骄傲的资本。其他的姑娘们也不是不好看，只是和她站在一起，便全部沦为让人看不见的绿叶！ “院长爷爷，李奶奶，红叶给你们拜年了！”红叶见云岚清和李氏一同出来，便抢上前一步，拉着云岚清和李氏的手往下拜，清脆的声音如黄鹂一般婉转。 云岚清和李氏急忙将她拉起来，在清溪镇，没有谁会让别家的孩子真正行叩拜大礼的，自也不必准备红包，除了自家亲戚。 李氏招呼着这些女孩子进了堂屋，拿了许多像瓜子花生糖果之类的零食出来给她们吃。女孩子们矜持地摆着手，说自己不饿，眼睛却不停地转着，想要找到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奶奶，笑儿meimei在哪里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红叶端庄地坐着，没有和其他姑娘一样乱瞧。 她的心里也着急，但是，她相信娘亲的说法：“你只管问云一笑在哪儿就好了，不要和别的轻浮女孩子学，让人家瞧不起。有云一笑在，还愁见不着宣公子？” “笑儿在里间，一会你们一起出去，帮我顾着她，我也不用担心了。”李氏温和地道，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听说宣公子也来了，不知他会不会一起去啊？”问这话的是身穿大红碎花棉袄的云一晨，她和红叶一样没有上过学堂，红叶家是因为爹娘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让学。 云一晨则是爹娘太穷。就是这身新衣裳，也是因为她年龄大了，要说亲才做的。因而，她要嫁给有钱人家的俊秀公子，过上好日子的心情也比别人更强烈。 李氏心中叹息，却还是温和地答道：“这个，我要问问才好！你们也知道，我却是不好随便给他当家作主的，旧友的孙子嘛！”。 外间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内室，想装作听不到都不可能。宣子傲摆摆手，他想体验百姓生活不假，但是，却不代表要应付这些娇娇滴滴的小姑娘们。 “哥哥，去嘛去嘛！”云一笑摇着宣子傲的袖子撒娇道。见他不予理会，便装作伤心的样子道：“人家都有哥哥jiejie陪着的，就我没有，我多可怜啊！哥！” 最后那一声“哥”被她喊得九曲十八弯的，十足的娇媚。当然，她曾经被遗弃过，才会说着说着就泫然欲泣起来。 宣子傲被云一笑可怜的小模样打败了，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因而这个新年的上午就成了他一生的噩梦。 任是哪个少年被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子包围，呼吸地尽是讨厌的劣质胭脂水粉的味道都会受不了的，更何况还得强行忍半天！这一次的牺牲可大了去了！